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朝他投来艳羡的目光,一个个全轮流过来调侃。
“哟,东子,从哪个剧组借来的道具?”
韩东斜眼瞄着这个不识相的,“说什么呢?这是王中鼎送我的。”
“别吹了,上回你跟一个群演抡凳手都被王总揪耳朵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是,王总把你管得那么严,会让你出这个风头?”
“你还是趁着王总没来赶紧坐吧。”
“……”
韩东直接坐到椅背上,脚踩着椅手面,高调的一噪门儿。
“你们TM的就是嫉妒我!”
正说着,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走来。在剧组探班的这些人里,除了王中鼎之外,只有他可以秒瞬间肃清全场。
所有人都默默地去干自己的事了。
只有韩东还在龙椅上显摆着自己的两条大长腿。
黄拓走到韩东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戚慑力不是闹着玩的。
可惜韩东凭着一股子“狐假虎威”的架势,就那么稳稳地坐住了。
黄拓莫名一笑,“你的胆儿还真不小。”
“知道就好。”韩东不紧不慢地用小锉刀刮着指甲。
黄拓本来想把他吼下来,但一想那晚韩东被拒绝后的伤心样儿,再看他现在卖力证明自己并非完美的“刻意之举”,突然就有些狠不下心了。
“看在你失恋的份上,今儿就饶了你。”黄拓说。
“你说谁失恋?”
韩东一听就炸毛了,这意思不就暗示王中鼎移情别恋了么?
黄拓略显无奈,“行了,这么大声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看是你底气不足了吧?”韩东冷哼道。
黄拓哑然失笑,“你想多了,对你我还是很有底气的。”
“口气不小嘛!你知道我是谁么你就敢这么说?”韩东各种挑衅。
黄拓哈哈大笑,“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理直气壮为自己讨说法的。”
“谁TM讨说法啊?这就是事实!”
“……”
两个人各说各话,居然还无障碍交流,不得不感慨中国语言的博大精深。
最后黄拓说:“好了好了,导演叫你呢,你还是赶紧去拍戏吧。”
韩东甩了黄拓一个不屑的眼神,耀武扬威地走了。
黄拓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环顿四周就这么一把龙椅,于是毫不客气地坐了上去。
结果咋嚓一声。
椅子面突然就裂了。
黄拓反应不及,整个人朝地上跌去。
“首长!”警卫员惊呼。
他一叫,几百双眼睛将黄拓跌倒在地的狼狈之态尽收眼底。
尤其是韩东,直接指着黄拓哈哈大笑,别提多幸灾乐祸了。
黄拓愤怒的目光朝他投过去。
韩东立刻把手指向瞌瓜子的沈初花,“你居然把瓜子皮啐了,哈哈哈……”
沈初花一脸黑线,不啐难道还咽了么?
黄拓起身之后,懊恼地摆弄起那把龙椅,不明白它怎么好端端就散了。
“首长,您看,裂口这么平整,肯定是事先锯断的。”警卫员说。
黄拓不解,刚才韩东坐了那么久都没事,怎么到我这就散了?
谁能把分寸拿捏得这么好?
这时,警卫员突然提示道:“刚才韩东坐的是椅背,椅背很结实,您看看,怎么晃悠都不散。他是用脚踩着椅子面儿,压强没那么大,自然不容易开裂。”
任何人这种时候都会觉得是韩东搞的鬼,不然谁能把他了解得这么透彻?连他专轨椅背坐都考虑到了……
这小子真有点儿邪的,黄拓咬牙切齿间却又隐隐兴奋着。
几场戏拍下来,赶上中途休息时间,韩东又去黄拓身边挑事儿了。
“黄首长,你气性是有多大啊?把我的龙椅都坐塌了。”
黄拓阴测测的语调,“你小子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韩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你说我无所不用其极?”
“不然这块木头是谁锯断的?”黄拓在韩东面前晃了晃,“除了您这种艺术巨匠,还才谁能把木头玩得这么高端?”
韩东的表情就像吞掉一只苍蝇,“黄首长啊黄首长,您待在军队真是屈才了,您这心眼儿应该去拍宫斗戏啊。”
黄拓原本准备了一堆狠话,结果面对韩东这张“栽赃嫁祸”的嘴脸却说不出来了。
“看在你用心良苦的份上,勉强饶你一回,下次争取整点儿我看不出来的。”
说完,黄拓就走了。
韩东一个劲的在他身后呸呸呸,你TM才别有用心吧?
回去之后,他的这一想法果然得到“证实”。
王中鼎故意问他:“你是不是在椅子腿儿上动了手脚?”
韩东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谁说的?是不是那个黄拓说的?”
“你别管是谁说的,反正椅子运过去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
韩东扑到王中鼎身上各种申冤,“真不是我啊,我被人栽赃陷害了!”
说着说着突然想起来什么,表情凶狠地指控道:“一定是黄拓动的手脚!一定是的!我开始坐的时候还好好的!”
王中鼎看着韩东仇视黄拓心中暗爽,不过面上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韩东急了,“不信你去问剧组其他人,问问他们,我坐的时候是不是好好的?”
“不用问了。”王中鼎一副响当当的口吻,“我相信你。”
韩东又感动地将小菊献出来让王中鼎各种发泄了。
其后的几天,韩东时刻铭记着栽赃之仇,一门心思琢磨怎么黑黄拓。
这天中午,黄拓又来探班,所有人都在餐厅吃午饭,唯独不见韩东。
他问沈初花,“韩东呢?”
“在休息室呢,您自己去找他吧。”
黄拓透过窗户往里瞄了一眼,韩东正在鼓捣着什么。脸上带着邪恶的笑容,那副冒坏的贱样儿别提多招人了。
怕是又在处心积虑地暗算我吧?
这么一想,黄拓不禁感慨,我是该感动呢还是该感动呢?
于是,韩东出门之后,一盒罐头递到他的面前。
“那天听中鼎说你爱吃部队里的罐头,特意给你拿过来点儿。”
韩东一脸戒备,“你要干嘛?”
“我能干嘛?拿来给你吃啊。”黄拓朝韩东嘴边递递。
尽管香味钻到鼻子里,韩东还是硬着脸说“少贿赂我!”以为一盒罐头我就会同意你当小三么?
黄拓突然想起王中鼎说过韩东打不开罐头,于是啪啪啪,一连开了三盒。
“吃吧。”扬扬下巴。
韩东眼中筑起一道防火墙,大声警告:“离我远点儿听见没?”
黄拓朝警卫员说:“去给他买两张饼。”
“你别逼我啊!”
两分钟后,饼来了。
两分零三秒后,韩东吧唧着嘴说:“看在你对王中鼎还有一丝真情的份上,我就给你个面子……”
隔日,黄拓又去王中鼎公司做客了。
两个人的话题又围绕着韩东展开。
“怎么样?那小子够狂吧?”王中鼎问。
黄拓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确实不知天高地厚,好几次我都想教训他。后来看在你面子上,我才没动手。”
王中鼎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不过……”黄拓话锋一转,“没狂到我的底线,还可以接受。”
“接受”两个字传到王中鼎的耳朵里,那就是不得了的一种危险信号。
“那是你没见识到他真狂起来的样儿,绝对不是一般的招人恨。”
黄拓半信半疑,“是么?我觉得他就是小打小闹,没见做过太出格的。”
王中鼎皮笑肉不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
晚上,韩东回来之后,见王中鼎面色凝重,忙上前问:“怎么了?”
王中鼎顿了顿,说:“你们哪部电视剧投资超出我的预算了。”
听到是关于我的事,韩东急忙凑过来一脸认真。
“哪个地方超支了?”
王中鼎说:“过几天才一场战争戏,场面比较大,至少得用几千人。”
韩东当过那么多年群演,自然知道群演的阶位,几千人下来光是酬劳费就几十万。再加上伙食费,服装费等等一系列费用,一天恐怕就要上百万。
而且群众演员是一盘散沙,非常不好组织,所以需要很长的排练时间,这样无形中又增加了资金的浪费。
“怎么样才能省我呢?”韩东问。
王中鼎说:“如果可以调动部队来协助拍摄就划算多了,通常只要向上级单位支付一定的费用,再给参演部队少量的补贴,比校人头雇用群众演员省不少钱。”
韩东立刻想到黄拓,“你可以去找他啊,这部片子不是以他姥爷为原型么?他理应资助一点儿啊!”
王中鼎问:“你觉得我可能找他么?”
“没事,不用考虑我,在我这一方面我无条件通融。”韩东甩甩手一脸大方。
王中鼎暗道:我得考虑我自己。
“算了,还是不要走捷径了。赔就赔吧,就当花我买名誉了。”
王中鼎想得开,可韩东想不开,他一听“赔”这个字就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第二天,韩东直接跟范导演要了黄拓的电话,怀着沉重又憋屈的心情上门了。
“哟,你怎么来了?”黄拓故意问。
韩东强忍着心头的屈辱,硬着头皮说道:“有点儿事想找你帮忙。”
本以为黄拓得趁机刁难他一番,不料黄拓很淡然的口吻。
“进来吧。”
这边出主意的二雷信誓旦旦地保证:“黄首长肯定会雷霆大怒的。”
“你就这么敢肯定?”
“想当初我做武警的时候,有个电影公司向我们团长请示,要求官兵协助拍摄,当时被我们团长一巴掌扇回去了。”
“为什么?”王中鼎明知故问。
“他以为让部队协助拍摄是闹着玩啊?那需要层层审批,必须要军级以上的单位批准才可以。”
刚说完,该部电视剧的制片就打过电话来了。
“王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黄首长答应动用军队院校和武警单位一万多人来协助我们拍摄了。”
王中鼎的脸瞬间就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