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半夏不知如何解释,又不能说得太严重怕童骁骑忙上加乱,这才真正体会高跃进听说修姨失踪不敢说给阿骑听,只能找上她许半夏的心情。只能道:“算我瞎操心吧,反正我没来由地担心。小心为是。”
童骁骑理解这是许半夏的关心,但他不是很担心,产房除了保镖,还有新雇的月嫂,和川流不息的两家亲戚,人多得泼水难进,即使太监真找上来,也进不了门,何况太监又不知道野猫生孩子。童骁骑没想到野猫爸过会儿也是来电,一直好像对野猫的安全问题忧心忡忡的样子,童骁骑奇怪了,这两人怎么都这么婆婆妈妈。他哪知这两人各怀鬼胎。
许半夏听得出童骁骑不是太在意的样子,她也只能如此了,还是去办公室找工业副镇长说话吧。人家过来总是有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春节临近,肯定是化缘来了。
进去会议室一看,才知一起来的还有许半夏很认识的村主任老丁和村书记老曹。寒暄过后,副镇长笑道:“许总,现在规模不一样了啊,这儿几乎是一天一变,我们这些老当地的都快要不认识了。”
许半夏听着笑,道:“镇长这是放手让我们自己大干快上呢,我们哪敢不听话,呵呵。”
三人互视了一下,最后还是副镇长道:“老曹,怎么样,还是你说说?”
许半夏心生疑惑,什么事这么要紧,难道不是来化缘?难道今年春节又要象去年春节那样诸事不顺,甚至最后还得进去住一晚?不过想归想,脸上却还是笑呵呵地道:“什么事这么为难的,不妨直说,是不是村里要修什么的缺钱用?还是要我买一些焰火春节放着大家热闹?”
老曹为难地看了看副镇长,见他还是拿眼神叫他说话,只得咳了声,道:“胖子,我们多年朋友了,你在这里也都快十年了吧,你是什么人,我们清楚得很。但是新来的镇委书记就不知道了,他原来是县委书记的秘书,刚刚下来锻炼,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想叫你上去询问,还是我们镇长给拦住了,说我们先过来问清楚怎么回事。我们都是多年朋友,你的为人我们怎么会不清楚,你这人最是仗义的。那个……后面有什么你听着不爽快的,尽管跟我们生气,我们自家兄弟,没什么的,说完了给我们个答复,我们也可以向书记交差去,大家都好,你说行不行?不过是走个过场,你也别太当真。”
许半夏更是疑惑,什么重大事件需要新上任的镇委书记跟抓典型似的先来抓她?忙笑道:“我们还有什么说不清的,我还得先谢谢你们帮我先顶着,否则镇书记要真跟我公事公办,那味道就差了。你们说吧,别为难,有什么说什么,我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曹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道:“有传说,说这个滩涂污染是你做的好事,方便你下手便宜买下它。胖子,你别激动,传说,传说而已,可是说的人多了,影响总归不好,你还是想办法消除一下影响,镇委书记也是为你着想。”
许半夏一听,“哈”地一声笑出来,道:“我还以为什么事情,这事我也有耳闻,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起过,没想到会传到书记耳朵里。看把你们为难的,没这种事。事实很容易说清楚,镇长,正好中饭时间,不如你跟书记约一下,我们一起吃个便饭,我把我最近发家经历跟他说一下,这事一说就明白的,我带上今年来的报表,一目了然就说明问题。”许半夏满脸不在乎,可心里却是在乎得很,不知道新上任的镇委书记究竟知道了多少,才会派出三员大将上门问话。
副镇长一听,也松了口气,他与许半夏交好,尤其是在当初卖地给许半夏的时候,很吃了她一些好处,她若有事,他也不会好过。忙拿起电话给镇委书记。因他出面邀请,那边很快就同意,二十分钟后,镇委书记与许半夏一行四人汇聚在一个包厢。
镇委书记看上去文质彬彬,也很客气,与许半夏握手时候微笑道:“久闻大名了,没想到你那么年轻。我们今天不喝酒,随便吃点,主要是聊天,交个朋友。来,这儿坐。”
许半夏与村主任等客气了一下,这才坐到镇委书记左首。坐下就很诚恳地道:“刚刚曹书记跟我说了那个传言,我想,那么久远的事了,我想不起来当时在做什么,也拿不出不在场证据,还是跟书记说说我这几年的资金实力。其实很清楚的,书记你一看就会清楚这事是不是我干的。你瞧,这儿正好有我刚刚请会计师事务所做的历年资产审计,本来只是为了跟阿骑分家做公证用的,纯是内部机密,不过这下正好拿来做证明了。”边说,边拿出包装精美的一本审计报告给镇委书记。
镇委书记哪里看得懂这种企业的报表了,不过还是拿来仔细翻了翻,然后摊在桌上,道:“这最好,拿事实说话,比什么都强。”
许半夏笑道:“是啊,书记你看这儿,这是我前年公历年的资产,也就是有只船翻了污染海涂那一年的资产。才四百万多一点。那年是这么一回事。我原来一直做废钢收购,因为比较脏,被赶来赶去的,最后赶到海涂边山脚下歇脚。大前年初的时候,国家清理三角债,钢厂资金一下紧张了,不能再拿钱换废钢,所以就强制用成品钢串废钢。我原来一直就只做收购废钢到钢厂换钱的生意,一下给我那么多成品钢,我都不知道卖给谁,一下亏了我很多钱。你看这一页,利润是负数。”
看着镇委书记仔细看数据,副镇长笑道:“那时我还是工办主任吧,这事我知道,许总每天焦头烂额的,到我们这儿要我们帮着找门路。”
许半夏笑道:“是啊,是啊,我当时是什么办法都想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直到前年夏天时候吧,我才做顺了,算是结束亏损。那时候,正好海涂给污染了。书记请看,比较前年与大前年的资产,几乎没什么增长。前年最后赚的差不多也就是把大前年的亏空补上了。”
书记前后一翻,果然不错。心里一下想到,她那儿两百多亩地,查下来价格要近两千万,即使是分期付款,那也要有点勇气才买下的,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便道:“自古英雄多磨难,许总你那时开始苦尽甘来了吧。”
许半夏笑道:“还没完呢,前年是我过得最凄惶的一年,最后连车子都当了,否则没法过年。你说我前年活得那么苦,怎么可能象传言中说的那样先知先觉地把海涂污染了,等我去年有钱了来买?除非我是神仙。我那时候只求活命,发展这事连想都不敢想。”说着便把自己试水做第一票俄罗斯废钢生意怎么遇上市场崩盘;怎么为了维护信誉四处借钱硬挺;怎么交不出税务的十七万税款,在过年前夕被抓进去住一晚上;出来后怎么地两手空空只好当了汽车为过年。因为真实,一席话说得听者动容,连旁边的女服务员都听傻了,好听啊,哪里听那么精彩的故事去?站着都忘了做事。最后许半夏指着前年的四百万资产道:“其实到去年过年的时候,这四百多万只是估价,实际价值还得缩水的,我虽然没穷得破产,但也差不多了。这事你们只要查一下就清楚了。至于我是不是给关进去住了一晚,问问县国税稽查科的都知道,他们现在见了我的面还在跟我笑话呢。”
大家听了都是面面相觑,村书记老曹道:“这事我听说过,人家都传说是胖子偷税漏税给抓进去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许半夏忙接住话头道:“瞧瞧,瞧瞧,这话我要找国税稽查科付科说话去,我好好一个人,被他那么一搞,都成偷税漏税做犯法勾当的了,这人言可畏啊。”但也只是随口这么稍微点一下,随即便对着服务员道:“小姐,我们书记不让喝酒,你茶总要给我们倒吧,别光站着啊。”
镇委书记这时候早被许半夏这段近乎传奇的经历震住了,心里把前后一想,她做得那么艰难,还真是不可能先知先觉污染了海涂等以后下手。那时候她能保住产业就差不多了。当下微笑道:“我们外人看热闹都听得心惊肉跳的,难为许总那一年就那么过来了。拿事实说话最管用,你这一说,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有时候传言也是空穴来风得很哪。”
许半夏忙道:“也算不得空穴来风,我要是还是只做着破烂生意,买不起那块地的话,也就没人猜疑。现在是别人不知道我还有那么一段曲折,只看见我表面风光了,所以想岔了也是有的。书记你给我一个机会说清楚,我真感谢你。否则我其实已经听到有关传闻,可是又不便到处拉着人解释,傻得就跟祥林嫂似的,所以只有闷在肚子里等来日方长。这下好,说清楚了,我也没负担了。”这话许半夏不得不放下身段委委屈屈地讲,否则书记下不了台,要是书记错了,那不等于是说他水平不好,听着风就是雨吗?自古官不与民斗,她还不是高跃进那级别。
镇委书记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别人只看见你车进车出地风光得很,哪里会知道你还有那么一段辛酸。许总,恕我冒昧,我很想知道你后来怎么做得那么大。”
许半夏此刻见桌上风平浪静,镇委书记态度和缓,心里也放松了下来,忙道:“这还真是应了古人一句老话,祸兮福之所依。因为我赔了老本凑足资金提前还了那家国营公司的钱,那家公司看中我的信用,后来大胆借钱给我周转。他们多大的规模啊,拔一根汗毛都比我腰粗,我这才借鸡生蛋,把前面的亏损掏了回来,又赚了点小钱。后来因为进出的货多了,总是拿别人家的码头卸货不合算,那是很大一笔费用,自己在海边那么好的资源不能放着不用,这才想到要买下海滩的地,造个码头,弄个堆场,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到现在还是借鸡生蛋,不过现在的鸡已经不是一家,而是三家了。”许半夏侧面借着老宋公司的信任表明自己在商场上的信誉,听的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她自身的信誉,自然又会对传言否定几分。
镇委书记听了很客气地笑道:“这事我们听着就跟听传奇一样,现在中央不是一直在提倡诚信吗?许总,你可以做诚信的典范了。回头我们叫人宣传一下,我们镇也是难得出现这么个典型。”
许半夏一听傻眼了,她这个从小到大的三差生还从来没想过做典型,做反面典型倒也罢了,做诚信典型的话,知情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尤其是高跃进。愣了一下才道:“谢谢书记,谢谢书记,这个我不敢当。说真话,我只想老老实实做生意,不求名只求利,因为你也知道,树大招风,然后变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年轻,我家里老人一直追着叮嘱我不要没自知之明,别被胜利冲昏头脑。到时候若得意忘形,飞得太高,变成断线风筝了都有可能。我不是不想宣传,实在是我怕我这人小船不可重载,一点出名就忘乎所以,所以只好压抑再压抑了,我对自己的自我控制能力没信心。请书记体谅我。”
镇委书记见许半夏态度低调,可又不是寻常乡镇企业主见了他时的低三下四,自嘲的言语诚恳却不失风趣,心里对她有了一点好感。再因为他是个从事文字工作出身的人,自从下基层后,每天遇见的都是没有文采的粗话,如今许半夏的话虽然不是文采斐然,却也有几个运用得体的成语,他听着很是顺耳。人都是有点情绪化的,这一来,看许半夏就顺眼了许多。
这时村主任老丁才敢插话,笑嘻嘻对许半夏道:“胖子,去年你那么苦也还是请戏班子给村里唱了几场戏,今年我可要敲你竹杠了,我就狮子大开口一下吧,啊?怎么样?”
许半夏笑嘻嘻地道:“去年我不行,所以只有打肿脸充胖子,今年我不用充胖子了,所以……”不说下去,只是冲着老丁笑。
老丁笑道:“你想赖?这可不行,大家都已经听了你几年的戏,你怎么可以说赖就赖的。今年就一直唱到元宵吧。”大家玩笑惯了,老丁没拿许半夏的话认真。
许半夏笑道:“今天书记镇长都在,哪里有我们说话的份,还是请书记镇长指导吧。”一边说,一边踢了身边的老丁一脚。
老丁虽然不知道许半夏是什么意思,但也是心领神会,不再说话,看着书记。镇委书记只得微笑道:“岂敢岂敢,我们怎么可能指导什么,许总客气了。不过过年过节的,政府正集中精力搞送温暖活动,让贫困人家可以安心过年,希望许总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支持我们一把。”
许半夏忙道:“书记的话我领会了。丁主任啊,要不我们今年别搞花架子,我也不充胖子,我们听书记的,做点实事。等下我回去叫我们公司人员做一份送温暖给你们村孤寡老人的计划,春节前就实施,可以吧?”
老丁听着当然开心,本来还以为许半夏叫书记说话,那意思是肥水想要流给镇里,攀附镇委书记的高枝,这一说才放心下来。那还有什么不好?
镇委书记听了也高兴,举起杯子以茶代酒敬了许半夏一杯,意思非常明确了,“许总,你是个干实事的,我敬你。以后有空到镇里来,一定要来找我。”
许半夏连忙恭敬地与之碰了杯,心里在想,这一下不知要花掉多少钱,有点心疼。只能糊弄自己似地想着,一算是积德,二算是在新来的书记前得一个好儿,省得他总是对废机油事件疑心,三嘛算是跟村里搞好关系,少点麻烦,四嘛,也可以把胡工合理地抽出来,省得她插手太多,拖后进程。已经是一举四得,不错了。许半夏自嘲地想着。不过也好,终于找到合理机会,可以还了毁人海涂饭碗的帐。
按照书记的指示,中饭吃得比较简单,没有喝酒,饭吃得很快。饭吃好时候,差不多话也刚好讲完。书记要去县里开会,与许半夏握手道别。副镇长一个眼色留下许半夏,又回到原来的包厢说话。没了旁人,副镇长说话就没了架子,随意很多,称呼上也换作了“胖子”。“胖子,你好好想一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要紧人物?为什么书记才下来几天,都没见上几个人,怎么就瞄上你了?他能听人说过几句话?怎么说得出你的什么事情来?你得当心暗手啊。”
许半夏本来心里也有点模模糊糊的感觉,此刻被一点醒,吓了一跳,道:“大哥,你别吓我,虽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要老是这么给调查,我还是得给吓出毛病来的,日常工作也别想展开了。你帮我分析分析,会是怎么回事?”
副镇长本来想着老书记升官,或许镇长就升了书记,他顺推升镇长,没想到空降一个大有背景的白面书生,一下希望落空,心里很是不服。所以免不了背后话就多了几句,“胖子,他既然一下来就调查你,说明他是带任务下来的。他是县委书记的人,你说还有谁能给他任务?你自己好好想想,怎么得罪县委书记了。”
许半夏更吓了一大跳,得罪县委书记?主管副县长倒是常见,交情也好得很,县委书记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得罪?想了半天,就是没有一点头绪。半晌才颓丧地道:“大哥,我们这种做企业的人,要是认真抓起辫子来,一抓一大把。我不知道怎么着县委书记了,要是他想怎么样的话,我可怎么办?”
副镇长看着心里有点解气,许半夏近来飞黄腾达,虽然对他还是客客气气,可他看着总是嫉妒,见她现在吓成这样,心理总算平衡一点。不过他与许半夏无仇,高兴过了,也就实实在在给她指条出路:“小许,擒贼先擒王,你象今天那样讨好镇委书记是没用的,还是找关系与县委书记好好套套近乎吧,只要县委书记点头,镇委书记还能放个屁?”
许半夏早就想到,只是还想听取副镇长意见。现在听他说出的与自己的合拍,忙点头道:“大哥,我明白了。谢谢你,非常谢谢你,我这就去找人。”
把副镇长送到镇政府了才回公司,一路思考,就是想不出与县委书记究竟有了什么瓜葛。再加本来就睡眠不足,出差后又身体疲倦,一时心浮气躁,火气十足。众人都退避三丈。
第五十六章
镇委书记见开会还早,直接就到了县委书记的办公室汇报工作。他在这里可以直进直出。县委书记一见面就问:“我叫你办的事还没消息?你不是一向快手?”
镇委书记笑道:“我不是要等结果全出来了再来汇报吗。我先与外围一些知情的同志谈了话,知道许半夏这个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有什么大奸大恶。今天找她本人谈话,看样子是个懂事的人,见面也没有喊冤,跟我摆事实讲道理,有话说话。总体而言,这个人做生意应该是比较规范的,一般企业没事是不会自己找麻烦找人审计的,她却是直接拿了审计报告来给我看。我刚刚来之前去税务局转了一下,主要是想把许半夏跟我说的事从税务局那里对一下号,看来她没胡说。”接着便把许半夏饭局中说的那些经历与县委书记说了一遍。
县委书记听了后,笑道:“多大年纪了?看来还是个能人嘛。去年既然做得那么好,利税是多少?”
镇委书记道:“书记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我去税务局了解时候调了她公司的记录出来,去年她可以说是我们镇第一纳税大户了。书记,如果没什么大事,我想冲您求个情,我们镇财政还要指着她呢。”
县委书记笑道:“我还不是为你?你刚下去,我只怕这种财主不把你这个年轻的镇委书记放眼里。你上去先给她一顿杀威棒,然后再给她点好处,以后她见你就服服帖帖了。我这儿没什么,求我的是以前的老上级,现在也就是政协里面混退休的,只是他的一些私人恩怨,没什么要紧。我只是看着他提供的这个材料有用,让你用一下。”
镇委书记感激不已,忙道:“今天就见效了,许半夏主动提出给一个村送温暖。不过这人一直挺爽气,以前亏得都当车子了,还出钱请村民春节看戏,是个可以发掘的人。我不知怎么谢谢书记。”
县委书记点头,道:“我知道你的能力,这事放手交给你,知道你一定能办好。对许半夏,你回去以后还是要以扶持为主。你那个镇跟其他镇相比,总体上经济相对要落后一点,做得好,成绩很容易看出来。类似许半夏这种企业,拿出去好看,用起来实用,看起来潜力还很可发掘,每年对你的GDP贡献就不是个小数目。你以后多扶持,让他们的企业更上台阶,有什么优惠政策需要出手的,找我来批。最好让她带动你们镇的经济,形成一个产业带。你一定要给我长脸,拿出政绩来。”
镇委书记听着这么贴心的话,激动得没话可说,只是看着县委书记眼圈发红,只差一点说出“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书记”这类的话了。两人都没有再去提什么废油污染海滩的事,那本来就只是手段。政经大局才是最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