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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东方既白》第70章 东方既白(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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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晚把唐既白拖进派出所,对方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反而是值夜班的年轻警察过来问他们什么事,魏晚脑筋转的飞快,借着爷爷的交情七转八绕和他们所长罗恒攀上了关系。

  “晚上的局朋友喝太多了,我一个人实在搬不动他。眼见着到了罗叔叔的地盘,进来歇一脚。我已经叫了朋友开车来接,在大厅坐会,成吗?”

  年轻的东北小警察憨厚老实,听着是所长的朋友,自然没有赶人。何况这大半夜的,地方也冷清,有点人气挺好。

  “昂。这样啊……那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点热水。”说着还张罗开了。他在茶水间倒水的时候,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喝醉酒的人身上怎么一点酒气都没有?

  魏晚担心对方在外面设伏,准备在这磨蹭到天亮再走。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警察聊天。

  小警察因着心里的疑问,对他们多了一分警惕。碍着罗恒的面子没有多问,只是没有刚开始那股热络劲了。魏晚察觉他的冷淡,聊了几句也渐渐没了声,三个人在的夜半派出所只剩墙上的秒针滴答声。

  按道理,一切按照东方廌的安排都很顺利,但魏晚心里依旧惴惴不安。可能是因为东方廌一直失联,他怕顾此失彼,救出一个又折了一个。

  魏晚就这么盯着时针走了两格,天都快亮了,东方廌仍然没有消息。反而是唐既白苏醒过来,环视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缓缓从不锈钢的座椅上爬起来。

  “嘶……”他捂着小腹倒抽了一口凉气,撩起衣服看,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已经接受过治疗,只是伤口还没有长好。

  “小白,你醒了!”魏晚惊喜的扶住他,又看到他腹间的伤口。“你怎么会受伤?”

  说来话长,唐既白摆摆手不欲在这说,哑着喉咙问道:“我怎么在这?小廌呢?”

  魏晚瞥了一眼在伏案打盹的小警察,才压低声音说道。“她好像拿了什么东西去交换你,但现在还没消息。”

  唐既白皱眉,那些东西和东方廌都是他拿命保下来的。以小廌的聪颖,她该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性,怎么会这么贸然的去做交易?

  “她让我给你留一句话,说什么小布偶的宝石在24街106号房。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她说你会懂。”

  唐既白在脑海中检索相关信息。他记得小时候,他们一起看过一个国产动画片叫《小布偶奇遇记》,里面小布偶一直在寻找一颗可以让它变成真人的宝石。经过种种历险,它终于拿到了宝石。可是有坏人想抢夺这颗宝石,就开始追杀小布偶。小布偶几次死里逃生险些丢掉宝石,看的小廌心惊肉跳。

  那时候,东方获的书房里有一个保险箱专门锁重要文件。小廌一直觉得那是全世界最安全最神秘的地方。所以她和哥哥说,如果我是小布偶,我就把宝石锁在保险箱里,这样坏人就永远都拿不到。

  “唔。保险箱密码一定是我们两的生日,这样不管谁出了意外,另一个也可以去拿出宝石实现愿望!”7岁的东方廌很有义气的拍了拍高她两个头的哥哥,笑的天真无邪。

  想到这里,唐既白心中咯噔一声,如果她没有把东西交给马天竞,他们会怎么对她?

  魏晚推了唐既白肩膀一下,嘴角朝着小警察的方向努了努。“小白,我们要不要报警?我总觉得这事私了不行,不能全听东方的。”

  “叮铃铃。”刺耳的座机铃声将约会周公的小警察吓得一激灵,也打断了魏晚和唐既白的谈话。

  “喂。是,我是。白云路的筒子楼?好,所长放心,我马上打电话叫人过去看看。凶手已经控制住了?要叫救护车吗?好,那我直接叫法医吧。嗯嗯……马上。”

  唐既白和魏晚对视了一眼,白云路,筒子楼。丁长乐租住的房子!而且从小警察的话里听出没有叫救护车的必要,直接叫法医,证明死了人!

  唐既白心头狂跳,没等魏晚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冲了出去。哪里管外面还有没有人等着他。魏晚也只有马上跟上去。

  小警察电话刚挂,就看到大厅里两个人影飞也似地从派出所跑了出去。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钱包,马上松下一口气,嘲笑自己神经质,想也不可能偷到派出所里这么嚣张。

  唐既白和魏晚赶到现场的时候,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放在担架上从丁长乐家抬出来。周围的邻居都起来了,披着外套,趿着拖鞋在看热闹。

  “哦哟。造的什么孽。年纪轻轻的女孩子。”

  “这里风水不好。又是遭贼又是死人。老公,我们早点搬家吧。”

  唐既白只觉得腿肚子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魏晚也眼皮狂跳,嘴里不停默念不是不是,老天保佑,绝对不是东方。

  担架被抬下来,经过他们时,唐既白突然猛扑过去一把扯下面上的白布。警务人员也没料到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没有防备的被拽的一趔趄,险些把尸体翻下去。

  当白布下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唐既白一愣,整个人仿佛被定住,只有手里拿着那块白布还在寒风中摇曳。魏晚在碎碎念的嘴皮子也陡然停下,张成一个可笑的嘴型。

  四周都在议论纷纷,警务人员指着鼻子责骂他们妨碍公务。所有的声音聚在耳边形成了巨大的嗡鸣,一句也听不清。怎么可能是她,消失许久的丁长乐……

  “哥!”一声呜咽穿透所有的嗡鸣传进唐既白的耳里,他猛地抬头,看到东方廌站在楼上。一左一右还站着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她的手腕上罩着一件牛仔外套,这意味着外套下是一副冰冷的手铐。

  “为什么抓她?”唐既白随手抓住旁边一位警官衣袖。这位警官正在训斥他们不该捣乱,被他忽然一问,没反应过来就被引走了话题。“她是杀人嫌疑犯。”

  “杀了谁?”明眼人一看现场就可以猜出八九分情况,但唐既白就像听不懂他的话一样,继续追问。

  “还能是谁?喏。这个姑娘。跟邻居确认过了,是这里的住户,叫丁长乐。前段时间还报失踪了呢。”警官说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正在教育他们吗?怎么变成答疑解惑了?“诶诶。不对啊。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添什么乱啊?”

  “我是她哥哥。”唐既白指着被他们拷住的东方廌,又指了魏晚一下。“他是丁长乐男朋友。”

  “你说,和我们有关系吗?”

  警官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扫,就像是一台短路的电脑,卡机无线循环,理不清这个关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唐既白他们又跟着警车一路回了派出所,魏晚一路没说一句话,失了血色的嘴唇一直在发颤。东方廌被隔离开来,没能说上话。饶是冷静如唐既白,现在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被警方羁押暂时不会有人身安全的担忧。

  但是对于东方廌,被羁押是生不如死的体验。一夜之间,从趾高气昂替别人打官司的律师沦为坐在铁窗另一头的犯人。而且死的那个是丁长乐!

  东方廌将自己缩成一团,抱紧了膝盖,好像这样就可以从自己身上汲取一点热量。她还是太小看马天竞了,他哪里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一定要致她和唐既白于死地?

  唐既白也在思考同一个问题。

  东方廌杀人的证据链很完整,从动机到工具,从人证到物证。从动机来说,丁长乐之前在自杀论坛上写的自白清楚说明了她和东方家的恩怨,以及自己是如何逼死东方获。杀父之仇让东方廌完全有动机起杀心。

  而且死者身上属于自己原本的衣服不见了,穿的是属于东方廌的一套西装。证实在此之前,死者失踪的一段时间里,她为丁长乐换过衣服。这也侧面说明,那具顶替的河中女尸与东方廌也可能有关系。

  杀人凶器上有死者的血迹和东方廌的指纹,伤口形状,方向,深度都吻合。

  发现东方廌的是王兰兰的父亲,他说半夜看到丁家突然亮灯,怕又是遭贼所以上来查看。亲眼看到东方廌手持匕首浑身是血站在床前,而床上是死去已久的丁长乐。

  更早一点还有邻居反映起夜看到一个女人孤身一人半夜开车进了筒子楼,也证实就是东方廌。

  证据多到可以说是铁证如山,多么熟悉的场景,和二十六年前的祁山杀人案情况一模一样。历史就像一个圆,轮回一个圈又转了回来。被污蔑成凶手的父亲,被当做棋子的女儿,推波助澜的旁观者,平白枉死的审判者,究竟谁才是关键?

  唐既白隐隐觉得,要解决小廌的案子,还得回到二十六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