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起交通肇事案真地成了定时炸弹。这炸弹万一爆炸了,不仅要炸死姓焦的那厮,而且要伤及无辜,甚至把我们局整个炸得七零八落!可怕呀。
晚上睡觉前,我准备关手机,才发现上面有一条短信,内容是:我是给你写那封信的人。你能说清楚是死者闯红灯还是你们的车闯红灯吗?我能说清楚。短信收到的时间是22时51分48秒,那个时间我和曹局以及梅洁、小柳正在唱卡拉OK。
我研究了发短信的手机号码,这显然是外地的电话。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赶紧找到曹局长,让他看了那条短信。
连你的手机号码都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呢?还从外地发短信给你。曹局眉头又皱成了疙瘩。
那您说咱们现在该咋办?我能感受到这条短信的份量,心里也愁。
你打那个发短信的电话试试。曹局把他办公桌上的电话推给我。我慌乱地拨号,听筒里传来电脑小姐的提示语:对不起,请您在电话号码前面加拨〇。我才意识到这确实是外地手机。加拨了〇以后,里面又传来设定好的冷冰冰的提示语: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打不通,关机。我说。
老赵那你说说,出事的时候到底是车闯红灯,还是骑自行车的人闯红灯?
我的确说不清了,当时也没留意。这事儿应该问问小詹,司机一般对红灯绿灯比较敏感。
那你就找机会问问小詹。写匿名信发短消息的这家伙来头不善,还慢慢吊我们的胃口呢。
曹局,我怎么觉得这事情迟早要真相大白。要么我们就豁出去了,报案。我把我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尤其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曹局轻轻摇头。你想想报案以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一种可能就是威胁我们的人抓不住。你没看这家伙是很狡猾的,信是打印的,没法查笔迹,要是打印过程中再戴上手套,也就不会留下指纹。发短信的手机是外地的,能不能找出手机卡的持有者很难说。另一种可能就是抓住了,警方能把这起交通肇事案查得一清二楚,那么焦副局长坐牢是肯定的,而且会判得不轻,另外,你呢?我呢?还有司机小詹。我们都怎么办?尤其是你,才刚刚提拔起来,难道就因为此事断送了前程?
那,要是人家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咱们越捂着,将来越被动。
嘘——曹局长又摇头又叹气。再等等。老赵,再等等,这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看来那起交通肇事案真地成了定时炸弹。这炸弹万一爆炸了,不仅要炸死姓焦的那厮,而且要伤及无辜,甚至把我们局整个炸得七零八落!可怕呀。
从曹局长那里出来,我就让办公室主任通知司机小詹到我的办公室来。
小詹,我问你个事情。咱在一起共事几年了,关系也不错,你要给我说实话。我先跟小詹套近乎,为了解情况创造气氛。
主任,哦,叫主任不对,您是局长了。咱俩谁跟谁,还客套。有啥要问的您尽管问。小詹很诚实的样子,据我观察,他的脸上是以一贯之的那种恭谦。
那天你没喝酒,头脑很清醒。你肯定知道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前方是红灯还是绿灯。你能说清吗?我问。
哪天?您说的是哪天?小詹不知是装不明白还是真不明白。
哦。就是焦副局酒后开车撞了人的那一次嘛。
哦。我想想,我得想想。曹局长不是让咱们都说,是那骑车的青年闯红灯吗?
我现在是问你真实的情况。
真实情况吗,我再想想。哦,应该是咱们的车闯红灯。
你肯定?
我肯定。主任,哦,赵局长您现在为啥要问这个?
为啥?不为啥。你先别打问。等需要告诉你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不是有麻烦?
麻烦?没麻烦,没麻烦。
我害怕呢。这要是把真相让人知道了,我恐怕就开不成车了。没车开挣不上钱了,我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呢!赵局长我真地害怕,这事情您跟曹局一定要把它捂得死死的,千万不能出一点儿差错。要不你们这几个局长也脱不了干系呢。
我暗自以为小詹说得对。这小子样子木讷,头脑却清醒着呢。我还想起当初交警调查事故时他说假话伶牙俐齿的样子。任何一个人都不是简单动物,包括普通的汽车司机。
又过了几天,焦副局长的手机也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红色切诺基轧死人的时候,你在车上干什么?喝醉了吗?方向盘是不是在你手里?
“性交的”收到短信吓坏了,赶紧来找曹局。曹局把我也喊去了。一对照,焦副局收到的短信和我收到的是同一个手机发出来的。拨打那电话,仍然处在关机状态。
这个狗日的要干啥!要钱你就说一声,我哪怕出多少钱都行。焦副局脸色蜡黄,十分沮丧地说。看来他已经充分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等吧。会要钱的。那封信上已经说过了,人家就是为了钱。曹局说。
钱就钱。只要拿钱能摆平,我自己花钱。焦副局表态说。
只怕最终拿钱还摆不平呢。曹局又摇头叹气。
吃完晚饭,孩子在另外一间屋写作业,我百无聊赖,也就只好陪着秦秀丽看电视。这破女人也迷上韩剧了,什么《人鱼小姐》,好像有200集之多,看得又哭又笑,最近又接着看另一个据说也有100多集的,戏名倒是很恰切——《看了又看》。动辄上百集几百集,看了又看,看了又看,那还不把人耗死!可是我亲爱的老婆乐此不疲。
这种磨磨蹭蹭的电视剧我本来就看不进去,看着看着就走神,不由得又想起最近的匿名信和威胁短信来。仔细回忆车祸发生时候的情景,我还是弄不明白这个看来了解内情、而又心怀叵测的人到底是谁。记得那骑车的小伙子被撞得飞出去,小詹抢着踩了煞车,我也一头撞到了前面座椅的靠背上,然后好像瞥见车窗右侧有一辆深红色小面包通过,应该是一辆出租车。那出租车上的人大概看到了我们车子所制造的交通事故,好像还停下来观察了一阵儿,然后就开走了。难道在那样昏暗的路灯光下,那小面的上的人能看清楚我们车子里的人?难道那小面的车司机或者乘客认识我们车上所有的人?甚至连谁坐在司机的座位上也看清楚了,连我们喝没喝酒、喝高了没有都了如指掌?这可能吗?这太不可思议了!假如不是那小面包车上的人,还会有谁是目击者?路上当时也有稀少的骑自行车和步行的人,我们救人的时候也有少量的围观者,会不会是他们中间有细心人记下了车号?即使是这样,诸如车里面谁驾驶、喝没喝酒这一类的问题,围观者怎么可能知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局自己的人向外透漏了消息,但是我知道,当时焦副局长驾车的事实真相只局限于曹局以及当时在车上的我、姓焦的以及司机小詹这几个人知道,并且曹局严格要求不得扩散,大家也都知道消息扩散以后的危害性,怎么还会走漏风声呢?
真是奇哉怪哉,楸树上长了根蒜苔!我百思不得其解。
哎,我给你说个事儿。两集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秦秀丽笑模笑样地拍拍我,要给我讲故事。你听说了没有,××股份有限公司招待所有个服务员叫麦碧,都三十岁了没孩子。以前她经常和丈夫吵架,两个人互相抱怨生不出娃娃来怪对方,最近倒是生了个孩子,刚生下来麦碧看了一眼就昏过去了。你猜为啥?那麦碧生出来了个黑孩子!去年他们招待所住过一个非洲国家的矿业代表团。前天晚上麦碧服毒了,没救过来。你看她那个倒霉丈夫,还得养这个外国种的小黑人。你说这事儿可笑不可笑?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嘿……
秦秀丽的笑声听起来一贯很刺耳。平时听到她这种不像女人的笑声,我总要怀疑自己找错了老婆,最近听到她这样的笑声,我每次都要起鸡皮疙瘩。
笑啥笑!哪儿像个女人?我斥责秦秀丽说。
我就觉得这事儿可笑。笑一笑又咋啦?
谁家的女人像你这样子?女人要笑不露齿,笑要笑出妩媚,笑出女人的柔美,哪儿像你这大的声,母夜叉样儿!
我发现你最近毛病咋越来越多了?我当你老婆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来都是这样笑!声大怎么啦,爹妈生的,这也能改?
本来就能改。淑女也不是天生的,都是后天培养陶冶出来的。问题是你不改。
我改你个头!当了局长才几天,毛病越来越多了。甭忘了你就是个农民!秦秀丽拿出惯用伎俩反击我说。
农民就农民。农民还看不上你这小市民呢。我说的也是心里话。
秦秀丽让我给气得够呛,但《看了又看》又开始了,她不再跟我吵嘴,又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跟那里面的人物一起哭哭笑笑去了。我怕她再笑出母夜叉的效果,就赶紧躲开了。我来到另一间屋看看儿子,他写作业很专心,很自觉,我在心里暗自赞叹他真像我的儿子。最后我来到卧室,躺在床上假寐。
秦秀丽总算看完了自己喜爱的肥皂剧。可能是受剧情影响,秦秀丽同志上得床来春情荡漾,也不再批评我没有洗脚身上不良气味浓烈,而是手和嘴并用要调动我和她“鼓涌”的积极性。我起先无动于衷后来突然就想到了丈夫的责任,甚至想到了正在我身上折腾的这女人为了我的提升帮我出主意想办法、陪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往事,忽然间也就对她不很反感了,给予了她必要的支持和响应。得到响应的老婆同志信心大增,积极性空前高涨,就连很夸张的呻吟也提前预支出来使用,很煽情。被动的我也只好迎接挑战。男人动物性的一面总是胜过女人,做起事情来经常会忘记了爱与不爱,有时就把爱当成垃圾当成刚刚脱下来的臭袜子暂时扔到床下面的某个角落里。
但是我临战即溃,一塌糊涂。
我想这是因为前不久跟梅洁女士疯狂过度,性和爱都提前透支了。
我也不想这样。
姓赵的,我日你先人!秦秀丽气急败坏地骂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