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自己动手吧
我被赵大嘴辞退了,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任红霞又试探着"让街道办的丁主任帮你再找一份工作"。我说别提那个老色鬼,任红霞脸红脖子粗,眼中泪光闪烁。我一声暗叹,母亲任红霞年轻时花容月貌,可惜遇人不淑,先是碰到了肖老虎这个不成器的老混混,等人老珠黄时想找一个好人却碰到丁盛平这个老色鬼,本来指望有一个儿子可以依靠一下,没想到她的儿子我也是那么不争气。
老色鬼丁盛平前年死了老婆,这也是任红霞上他路子的原因之一。但是,老色鬼一来并不真心要娶任红霞,二来他的子女都不是好东西,就算任红霞嫁给他只怕也难受。老色鬼前段时间出了一回丑,倒不是嫖娼被抓,而是看儿媳妇给孙子喂奶,孙子哭闹,老色鬼说孙子别哭,来,看爷爷吃给你看。说着一口含住了儿媳的xx头。儿媳妇又怒又羞,气得哭了起来,后来自然是对丈夫说了,丈夫找老色鬼理论,老色鬼振振有词地说,操,吃一口奶有什么了不得,你吃我老婆几年的奶,老子吃你老婆一口奶为什么就不行?
老色鬼的名言"吃我老婆几年奶"一时成为粮道街的经典名言。任红霞听说此事,发现人们看她的眼光也有些闪烁了,从此不再纳见丁盛平了。
我看到她头上几缕白发,心头一酸,对任红霞说,你放心好了,我自有打算,我会好好挣钱让你下半辈子过得舒心的。任红霞含泪点头,十分无助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岁月催人老,已经四十出头的任红霞会有哪些伤感呢?或许只有我才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我决定自己租一个店铺开始卖鱼,跟着赵大嘴这么久,贩鱼的一些套路我总算是学会了,包括进货、如何玩称、如何养鱼死亡率低等等。我对任红霞说了我的打算,任红霞自然又是一阵怀疑,你能行吗,能挣到钱吗,亏了怎么办之类的一大堆话。
我找高启借钱,高启拿出了5000块,任红霞咬牙也拿出了10000块,加上我自己的2000块仍然还差一些钱,可是我不知道找谁了,朋友们中只有曾继来是上班的,其余的都在读书。可是这天任红霞又拿出5000块给我,我问这钱是怎么来的。她支吾地说是自己的,原本想留下来的,可看你实在差钱就只好拿出来了。可是她又说,祝娟这孩子真是不错,你可要好好做生意,别对不起这孩子。
我明白这钱是祝娟拿来的。祝娟的父母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均在税务部门工作,家道很好,标准的康乐之家,对掌上明珠祝娟自然是有求必应,5000元对他们来说也不算多大的数目。可是,他们再怎么有钱,凭什么又要主动借给我呢?拿去送礼或者捐给灾区人民不也很好么?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交上了好运,以为只要我努力就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但事实却证明这是一种错觉。
我照例提几条鱼去李雯家,李雯说以后来玩就是了,不要再提鱼过来了。我嘿嘿地笑着说雯姐,没事,反正也是卖不出去的。
马建刚正好也在家,其实我来之前已经给李雯打过电话了,知道他在家我才来的,马建刚看到我皱起了眉头,他自然知道我是有事来找他了。
李雯不满地对他说,这是肖水生,小鸣从小的同学。马建刚嗯一声说我知道,放下手中的报纸问我是不是前段时间跟汪江洋打架了。
汪江洋?我装糊涂。马建刚隔桌抛过来一支烟,强调说,就是歪嘴。
我恍然大悟状说他们欺负人啊。马建刚说这个家伙是有点过分了,听说你已经不在赵大嘴那儿做了,也好,少碰歪嘴他们一伙儿。
李雯说那歪嘴不就是一个混混么,到处惹是生非也该治治他们了。
马建刚皱着眉头说你晓得个屁,你别多话。李雯嗯一声,倒也不再说什么。看来他们夫妻之间可能真有些什么问题。
我忙说,没事,反正我也没受到什么伤,马哥,我想找你帮我一个忙。马建刚一副随时拒绝的样子说什么事。
我告诉他我想在市场租一个门面,自己单干。
他盯着我看半晌,然后说市场很复杂,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攒钱的,你要想清楚。
我说我想得很清楚。李雯说建刚,水生也不容易,想找一点正经事做是好事,你就帮帮他吧。马建刚无奈地说好吧,我帮你问问有没有空的门面。
其实,市场上肯定有空门面,而且门面出租这一块并不归他派出所管,我之所以来找马建刚,就是想告诉他,请他以后照着我一点。果然,我后来因与马建刚建立了比较深的关系,这于他于我都是好事,比如他后来的大房子及装修的费用基本上都通过我给搞定了,但是我却不知道后来他贪赃枉法被撤职查办是否也与我有关系。
如果说我真是道上的一个传说,那么,马建刚则肯定是帮我写下第一笔的那个人。但是我最初并不能预见到自己会成为一个混混,我只想好好做生意,挣到钱让任红霞过上好日子,并且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不敢提起的梦想,那就是让我和祝娟的爱情成为可能。
十高启抽的什么烟
我的店位置较偏,而我毕竟还是新手,开业后生意并不好。或许是马建刚打过招呼的原因,歪嘴他们并不常来烦我,但是偶尔提几条鱼走还是有的,而且我仍然得照常交"治安管理费",这是歪嘴及他背后的人每个月必须有的收入。1996年前后,香港出了一部叫《古惑仔》的电影,十分细致地讲到了黑帮的生存状态,因此成为了刚刚开悟的武汉混混们的教科书。据说街道口的老大徐军就专门组织手下的兄弟们集中学习,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的帮派是一个学习型的帮派。他也是最早把团伙公司化运作的老大之一,这也为他多年后全身而退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时候我只想做一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尽管在歪嘴的手下们拿我的鱼的时候我会心痛,在他们收取"治安管理费"的时候会眼红,但我仍然幻想我的生意会好起来,能挣到钱。可惜,我的生意一直不好,基本处于亏本边缘。这时的武泰闸市场已经开始整体走下坡路,一是因为政府在城市的周边又新建了许多市场,二是武泰闸市场因为管理混乱,许多商贩开始酝酿搬走。店铺中常常半天没有一个人来,许多鱼又不能长期喂养在塑料池中,虽然有氧气泵不断充氧,但鱼仍然一条条地跟着死去,死掉的鱼是不值钱的,就算不死,喂养的时间长了,鱼会长瘦,进货100斤,卖出去时可能只有90斤。祝娟常写信过来问我生意好不好,她还可笑地寄给我几本关于营销之类的书。
晚上我去找高启,一段时间没见,高启憔悴了不少,脸色蜡黄。我惊讶地问他是不是病了。他嘿嘿一笑,摸一把自己仍然俊朗的脸说没事,都是他妈的酒色过度惹的祸。我哈哈大笑,提醒他色是刮骨钢刀,王婷再美也要悠着点。
他笑着踢我一脚说,肖老板最近生意如何撒,发了财可别忘了兄弟们。
我诉苦地将经营状况对他说了,他哈哈大笑说这有何难,很好解决的,不过你得请我吃饭。
我说操,吃饭算个屁,只要我的生意能好起来,怎样都行。他带我去阅马场的一家酒楼,他说这家酒楼的老板跟我是哥们儿,等会儿我喊他过来陪我们喝几杯就是,以后你多请我几次,我就多带你认识几个酒楼的老板。我恍然大悟,这种走大客户的方式我不是没想过,只是因为不认识人,多半人家不会接受。
这家酒楼只是中等档次,但看来生意不错。老板是一个40岁左右的中年汉子,长得很是壮实,脖子上挂一条硕大的黄金链子,手腕上文着一条龙,五大三粗,目光凶狠,一望即知是老江湖。高启让我喊他陆老板,看起来陆老板与他非常熟。高启介绍我时说,这是水生,他爸就是当年的肖老虎。陆老板啊一声说原来是故人之子,真是稀客。
此人叫陆盛明,其父亲是原武汉军区的干部,他本人原本也是武昌城中一混混,是与我父亲肖老虎同时代的人物。我想起读书的时候与花和尚打架,还是他最终出面给摆平的。他如今是身价百万的老板,而我父亲肖老虎却早已死掉了。陆老板说老虎哥的儿子就是我的侄子,高老弟你应该早点介绍给我认识啊。
高启嘿嘿地笑着说,我这不就带来了么,今天就在你这儿消费不是。陆盛明说我操,什么消费,今天算我的,不,以后你们来都算我的,算瞧得起我这个老叔,也不打听一下我陆盛明跟肖老虎是什么关系。他把胸脯拍得山响,显得十分豪爽。这让我感动不已,没想到死鬼肖老虎总算留给我一些人脉资源。
高启说那好,水生最近在做水产生意,正好想让你帮一下忙。
陆盛明满不在乎地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到的,绝没二话,我跟你们还分他妈的什么彼此。高启说了我的困难,陆盛明稍一停顿立刻说,没问题,以后我店内的鱼水生就包了,跟谁做不是做,咱们当然是要照顾自家兄弟了。
我感动得差点掉眼泪,真没想到生意这么快就谈成了。我频频向他敬酒,他问起肖老虎现在何方,我告诉他肖老虎已经死在牢中了。他又是一声唏嘘说,想当年我跟你爸纵横武昌城,谁不怕咱们啊!唉,物是人非啊!我这当叔的对不起你们母子两人。我更是感动。
但我发现高启却酒量大减,精神也不佳,一直在哈欠连天的。高启对陆老板说,盛哥给我一支烟,让我提提神。我摸出身上的红塔山丢给高启,这不是烟么?陆老板突然警惕地看着我,然后哈哈大笑,说你这烟不够劲,然后拍拍高启的肩膀,一起出去了。
我奇怪地看着他们出去,等了很长时间,高启才又精神焕发地回来了。我十分奇怪。高启说,怎么样,这种办法可以吧?我再帮你认识几个老板,你还怕他妈的挣不到钱?
我疑惑地看着他说,你抽的是什么烟?不要告诉我你是吸毒啊!高启啊了一声,狗屁,我会碰那玩意儿?
这时包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我最不想见的人,他笑嘻嘻地说,肖水生,真是你啊,咱们兄弟好久不见吧。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咱们兄弟喝一杯。
我冷冷地笑着说,张华,谁他妈跟你是兄弟,你走错门了吧。
高启拦着我说,水生别这样,张华现在也跟陆盛明合伙做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