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物篇五十五
善化天下者,止于尽道而已;
善教天下者,止于尽德而已;
善劝天下者,止于尽功而已;
善率天下者,止于尽力而已。
以道德功力为化者,乃谓之皇矣;
以道德功力为教者,乃谓之帝矣;
以道德功力为劝者,乃谓之王矣;
以道德功力为率者,乃谓之伯矣。
以化教劝率为道者,乃谓之易矣;
以化教劝率为德者,乃谓之书矣;
以化教劝率为功者,乃谓之诗矣;
以化教劝率为力者,乃谓之春秋矣。
此四者,天地始则始焉,天地终则终焉,终始随乎天地者也。
夫古今者,在天地之间犹旦暮也,以今观今则谓之今矣,以后观今则今亦谓之古矣;以今观古则谓之古矣,以古自观则古亦谓之今矣。
是知古亦未必为古,今亦未必为今,皆自我而观之也。
安知千古之前,万古之后,其人不自我而观之也?
若然,则皇帝王伯者,圣人之时也;
易书诗春秋者,圣人之经也;
时有消长,经有因革,
时有消长,否泰尽之矣;
经有因革,损益尽之矣。
否泰尽而体用分,损益尽而心迹判,
体与用分,心与迹判,圣人之事业于是乎备矣。
所以自古当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
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摄命。
正命者,因而因者也;
受命者,因而革者也;
改命者,革而因者也;
摄命者,革而革者也。
因而因者,长而长者也;
因而革者,长而消者也;
革而因者,消而长者也;
革而革者,消而消者也。
革而革者,一世之事业也;
革而因者,十世之事业也;
因而革者,百世之事业也;
因而因者,千世之事业也;
可以因则因,可以革则革者,万世之事业也。
一世之事业者,非五伯之道而何?
十世之事业者,非三王之道而何?
百世之事业者,非五帝之道而何?
千世之事业者,非三皇之道而何?
万世之事业者,非仲尼之道而何?(周文建注:邵子评仲尼之高,竟甚于三皇也)
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谓也;仲尼者,不世之谓也。
仲尼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
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
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如是则何止于百世而已哉?亿千万世皆可得而知之也。
人皆知仲尼之为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
不欲知仲尼之所以为仲尼则已,如其必欲知仲尼之所以仲尼,则舍天地将奚之焉?
人皆知天地之为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
不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为天地,则舍动静将奚之焉?
夫一动一静者,天地之至妙者欤?
夫一动一静之间者,天地人之至妙至妙者欤?(周文建注:三才之道,人在天地之间)
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尽三才之道者,谓其行无辙迹也,故有言曰:予欲无言。
又曰:天何言哉?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其斯之谓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