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隼曳了,真的!”幕雪逝想挣脱三皇子的束缚,把脑袋伸向外面。
三皇子皱着眉,他刚才自然也是看到了隼曳,只是懒得去追究而已。现在这样的阵势出行,已经让他很反感了。偏偏幕雪逝还不老实,一个上午的路程,他在马车里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好几次趁三皇子不注意,把头伸向窗外,根本不知道那随时可以到来的危险。
幕雪逝趁三皇子生气的功夫,居然又把纱帐掀开一个小缝,灵动透光的大眼睛顺着那条缝偷偷往外瞄,想确定一下是不是隼曳,也好一会儿和三皇子辩驳。
“怎么不见了啊?”幕雪逝有些不死心,将整个纱帐都掀开,脑袋左摇右晃地在那里看寻找目标。
忽然,一阵风刮了过来,幕雪逝被吹得打了一个喷嚏。
三皇子彻底没有耐心了,幕雪逝前两天还在发烧,刚好一点儿就去窗口吹风,万一又病了,自己又得急上一两天。
幕雪逝感觉自己被人大力一拽,眼前的小窗被死死封上,唯一一个透气的出口都没了。他不满地看了三皇子一眼,嘴角翘得高高的,丝毫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刚才我就是看到隼曳了,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就消失了。你让马先停下,我去外面瞅一眼成么?我还有话对隼曳说呢……”
“不行!”三皇子沉着脸说道。
幕雪逝看向三皇子的脸色,顿时觉得阴沉得吓人,好像下一秒钟自己就会被他吞了一样。幕雪逝终于老实了一些,在三皇子身旁乖乖坐着,一言不发。
三皇子转过头,幕雪逝才松懈一点儿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腰板挺得直直的,眼睛瞪得溜圆,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
三皇子觉得心中好笑,刚才积郁在心里的怒气也冲散了不少。
幕雪逝感觉三皇子的脸色好了一些,自己也松了一口气。他将头靠在三皇子的肩膀上,无聊地摸着三皇子衣服上面那些上好的丝绸料子,后来摸腻了,便开始去抠三皇子腰间的玉坠。玉坠也玩腻了,又去玩三皇子的手。将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比划,在每个指甲上面一个一个捏过来。每捏一下,都要抬起头看看三皇子的反应。
很快,三皇子就感觉倚在自己胸口的脑袋越来越沉,后来慢慢滑到小腹,接着就是双腿,幕雪逝温热的气息洒在三皇子的腿上,让三皇子神经也跟着一紧。
他将幕雪逝大半个身子抱到腿上,静静地看着他睡觉。只有睡着了的幕雪逝,才会有一刻安静,三皇子凝视着幕雪逝的脸,再想着他平日的一言一行,心中不禁越看越喜爱。竟没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在那张吹弹可破的脸颊上面落下一吻。
等把头抬起来,三皇子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他堂堂一国皇子,何时这般偷亲过别人?
三皇子正在神思恍惚中,幕雪逝那双晶亮的眸子蓦地睁开,脸上露出窃喜的表情。
“怎么样?被我抓到了吧!”
三皇子眼神一怔,顿觉有些失了脸面,刚要说话,却发现幕雪逝又呼呼睡着了。浓密细长的睫毛静静地搭在眼睑上,如此静谧完好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曾经睁开过眼睛。三皇子不知道刚才那一刻是幕雪逝的呓语还是自己的幻觉。
和谐的气氛没有维持多久,幕雪逝就在一阵颠簸之中醒来了,醒来之后伸了个懒腰,觉得肚子有些饿,又狼吞虎咽了一番。吃饱喝足之后,幕雪逝的精神头彻底养足了,便忘了三皇子之前的警告,又继续折腾起来。
终于,马车外面的人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一声的巴掌响,紧跟着的是幕雪逝那夸张的惨叫声。
走了两天多的行程,第三天的下午,三皇子和幕雪逝才赶到一座山脚下。莫副将早就听闻三皇子要来边境地区,提前做好了一切准备。三皇子刚一到,他就将三皇子请到了一处官宦别院,里面的建筑十分讲究,排列整齐,气势宏伟,和和幕雪逝所想大相径庭。
“为什么是这样的房子?”幕雪逝语气中流露出几分遗憾。
三皇子拧没看向他,问:“难道你还想住得像皇宫里面一样么?这里是边境地区,人烟稀少,条件恶劣,盖那么好的房子也无人来住。”
幕雪逝赶紧摇摇头,低声说:“我是想住帐篷……”
三皇子脸色一沉,语气生硬地说:“野外宿营太危险,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其实住农家小院也好,小桥流水,袅袅炊烟,总比这种地方有趣多了吧……”幕雪逝越说越没有底气。
莫副将见三皇子脸色不好,赶忙在一旁微笑着说:“殿下,雪公子不过是孩子心性,心向自然。都是属下疏忽大意,未作准备。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带着雪公子去山脚那座小房子里面品茶休息,那是属下派人搭建的,出了门口就是河岸,还可以赏景垂钓。但是天一黑,属下还是恳请殿下回来过夜。”
幕雪逝顺着莫副将所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立刻就亮了,嚷嚷着要去那里住。三皇子终究耐不住幕雪逝的软磨硬泡,答应他明天会带他到处走走。
莫副将早就听闻幕雪逝深得三皇子宠爱,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三皇子对幕雪逝虽然算不上百依百顺,可是吃喝穿戴样样都照顾得紧,况且他是三皇子,见了皇上都不低头的人,能当着外人为幕雪逝夹菜,足以见得这人在三皇子心中的分量。
所以莫副将又暗暗加派了几个人手在幕雪逝的身边,生怕他出了一点儿问题。和幕雪逝说话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吃过饭,三皇子要和莫副将谈些事情,看幕雪逝昏昏欲睡的样子,便拉着他先去屋里休息。虽然幕雪逝路上已经睡了不少,可是长途跋涉还是消耗了不少体力。
莫副将见了三皇子从屋里走出来,刚忙上前行了一个礼。
“不必多礼,莫副将也坐吧。”三皇子淡淡说道。
莫副将听从三皇子的命令,一脸谨慎地坐在一旁。
“边境地区偷偷潜入麓北士兵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听到三皇子的话,莫副将还未坐稳的身体,又赶忙站了起来,在三皇子面前跪了下来,满脸惭愧地说道:“殿下,属下是前些时日才得知的这事的,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才酿成这场灾祸,恳请属下赐罪。”
“现在姑且不要说这些。”三皇子眸色渐深。
莫副将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神色恢复镇定,静静地等着三皇子的下一句话。
“你调任到边境地区,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对这周围的环境,应该很是熟悉吧?”
莫副将点点头,“若说这里的环境,属下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这里有几条大河,几条小河,几座山,山上有几家农舍,我都清楚得很。”
“那好,等一会儿雪逝醒了,你就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丝不差地讲给幕雪逝。若是他听得高兴了,你的罪自然就免了。”
“这么简单?”莫副将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继续说道:“至于父皇那里,由我出面就成了。”
莫副将不禁欣喜过望,本以为战乱平息后,自己就会被贬职,说不定连命都没了。没想到完成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就能把自己的罪免了,还能继续为国效劳,对他而言简直是天上掉了馅饼的美事。
“不过……”三皇子话锋一转,眼神也越发凌厉起来。
莫副将神经一紧。
“这件事情,主要责任在你。但是那些督察官,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这些时日,你不仅要办好我刚才说的那件事情,还要把那几日负责值守的督察官一一查清,想方设法要他们说出被放行的那批粮兵的去处。”
“是!”
莫副将大松了一口气,眼神也变得坚毅。这次三皇子把事情交给自己去办,自然是信得过自己,自己绝对再不能优柔寡断,对手下那些官员偏私。
……
“皇上,凛王那里有消息了。”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听到使臣的话,心里一紧,眸中流露出些许焦急。
“凛王怎么说?”
跪在下面的使臣满面红光,激动得说话都有些不稳了。
“凛王说,既然皇上想出这么一个万全之策,若能施行的话,他自然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同郧西国交好。”
皇上也是喜出望外,他没想到事情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心中不免有所担忧,灏凛会是轻易罢手的人么?单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轻信郧西国真的能将水引到麓北国?
那使臣仿佛看出了皇上的疑惑,便跟着往下说,“凛王还说,他不确定此计是否真的可行。只有提出策略的雪公子亲自为凛王讲解,凛王彻底信服了,才会从郧西国撤兵。”
皇上的脸色顿时凝重了起来,灏凛显然是别有用心的。若是真的对此怀疑,完全可以等工程完工再撤也不迟,这明显是灏凛找的一个借口。但是既然他说出可能会撤兵,就证明他有几分动摇,若是幕雪逝愿意去,即使他不说话,灏凛也可能答应下来。
可是,问题就在,幕雪逝真的愿意去么?就算幕雪逝愿意去,三皇子会让他去么?皇上不禁又苦恼起来。
“皇上……”
使臣的一声唤醒了陷入沉思的皇上。
皇上又把视线投到他的身上。
“凛王还说,若是他觉得此计可行,麓北国不禁会撤兵,还会出财出力。此工程一旦完工,麓北国愿意和郧西国签订协约,五年之内互不侵犯。而且麓北国还会每年赠送银两,布匹给郧西国,答谢送水之恩。最后,凛王还特意嘱咐一事,说他愿意为皇上除去心头大患。”
听到前面那一番话,皇上都没有太多动容,在他看来,那都是麓北国应该做的。可是最后一件事情,确实令他心中一震。如果能从灏凛手中擒住内贼,将其制服,就显得容易多了。不得不说,直到现在,皇上都对那藏在暗处的反贼带有几分恐惧。
皇上脸色有些复杂,他命令那使臣先行退下,自己坐回龙椅上,慢慢思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