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运辉拿起手续单子,两眼看着单子,嘴里喷出一口烟,才道:“虽然目前的政策趋势并不明朗,离开国企后你的户粮问题可能会成为麻烦,不过根据我几个早几年辞职朋友的境遇来看,只要手中有技术的,不怕出去混不出天地。从你个人前途而言,我不阻止你。”说完,便搁下香烟,抽出钢笔将字签上。
老赵见此冷着脸要取走单子,宋运辉将单子抽回,压在自己手掌底下,看着老赵道:“既然我已经签字,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同事关系,无上下级关系,以后见面的机会估计也不会多。最后机会,我们开诚布公说说话。你老赵的脾气,我不喜欢,但你老赵的技术,我是欣赏的。业内的技术尖子,码头方面,你有份,主设备方面,我有份,这不需要评比,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所以早在四年以前,已经有中外合资企业跟我联络,开岀天价工资请我过去主持工作。也毫无疑问,肯定有不少人来挖你老赵,工资也不会低。因此我无意拦你大好前程。这儿呆着不愉快,换个环境也好。若干年前,我也是这么鼓励一个我的同事,别怕,有本事哪儿都去得。现在他已经走到美国了。”
宋运辉斜睨老赵若有所思,继续道:“你肯定会说,我自己为什么不走。我不是没想过,在以前一个单位人事关系不顺的时候,在东海项目遇到搁浅的时候,我都想走,可我最终没法放弃这儿大规模建设的吸引力。相比之下,目前进入中国的合资企业,规模都太不入流了。比如我们东海厂,目前准备新上二期,规模你已经知道了,而配套的,2#码头的建设也将展开,老赵你看,你离开东海,三年之内,有机会接触十万吨级类似专业码头吗?作为一个工程技术人员,我有一种痴,希望更多接触高新技术,参与高端工程的建设,把脑袋里向往的东西变为现实。我相信人同此心,你同样也是一名优秀技术人员,我真诚希望你回头好好考虑自己的心意再做决定。手续单给你。”
宋运辉的手才一移开,老赵立刻将单子抢在手里,想起身,双手撑到护手上,却又僵住,愤愤地道:“你现在还猫哭耗子,你逼得我不能不走,我能不走?”
宋运辉起身,冷冷地道:“大男人,自作自受,这点担当你不会没吧。我跟你摊牌,你如果走,2#码头工程不会没人做,不过是我指挥上多点麻烦而已,一个工厂从来不会少一个谁就转不起来,接替人手是你建设1#码头时候培养起来的,好几个人很乐意取代你,这些人未来也将是抢你饭碗的好手。你如果不走,我照旧处理你,暂时撤销你所有管理职位,保留副处级别,去生技处闷上两个月,等洽谈2#码头进口设备时候才放你出山。你斟酌着办。”
老赵此时真想冲上去,学老马,扇这鸟人一个耳光。可终于没动手。这宋运辉从来没跟他说过好听的话,但从来说的都是大实话。他心里恨宋运辉恨得牙齿痒痒的,可又无法不承认宋运辉说得对。未来那些装过十万吨级码头的徒子徒孙们,哪个出来都可以顶了他的饭碗。其他工种可以遍地开花,可合资码头能有几个?因此他竟是横不起来。
老赵没有吱声,也一时无法决定去留,恨恨转身出去。但去时的脚步声已经没有来时的嚣张。
宋运辉看着老赵离开,忽然心中没了刚开始时急欲挽留的心态,不像是过去,即使是虞山卿的离开,他都有些遗憾。正如他刚才说的,诺大工厂,缺了谁照样转动。又不是小雷家那样的小厂。
想到小雷家,才想到,已经好久没与雷东宝通话了。雷东宝也是没来电话。这世上还真是缺谁都没什么大不了。
雷东宝在两会时候与大家讨论结果,终究觉得陈平原的建议暂时不可行。于是他就不再提起。他不提起,红伟他们悄悄提了几次未果,也不再提起。此时铜厂的反射炉终于又开始启用。承蒙市里的日报帮他们宣传,他们的名气又开始蒸蒸日上。
反射炉一开,铜厂流动资金立刻吃紧。再加登峰电线厂的急遽扩张,登峰的流动资金也捉襟见肘。偏偏这个时候,全国清理三角债的力度一日紧似一日。从中央到地方,统一行动,步调一致,远非过去读几个文件走几个过场那么简单。原先小雷家打算没有流动资金硬干,这下不行了,原材料厂家不肯再让欠着,非要见款发货。而那些原先被小雷家欠着货款的单位则是持着红头文件前来讨债,理直气壮。对于后者,小雷家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就是不还,难道你还拆了设备走?但对于前者,尤其是正明,最是挠破了头皮,不得不将电线厂原来的三班改成两班,及至铜厂全面开工后,为了保住铜厂,电线厂的两班都已经开始岌岌可危。机器吃不饱,工人晒太阳。
正明此刻即使有私心,也没时间打理。
雷东宝则是在一场秋雨一场寒的雨天,车子碾着满地的落叶,被县里叫去问话。
以前,陈平原在的时候,小事一个电话,大事都是陈平原自己经手,雷东宝去县里都是直接见陈平原。而这回,叫他去的是分管副县长,雷东宝虽然熟,可不亲。不过再怎么不亲,熟人依旧是熟人,熟人见面好办事。
副县长很给面子,一见雷东宝来,就把别人轰走,关上门与雷东宝单独谈。副县长专管清理三角债,对付的人多了,找小雷家的光荣事迹还得一张张地找。总算找出两份,摊放在桌面上,看了一下才能开始谈话。雷东宝早已等得不耐烦。
“有两个单位通过当地政府找到我们市里,市里再转我们县,说是你们欠了一家铜矿一家塑料厂不少钱,还说你们一直扣着不给。有这回事?”
“有。”雷东宝不解释不否认,有就是有。
副县长没拿雷东宝当外人,“你们不是效益挺好的吗?我看一下,今年至今上缴税收已经不少。”
“摊子铺太大,没办法。银行又不借钱给我,我只好赊帐。现在清理什么三角债,完了,我赊帐都没地方赊了。我最挣钱的电线厂跟铜厂现在吃不饱,下半年上缴税收打对折都不到了。”雷东宝最清楚,每次他只要一提缴税,镇长就拿他没辙,他今天也拿来对付副县长。
“哦,怎么回事?”
“都不让赊帐了呗,我们电线厂只好开一班多点,全力支援铜厂,铜厂没法停啊。结果铜厂做出来的铜自己消化不了,卖给别人,别人还想欠我们的呢。照这么下去,我们电线厂得越转越死,总有一天全停。”
副县长找来训话的人个个都有理由,他料想雷东宝也不例外。因此就讨价还价地道:“上面有清理任务,完不成大家都没意思。你看看这个月内你还岀一部分怎么样?你作为村党支部书记,这回要带头执行政策。”
雷东宝道:“我又不想跟你们对着干,可这些钱还了出去,我小雷家不得喝西北风了吗?我们所有的厂不得停了吗?我们人一天不吃饭可以去讨饭,猪没吃的怎么办?不行,没钱。”
副县长让搞得很没面子,说话加重了口气。“雷同志,这是中央布置下来的任务。执行不执行,是考验你的党性的关键。你别忘记,你作为村支书,你必须服从上级党委命令。而你作为村集体经济的领导,你又必须服从县政府的领导。文件精神早已传达,我限令你…”
“别,别,你别给我定时间。其实很简单,你批多少贷款给我,我还多少钱给他们。大家都好,银行也好。问问银行,我从来不欠他们利息,我这人有党性的,欠人的事不干,苦村民的事也不干。你非要硬性限我也行,要么你没面子,要么饿死小雷家人,你看都不好。”
“雷同志,我跟你讲工作,不是跟你讲条件。”
“我谁跟你讲条件,我跟你讨论解决办法。”
副县长没面子了,怒道:“一星期内,你先解决三分之一。没有讨价还价。”
雷东宝“嚯”地起身,也是怒道:“你这是自找没面子。”说完就转身离开,不顾副县长在他身后气急败坏。
县里凭什么?小雷家有今天,哪样是靠着县里了?全靠的是小雷家人自己。这十多年来,县里支持过什么?倒是查账有之,勒索有之,任务不断,批评不断,就是他们小雷家的分配方案,县里都要插手插嘴,他们凭什么。他们没贡献,就别想在小雷家多一句嘴。
雷东宝狠狠地想着回韦春红处午餐,这话说出来,却把韦春红吓个够呛,奉劝雷东宝这会儿还可以回去说句好话,平民百姓的怎么可以跟县里对抗呢。雷东宝才不听,他对抗县里的历史源远流长,老徐时代对抗过,陈平原时代对抗过,只要有理他就对抗,结果呢?这两个领导都对他很好,可见大家说到底都是认准一个“理”字。
但是雷东宝回去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就是那个副县长刚才提起的问题。不错,他作为党员,他应该服从党组织的领导,这道理他早就知道。可问题是小雷家村集体经济都是小雷家村人一手一脚创造出来,县里凭什么理所当然地来指手画脚?而且还是阿狗阿猫的只要挂一块政府牌子就来说三道四?凭什么?
雷东宝满腔的不情愿。当然,什么一周的限令,当它放屁。
回到村里,雷东宝赶紧到处找士根,准备向了解政策的士根询问。村办不在,雷东宝就找去家里。才走进居住区,却见一户人家门口一地的瓜子壳。雷东宝正气闷着,就站那儿大声问:“谁乱吐瓜子皮?出来!谁吐的?啊,谁吐的…”
雷士根正在家中午休,才刚听得雷东宝的叫声,就一骨碌下床走出门去。他知道村里人一向有些坏习惯,难得雷东宝今天管这事儿,他得出去响应一下,免得雷东宝吼半天吼不出一条人毛子,失面子失威风。他走到门边,顺手抓起簸箕笤帚,开门出去。他出去得也算是快了,不想走到外面一看,已经有好几个人抓着笤帚簸箕出来,其中还包括一向最不老实的老猢狲。士根一向知道雷东宝的话在村里管用,却不知道是如此管用,一时看着那些抢着打扫的老猢狲们和在一边呵斥教育的雷东宝沉吟。
雷东宝叉着腰教育了会儿,回头却见士根站不远处发呆,就叫了声:“士根哥,正找你。我问你,村集体所有能不能换成全体村民所有?”
士根被问个意外,奇道:“村集体所有不就是全体村民所有的吗?还改它个什么?不用改。”
士根才说完,雷东宝就听见身边清晰可闻却很轻的一声“嗤”的讥笑,看去,却是老猢狲。雷东宝对于士根的回答并不满意,村集体可以被县里管,他要的是村民所有不让县里管,要如果都一样,还改个什么。他就问显然有反对意见的老猢狲道:“老猢狲,你怎么看?”
老猢狲一见雷东宝重视,立马换上讨好笑容,积极地道:“书记,村集体是村集体,全体村民是全体村民,性质不一样。如果是村集体所有的东西,那是公家的,国有的,我们能用,镇里县里市里也都能用能管。要换作是全体村民所有的,那只有我们村里的能管,其他谁都不能说三道四。嘁,怎么会一样呢?”老猢狲说完,一点没忘记捎带雷士根一句。
雷士根怏怏的,可也无话可说,因为听着老猢狲说的话有理。地上一片瓜子壳经不起好几个人一起打扫,三下两下早就给扫得没了踪影。雷东宝这才放这些人走,不过难免后面追一句:“以后晒太阳扯蛋不许乱吐瓜子壳。”众人都是唯唯诺诺笑笑而去。雷东宝这才抓住老猢狲道:“你这老混帐,说话倒是有见识,来,到我家说说。士根哥,我洗把脸再去村办。”
老猢狲一听得意了,屁颠屁颠地跟着往雷东宝家走,士根无奈,只得独自走了。老猢狲最是个闲不住的,多年沉寂之后受此重用,巴不得把心里滔滔江水都倾倒给雷东宝,跟在后面就欢欢地道:“书记,其实瓜子壳不是那几个吐的,说实话,不怕你没面子,你妈带的好头,大家都不便说。可你有威信啊,你只要一说,谁只要听见都会赶来做…”
“操,你们有那么好心?”
老猢狲忙笑道:“我们不服别人,当然没那么好心,可都服你书记,你指哪我们打哪,真话,真话,我老猢狲又不是逮谁服谁的,可就服你,别看你态度粗,不讲理,可你一颗心全为小雷家,我们谁不记你的情呢。”
雷东宝这会儿脑子里全是钱,闻言就道:“我扣你们钱,看你们还服不服。”
老猢狲忙道:“书记一直只给我们加钱,你要扣钱肯定是有理由的,肯定是为村里的事,我们怎么会不服?我们又都不是傻瓜,我们都看在眼里,要是换个书记,像士根那样的只会把钱存进银行不敢乱花,像红伟他们肯定揣进自己兜里,哪里轮得到我们。我们谁不知道,我们有好房子住,有劳保拿,有病白看,孩子有大学上,靠的都是书记你。书记你扣我们钱,那肯定也是暂时的,为村里好的。你不说别的,我们叫别人都叫名字,叫你都是书记。”
雷东宝听着很是受用,也觉得老猢狲说得很对,没有他,哪来小雷家的今天。以前还以为大伙儿没良心,现在看起来,大伙儿对他还是有良心的,村里这几年那么多大事,有好事有坏事,坏事时候士根正明忠富他们被骂死,村民又何尝骂到他头上,看来老猢狲宝刀不老,说得硬是有理。
老猢狲擦眼观色,虽然雷东宝只是几声“嗯”,可他还是看出雷东宝听着心动。心中得意,颇有怀才不遇,一朝得遇伯乐的感觉。他见雷东宝进去卫生间洗脸,抬眼打量了一下难得一进的书记家,见书记家竟然还不如他家豪华,心中感慨。等雷东宝猫抓胡子般地洗了脸出来,他忙迎上去道:“书记,刚才你问士根村集体所有能不能换成全村村民所有。依我看,这是行不通的。村集体所有属于国家,你想换成村民所有,你说国家会那么傻,肯批吗?”
“操,我恨的就是这个问题。我们村这些个家当,哪样是靠国家的?他们国营企业都是国家管着,国家给钱,工人户口还是城镇户口,我们村的哪样不是靠自己力气靠自己的钱?凭什么我们有点钱了,国家就要说是他的了?”
“书记,理儿是没错,可问题是你没法做到。你要是把国家财产的性质给改了,这罪名…我不晓得得定成什么罪名,可肯定比贪污公款严重吧。书记,谁去冒险都行,你不能冒险,你要是给作为带头的捉进去了,我们这些老的都还靠谁?你倒是应该让村长士根去做,村长本来就应该做事的,结果都变成你在做事。他那样的会计早该换了,天下哪有他那么实诚的会计,我们村的收入他都一五一十交给税务,不怕多交,只怕少交。他自己胆小怕事怕惹祸上身,害我们小雷家每年交出那么多钱,这些钱你说拿来做发展,十个公园也造起来了。天下哪来这么蠢的财务,书记你要有麻烦事交士根去做,正好给大家换个财务省点钱。书记你别瞪着我,我老猢狲看你一心为公我才对你说,这话就是当着士根的面我也敢说,看他敢不敢跟我辩论。别看他装得跟个好人似的,其实心里才没装着我们全体村民,只想着他自己太平无事。”
雷东宝听得眼睛翻白,可也不得不承认老猢狲说得有理,老猢狲说的可能正是其他好多村民的背后议论。这种话,他老娘也曾冲他唠叨,可惜老娘水平不好,没老猢狲说得有条有理。不说别的,士根管着财务,名头挂着老二,可是跟钱有关的贷款却都是他雷东宝一个人在跑,最困难的时候还得他靠结婚换来贷款,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可是,又怎么说士根这个人呢?最起码,钱啊章啊的放在士根手里,他就是出去玩个十天半月都不用担心。要不是士根管得细管得小心,红伟正明他们几个早不知滑到哪儿去了。这点,老猢狲他们肯定是无法知道的。人啊,要用他,就得用他的正面忍他的反面。
老猢狲见雷东宝若有所思,心里很是高兴,于是拱手道:“书记,我今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都是为了我们的好书记。我别的话没了,告辞。”
“嗯,好。走吧。”
老猢狲才走,雷东宝客厅电话响起。那边士根焦急地道:“书记,银行刚刚通知我,说县里下命令封了我们的帐户,要把我们帐户里的钱提出去还三角债。”
雷东宝不以为然地道:“我们这段时间钱那么紧,帐户里哪里有钱。爱封封去。”
士根嗫嚅:“这个…有差不多一百万在账上。明天不是星期天吗,我想挣一天的利息也好,付款都让我拖到星期一。”
“什么?你妈拉个逼。一百万!我老子…我…”雷东宝气得差点气血攻心,电话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一百万啊,最近流动资金本来就紧张,这要一百万给封了,他们小雷家还不给卡死。他真是杀雷士根的心都有。
可再怎么生气,杀人放火的事情还得往后靠,先解决钱的问题。他连忙打电话找陈平原,陈平原倒是爽快,答应帮忙。陈平原几个电话打下来,就告诉雷东宝,赶紧悄悄去银行把钱提出来,别让任何人知道。也给县里留点面子,留个十万八万的放账上让县里封去,免得有人一分钱没封到狗急跳墙。雷东宝得令,虎着一张黑脸就往村办跑,都不愿看见士根,拎起出纳,他亲自开车往县里去。把个士根内疚得差点内出血。
副县长出手如此狠毒,雷东宝心中烧起一团毒火,一口气飞车到银行,问清帐户上的数字,留下十元零头,其他一口气全提了,有些人给脸不要脸,他还给他们留什么面子。可他生气归生气,规矩一点没忘,找到相好的柜台主任,悄悄塞过去一个红包。柜台主任于是贴心地告诉雷东宝,最好去市里开个帐户,让县里捞不到手。市里银行要效益,才不会搭理县里的指令。
雷东宝心领神会,立马带着钱杀到市里,在市里最大的工商银行开了户。银行正是千方百计想着拉储蓄的时候,一见有人拉着一百万开户,眉开眼笑的,亲热得不得了,当下就有一位主任出来,把雷东宝请进办公室去交流感情。
主任笑眯眯地说:“雷同志是小雷家的书记雷东宝吗?”
雷东宝虽然今天心里窝火,可被主任这么春风了一下,心平气和了不少,“你知道我?”
“怎么会不知道,日报里常报告你们的事迹。按说没有人民银行批准,我们是不能擅自给你开户的,不过你们例外,像你们这样大名鼎鼎的集体来我们银行,我们大大欢迎。呵呵,呵呵。不过要雷书记星期一派人去人民银行办个手续。”
雷东宝笑道:“我拿钱来,你们还能不给开户?不过有话说前头,如果我们县里想来你们银行堵我们的钱,你们不能答应。”
那主任又是呵呵一笑,“雷书记爽快人,我喜欢。我们市行,跟他们县里不搭界,你完全不用担心。雷书记,有没有想过把基本户移过来,以后一个口子出入,办事方便?”
雷东宝道:“只要你贷款给我,我就把基本户移过来。”
“哦,你们现在的固定资产多少?资本规模多少?目前贷款是多少?流动资金缺口有多少?”
这些个数字,几乎每天就在雷东宝脑袋里盘来盘去,他虽然不能说得一字不差,可基本可以报岀大概数目。
那主任听了奇道:“你们贷款总量并不大。”
“你的意思我还可以贷?”
那主任不置可否地一笑,道:“不过你们那个县级银行也差不多就这么些贷款规模了。”
雷东宝一听,拿拳头重重一捶,道:“我把基本户移来,以后进出都在你这儿。主任,我等你一起吃饭。我先跑趟市人大,你等我,我五点半来接你。”
那主任嘴里连说客气客气不用不用,可三两下之后早就同意了。雷东宝就扔下出纳,自己跑去找陈平原,详细告诉陈平原来龙去脉。陈平原一听说雷东宝把钱取光,“妈的”一声就跑出来了,说雷东宝这是不给他面子。雷东宝只好说“他妈的,我道歉行不”。陈平原看着这个粗货,只会摇头。
雷东宝心里明白,跟陈平原这等交情,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是,陈平原不会太怎么样他。他见陈平原不生气,就道:“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我怎么可以把村集体所有改成全村村民所有?”
陈平原还是有些气闷的,再说现在已经不做县委书记,也顾不得威仪,闷闷地道:“他妈的,上回不是在你老婆店里跟你说了?你不会拿我好心当作耳边风了?”
“我哪里会当耳边风,我回去还跟他们几个开会讨论,可现在我们流动资金吃紧,哪里还有钱搞那些。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村集体所有转村民所有那是另一回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更容易,妈的木头疙瘩脑袋好好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