乔治·华盛顿的共济会国家纪念馆立于舒特山顶,位于弗吉尼亚州的亚历山大。从底座到尖顶,从简朴到复杂,逐层叠加了三种代表性的建筑风格——多利安式、爱奥尼亚式和科林斯式——形象地寓示了人类智慧渐进的过程。高耸于云的石碑上端是埃及金字塔式,塔尖是火焰形状,其灵感来自埃及亚历山大法罗斯灯塔。
壮观的大理石大厅里坐落着一尊乔治·华盛顿的大青铜像,一身共济会的密仪服饰,随身的铁铲货真价实,是他为国会大厦奠基时使用的。大厅上方,九层空间冠以“岩穴”、“地穴”、“骑士圣武堂”之名。这里收藏了无数珍贵文物,包括两万多卷共济会文献,令人目眩的约柜复制品,甚至还有所罗门神殿宝座的等比例模型。
UH-60改良型直升机低飞掠过波托马克河上空时,中央情报局现场指挥官西姆金看了看表。还有六分钟,他们乘坐的地铁才到站。他长舒一口气,望出舷窗,耸立在地平线上的方尖碑耀人眼目。他不得不承认,这尊辉煌闪耀的尖塔堪比国家广场上的任何一栋伟岸建筑,绝对让人过目难忘。西姆金从来没有走进过纪念碑的内部,今晚也不见得会破纪录。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罗伯特·兰登和凯瑟琳·所罗门压根儿就没机会走出地铁站。
“在那儿!”西姆金冲着飞行员大喊一声,手指地面上纪念碑正对面的国王大街地铁站。飞行员灵活地将直升机一转,降落在舒特山脚的一片绿地上。
行人们吃惊地抬头看着西姆金和行动队鱼贯而出,横穿街道进入国王大街地铁站。浑身黑衣、全副武装的士兵方队噔噔噔跑下楼梯时,出入站的乘客们都被惊得跳到一边,贴着墙壁躲开他们。
国王大街地铁站远比西姆金料想的大,显然有好几条地铁线在此交汇——蓝线,黄线,美铁。他跑向墙上的线路图,找出自由广场到这个站的线路。
“蓝线,停靠南面站台!”西姆金大喊着下达指令,“立刻下站台,清场!”
队员急速,冲下楼去。
西姆金又跑到售票亭,扬了扬手中的证件,冲亭里的售票小姐问道:“下一班从中央地铁站开来的列车——什么时候到站?”
售票小姐吓坏了。“我不能确定。蓝线每隔十一分钟来一班。没有固定时刻表。”
“上一班开走有多久了?”
“五……六分钟吧?顶多了。”
特纳心算了一下。好极了。下一班就该是兰登那趟了。
全速行驶的地铁车厢里,凯瑟琳·所罗门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换了换坐姿。
头顶明晃晃的白色荧光灯刺得她双眼生涩,但她极力克制,千万不能垂下眼皮,一秒钟也不行。整个车厢空荡荡的,紧挨着她的兰登只是茫然地瞪着脚边的皮包。
他的眼皮也仿佛重得抬不起来了,有节奏地晃动的列车令他昏昏欲睡。
凯瑟琳想到兰登的皮包里的古怪物品。中央情报局为什么要这尊金字塔?巴拉米说过,佐藤明白它的真正价值,所以紧追不放。然而,就算金字塔当真能揭示古代奥义的具体藏匿地点,凯瑟琳仍然很难相信它担保存在的神秘智慧会激起中央情报局的兴趣。
无独有偶,她提醒自己,中央情报局因秘密操作涉及古代魔法和神秘学的超心理学、异象超能实验已多次被逮个正着。一九九五年有“星门”丑闻,曝光了中央情报局的秘用技术:“遥视”——即长距离心灵感应,“遥视者”无需亲身到达某地,仅需转移心智之眼就能监控地球上的任何地方。当然,这并不是什么新技术。神秘学家称之为“星状投射”,瑜伽修行者称之为“体外经验”。不幸的是,诚惶诚恐的美国纳税人认为它荒唐可笑,这个项目便叫停了。起码是公开宣称中止。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凯瑟琳却在中央情报局办砸的实验项目和自己在意念科学领域的突破性进展之间看出了显著关联。
凯瑟琳心急如焚,很想给警察局打个电话,问问他们在卡拉洛马高地有何发现,但她和兰登都没手机了,况且,联络警方或许反而会给自己惹麻烦,谁也说不清佐藤的魔爪能伸多远。
耐心点,凯瑟琳。用不了几分钟,他们就会到达安全的藏身地,邀请人还能让一切水落石出。凯瑟琳在心底祈愿,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只要能救出她哥哥就好。
“罗伯特?”她轻声唤道,瞥了一眼地铁线路图。“下一站就是了。”
兰登仿佛从白日梦中苏醒,“对,谢了。”当列车隆隆地逼近车站时,他捡起皮包,又不甚确定地看了凯瑟琳一眼。“但愿我们能平安抵达。”
等特纳·西姆金跑下楼和行动队会合时,月台已被清场,一个乘客都没有,队员们以支柱为掩护,在月台上一字散开。隧道的另一头远远传来轰隆隆的回响,响声越来越大,西姆金能感到污浊发热的空气翻滚着袭来。
这下你跑不了啦,兰登先生。
西姆金转身对两名应他的要求跟着他行动的队员说,“出示证件,亮出武器。
这些地铁都是自动化控制的,但总有一个驾驶员负责开门。把他找出来。”
列车的前灯已出现在隧道的尽头,刹车的锐利声响刺破空气。列车驶进车站并开始减速,西姆金和两名队员探向轨道,挥舞着中央情报局带徽章的证件,虎视眈眈地试图攫住司机的目光,令他不敢贸然开门。
列车眨眼间就靠近月台了。在第三节车厢里,西姆金终于发现了司机震惊的脸孔,他显然很想弄明白,为什么三个黑衣人朝他拼命摇晃证件徽章。西姆金朝列车小跑过去,此时车眼看就要停稳了。
“中央情报局!”西姆金大吼一声,举着证件。“不要打开车门!”列车从他身边缓缓滑行而过,他径直跑向驾驶舱,冲驾驶员喊叫:“不要打开车门!听明白了吗?不要打开车门!”
列车完全停住了,目瞪口呆的驾驶员使劲点着头。“出什么事儿了?”他从小侧窗里问。
“不要开动列车,”西姆金说,“也不要开门。”
“好吧。”
“你能让我们进入第一节车厢吗?”
驾驶员又点点头。他看起来十分害怕地走出列车,把身后的车门关好,然后用手动操作模式打开第一节车厢的车门,护送西姆金和全体队员上了车。
“锁上门。”西姆金说完拔出了他的枪。等他们迅速步入第一节车厢生硬的灯光下时,司机在他们身后锁上了门。
第一节车厢里有四名乘客——三个男孩和一位老妇人——眼看着三名荷枪实弹的男人走进车厢,他们惊慌失措。西姆金出示了证件。“没事的。你们坐在原位就行了。”
西姆金和两名探员开始往后面的车厢走去,进行地毯式搜捕,一节又一节,在情报局特别训练营地里,这种做法被称为“挤牙膏”。这趟列车上没几个乘客,将近一半车厢都走过了,三人却仍未发现与罗伯特·兰登和凯瑟琳·所罗门的相貌哪怕一丁点吻合、甚或类似的目标。但西姆金信心十足。在一列地铁上他们绝对无处藏身。没有洗手间,没有储藏室,没有别的出口。就算他俩发现他们上了车,逃向列车尾部,也还是死路一条。夺门而逃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西姆金在月台上和列车两边都安插了队员。
耐心。
直到倒数第二节车厢,西姆金才有点着慌。这节车厢里只有一名乘客——一个中国男子。西姆金和两名队员继续朝前,搜索任何可以藏身的角落。什么也没发现。
“最后一节。”西姆金边说边扬了扬枪,三人决定朝列车尾部迈进。可当他们走进最后一节车厢时,三人全都立刻停住脚步,瞪视着前方。
这是……?!西姆金疾步冲到空无一人的车厢尾部,把每个座位后面都查看一遍。他返回队员身边,怒火中烧,“他们到底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