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处理完八拜节的所有事宜后,天已如墨染。他回到自己的沁怡别院,泰安公公依旧一脸平和地站在屋外等候三皇子,小院恢复了以往的幽深沉寂。三皇子脱下了一身的朝服,换上白色长衫,眉宇间寒气逼人,遮盖住了眸子里的一丝哀伤。
平日里那个活蹦乱跳的身影已经不在,独自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三皇子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自己过了十几年凄冷的日子,却因一个月的相处,让他依赖上了那种喧嚣。
脑中人有何过人之处?倘若真的因为他那张绝世容颜,为何如今思念的面孔并不清晰。
三皇子手捧一碗冷茶,干涩的苦味夹杂着丝丝凉意渗入喉咙。心中压抑的燥火已经熄灭,三皇子斜倚在紫竹长椅上,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幕雪逝到了临寒宫,脚步就一直紧跟着苏入翰。他还深深地记得上次来到这里发生的那些恐怖之事,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有机会来到这阴森之地,没想到只是十几天的功夫,自己又落到这个下场。
意识到自己又要想起这个人,幕雪逝赶紧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苏入翰在身旁不发一言地走着,幕雪逝便没话找话说。
“师父,你上次教我的那个点穴的功夫为何总是不奏效呢?”
“那需要勤加练习才能找准穴位。”
“我练习了啊!”
“你怎么练习的?”
“我找三皇……”
意识到自己又说到敏感之处,幕雪逝咬了咬嘴唇,开始转移话题。
“师父,你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小院?”
“八岁之时就被三皇子选中做了贴身侍卫。”
“额……师父,你的武功都是和谁学的?”
“榕山派长老是我师父。”
“为何我没听说过?”
“他也是三皇子的师父……”
“……”
“师父,你有心仪的女子么?”
“没有,你有了?”
“……”
“师父,为何你会生活在这里,你不觉得阴森么?”
“被贬职。”
“啊,你什么事惹到三皇……那个,师父,我觉得你很好。”
这句话让苏入翰一下子驻足,他低头凝望着幕雪逝,良久,问道:“为何?”
“因为你回了我很多话,我现在特别怕自己说话没人搭理,师父,我想我会记住你的,虽然你对我严了一点儿。但是比起三皇……”
“啊啊啊啊啊啊……”
幕雪逝发狂了,说了这么多的话,不管是哪个话题,最后都会牵扯到三皇子的身上。
两个人停在宁静的草丛中,因为幕雪逝的吵闹,本已经休息的虫子都被吓得跳了出来,在幕雪逝的脚边蹦来蹦去。
苏入翰的双手忽然捧住了幕雪逝的脸,在幕雪逝未反应过来之际,印上浅浅的一个吻。月光倾洒在幕雪逝的脸上,清澈见底的眸子里面显露出一丝慌乱,还有一丝不解。
“师父……你这是……”
“叫你安静而已。”苏入翰的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苏入翰阴晴不定的表现让幕雪逝脑子一团混乱,他发现苏入翰比三皇子还难以琢磨。一会儿不苟言笑,让人无法接近,一会儿又平易近人,甚至做出刚才那等暧昧的举动。
幕雪逝自己单独一个人睡在苏入翰旁边的屋子里,屋子很少有人住,阴暗潮湿。幕雪逝感觉自己脱了衣服根本没法睡觉,光滑细嫩的皮肤一旦触及到发霉的被子,就觉得浑身发痒,像是长了虫子一般。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嫩了,回去还了得……”幕雪逝烦躁地骑着被子,使劲闭上眼睛。
怀念香气怡人的屋子,怀念舒适的大床和柔软的被子,更怀念床上的那个人……越是逼迫自己不要想,幕雪逝越是想的厉害。心里像是爬满了小虫,幕雪逝在被子上翻滚不停,换了无数个姿势依旧清醒无比。
折腾了半宿,幕雪逝喝光了屋子里所有的茶,坐遍了屋中所有的凳子,甚至数了几千只的羊,还是无法转移注意力。
他把我赶出来了……幕雪逝喃喃地说着,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精神却还在叫嚣着。
幕雪逝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鬼忽然跑到这个房间,吓唬自己一把,让自己安然入睡。从小长到大,幕雪逝从不知道自己这么没心没肺的人还会有睡不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