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傍临海江,一座名叫五通桥的小镇上,一名青衣少年在逢人便问有没有看到一名骑着紫马的红衣女子,这名青衣少年,正是文束玉。
人追马,毕竟不是一件容易事,结果,文束玉还是将夏红云追丢了,正如双剑贵妃和冰姬二姊妹最后也给他远远抛在身后一样。
当天,没有追出多远,文束玉便突然想起百穴老狐身上那部秘芨,但是,他那时已经是欲罢不能,在首尾不能兼顾之下,只有咬牙继续追下去;如今,人追丢了,他又不期而然想起那部秘芨来。
文束玉仰首望天,天空中彩云密布,似有雨意。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向镇外江边走去。
他之所以仍然不肯回头,第一是因为他对追截夏红云尚未完全绝望,其次则为了他以为老狐尸身绝对不会还放在那里,万花主婢会为老狐善后,他将来只须向万花主婢索回便得了。
事实上,他又哪里知道,万花主婢在黯然神伤之余,根本就没有再去理会老狐死活便这样走了呢!
文束玉来到江边,江水滔滔,前路已阻,文束玉前后左右看了一阵,皱眉忖道:难道飞上天不成?
他沿着江岸北行,希望能在无意中发现一丝线索。
因为他是在镇外三十余里处才跟夏红云脱节的,所以,夏红云一人一骑已经进人五通桥镇应属毫无疑问。
现在,镇上人既然没有留意到这么一名骑马的红衣女子,想必是夏红云过而未留,一直穿镇跑出了镇外,出了这座五通桥镇,前面便是这条浊浪滚滚的泯江,因此,夏红云去路只有两个可能,不是沿江向南,便是沿江向北。
江边这条黄泥路,向南的一段崎岖而狭窄,只有向北的还比较宽坦些,于是,文束王选择向北的一面。
这时,天空中云层更形密集,雨星儿已经飘飘忽忽若有若无的洒落下来,文束玉向前走出半里许,眼光偶扫,忽见江畔靠着一条蓑篷小渔船,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赶上数步向下大声招呼道:“船上有人吗?”
也许是浪声震耳的关系,文束玉一直喊到第三声,船尾蓑篷中方才探出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侧转来向岸上问道:“谁在叫唤”
文束玉见对方年事已长,唯恐隔远了说不清楚,于是纵身跳落船边水滩上,匆匆拱了拱手道:“请问老丈,这半天来有没有人乘马渡江过去?”
老渔父不胜迷惑道:“乘马渡江?”
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渔船道:“老汉这种船,载上三两个人还马马虎虎,如说载牲口,相公以为可能吗?”
文束玉看看那条船的确破旧得可怜,乃又赔笑道:“小可的意思并不是老丈这条船,小可是说,这附近有没有渡船?一天开几趟?今天有否载人过江?”
文束玉话刚说完,雨点突然密降而下,老渔父连忙招手道:“相公且请上船再说吧!”
文束玉也不客气,道过一声谢,纵身跃上船头。
进人那座狭小船舱之后,老渔父抬头问道:“相公要找的,是怎么样一个人?”
文束玉道:“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穿一身红色衣服,骑着匹紫马,大病初愈,人不怎么健康”
老渔夫沉吟着道:“老汉看是没有看到这么一位姑娘,不过,约在一个时辰之前,这几张拐子的渡船曾经载了一批客人过江,相公要找的那位姑娘在不在里面则很难说。”
文束玉忙不迭向老渔夫请求道:“能不能请老丈方便一下,也将小可送去对岸?”
老渔父蹩额犹豫道:“风浪这么大……”
文束玉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上道:“不成意思,送老丈买杯酒喝喝,务祈老丈行个方便,因为这位姑娘神思不怎么清楚,一个人走在路上恐怕要生意外。”
老渔父似乎有点心动,又想了一下,终于勉强点点头道:“还好只有你一个人,我们就试一下吧。”
于是,老渔父走出舱外看风色,理桨解缆。
这时候,文束玉隐隐约约似乎嗅到一阵焖烧野味的香气,他因为连日只顾兼程赶路,一直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此刻一闻到这阵香气,不由得饥肠辘辘,食欲大动。
老渔父一切准备就绪,这时探头人舱道:“相公用过午饭没有?”
文束玉不敢客气,老实回答道:“还没有,假如老丈有果腹之物,小可愿意加倍出资相勾。”
老渔父啊了一声道:“相公怎不早说?”
老渔父说着,忙自船尾端人一只小铁锅,一面指了指文束玉的坐处道:“相公座椅底下有盐、蒜和辣椒,请相公自己接口味搭配,再向这边过来一点还有半壶酒,相公如不嫌弃,自便可也。”
老渔父语毕,随即弓着身躯出舱而去。
老渔父这份纯朴的盛情颇为令人感动,文束玉让无可让,只有暂且受而用之了。
他将锅盖揭开,一阵异香扑来,品察之下,竟是一锅红烧野兔!
文束玉大喜过望,忙循老渔父所示自椅下取出一只盛有盐。蒜和辣椒的破瓦钵,又自另一角摸出一把在嘴角子上塞有布卷儿的旧锡壶。
雨打船篷,浙沥作响,船身微微起伏颠晃,犹置身摇篮之中,春雨、怒江,一舟随浪,此情此景之下,面对佳肴,一壶在手,其情调自非买醉酒肆所可比拟,于是,文束玉倾壶动着,开始以手中半壶美酒洗涤着郁积已久的忧思愁肠。
文束玉可以感觉得出,小船这时似乎正在异常吃力地向江心缓缓移去,船小,风大,人老,浪急,再加上春的迷蒙,在这种情况之下行船,其艰困之状当属不难想见,但是,文束玉毫无水上经验,虽然内心有着歉仄之感,却是有力无处使,有忙帮不上,他唯一能做到的,便是等将来船达对岸多给几两银子,以资补偿了。
文束玉还没有喝上几口酒,头部便感到一阵阵轻微的眩晕,他纳罕道:“是空肚子的关系?还是酒太烈?”
就在这时候,船尾忽然探人老渔父半边脸孔,向舱中含笑问道:“相公酒够不够?”
文束玉心想:“这句话就问得有点虚伪了,此刻船在江心之中,够便如何?不够又能怎样?”
由于文束玉没有立即回答对方的话,老渔父脸上那片诚挚的笑容中忽然浮露出一丝诡秘意味。
文束玉心中蓦然一动,当下忙装作不胜酒力似的摇晃着上身,一面于口中发出咿晤之声,以一种甚为痛苦的表情抓抓胸口,然后啷呛一声将酒壶带翻,全身向后缓缓倒下。
老渔父睹状,不禁纵身哈哈大笑起来。
文束玉这番举动虽然出于做作,但事实上,他此刻也的确感到头脑昏沉,全身软绵无力,只不过神思尚还清楚而已。
老渔父大笑了一阵,再度缩身退出舱外。
文束玉暗暗诧异,他不知道这名老渔父是何等身份?为什么要暗算于他?是纯粹的谋财行径呢?抑或是出于受人唆使之预谋?
文束玉疑惑不定地接着又想道:“莫非夏红云”
文束玉一念宋已,上流江面上忽然有人远远招呼道:“喂,是白头翁申老堂主么?申老堂主这一趟收获怎么样?”
文束玉骇然道:“什么?堂主?这老家伙原来是帮会中人?“只听这边船尾上,被称为白头翁申老堂主的老渔父大笑接口道:“咱们帮主真不愧是神机妙算,你瞧,网口一张,大鱼小鱼纷纷投进,蔡堂主刚刚逮走一名红衣少女,老夫接班不过半个时辰光景,居然又给老夫擒获一名年轻的俊小子……”
上流那条船已渐拢近,船上人这时接着问道:“这小子重要性如何?”
白头翁申堂主甚为起劲地道:“还用问么?当然错不了!这小子曾在到处打听那个红衣女娃儿的去向,而那个红衣女娃儿既经蔡堂主认出她就是芙蓉仙子第三女徒,这小子你想还会是个普通人物么?”
对面船上那人这时感慨地说道:“是的,咱们老总这一着的确了不起。他经金阳堡主人云龙狄建义之手公布了那幅伪制的金谷宝图,虽然有头脑的人不难想象或辨认出它是一幅赝品,但是,好奇心是人的天性,大家不免这样想:倒看姓秋的这厮有几个脑袋,居然敢在老子面前耍这种把戏!先看看去!将来回头再找这厮算账不迟!而这一带,正是赶去峨嵋九老洞的必经之途,人非大罗神仙,在咱们老总这种缜密的构思和安排之下,只要生出想去九老洞一察究竟之心,谁能幸脱?”
文束玉听了这番话,不禁益发佩服那位鬼谷子胡其用的先见之明。
鬼谷子胡其用说得一点不错,四幅宝图凑合起来所显示的峨嵋九老洞实在太简明了,世上那有这等便宜事?所以鬼谷子胡其用所拟的对策是:在未判明对方的图谋之前,最佳的应付方法便是敬而远之,不向九老洞赶去,见而不惑,静观其变!只可惜夏红云个性太强,偏偏不肯采纳鬼谷子之忠告,以致落得今天这般惨状,结果一起坠入歹人之奸计,孽由自造,夫复何言?
白头翁申堂主当下接口道:“是呀,但愿如此便好,否则如不幸有人漏网,将来狄建义老弟那份活罪如何生受。”
对面船上那人笑着道:“这就是申堂主的多虑了,老狄现在已经是本帮的三级护法之一,他只要一心跟定咱们老总,当今还有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文束玉听了,又是暗暗一阵心惊。
以入云龙狄建义在过去江湖中那份不算太小的名气,以及这一次为该帮所建之奇功,结果在该帮还只能排上一个三级护法的名义,由此足证这个什么帮的组织之严,已达相当不可轻视的程度了,那么,文束玉猜忖道:这位帮主又是怎生一号人物呢?
船身现在继续向前移动了,只听船尾上的白头翁申堂上提高声浪道:“是的,王堂主……再见了!”
“申兄再见”回答弱不可闻,似已去至七八丈之外。
文束玉瞑目调息,他希望能像前次落人百穴老狐手上时那样侥幸,表面上昏迷如醉,实则功力无损分毫。
小船仍在江面上破浪前进,船篷上亦在的的达达地响个不停。
文束玉缓缓侧过脸从舱口偷偷望出去,天空中昏暗如故,雨势与风浪均较先前为烈,但是,小船溯流而上,平稳而迅速,始终不见船尾那位白头翁申堂主有气衰不继之象。
文束玉暗感惭愧,他先前上船时,面对这么样一位高人居然毫无所觉,现在受点罪,说来也是应该的。
现在,文束玉仗着一身与众不同的上乘内功根基之助,他已渐将侵体不深的毒性运功排出体外,神思逐渐清醒,内力也跟着逐渐恢复。
他相信,如果他此刻想窜去船尾将那名申姓堂主降服下来,那将是一件毫不费力的事,不过,他并无意这样做。
他不想这样做的理由,第一是他不谙水性,制倒了这个老家伙,他将无法在这种惊涛骇浪中驾驭这条破渔船。
其次,这是最主要的,包括夏红云在内,已有很多人陷身魔帮,他要亲入虎穴,一方面相机营救夏红云,一方面也好顺便看看魔帮内部情形;看这位魔帮帮主究竟是何等人?以及此一帮派之宗旨何在?它的存在将会为今后带来何种祸害?
因此,文束玉继续躺着,默默地充实着自己的内力,以备应付即将来临的一场艰巨搏斗……
又是个把时辰过去,小船终于在弯入一条支流之后不久拢岸了。
白头翁申堂主仰脸向上发出一声呼哨,岸上立即于大雨中奔来两条健壮的大汉,其中一人以非常恭谨的语气向船上请示道:“申老堂主有差遣么?”
白头翁申堂主向舱中一指道:“这儿是老夫刚才值班时逮住的一名小子,你们送交给内堂蔡堂主,因为这小子是跟蔡堂主刚才逮的那个红衣女娃儿做一路来的,还有,这小子面貌颇像断肠萧文公达文老儿,请蔡堂主拷问时多多留意。”
二名壮汉原有一名已经跳上船头,且正向中舱举步走来,但在听得申堂主后面这几句话之后,脚下不禁一顿,显得有点迟疑地道:“不知申老堂主……”
白头翁申堂主大为不快道:“你们慑于断肠萧的名头,怕这小子也许在故意装死是不是?”
那汉子连忙赔笑脸道:“是,是,小的该死……”
白头翁申堂主接着训斥道:“这小子如果是装死,现在船靠岸了,他为什么还要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断肠萧文公达的儿子会笨到这种程度么?”
那汉子又应了两声是,一面快步走近舱口,俯身将文束玉拖出舱外,反手一甩,搁上肩头,朝申姓堂主告过罪,然后一跃登岸,会合了守在岸上的一名汉子,飞步冒雨向前面一带山区中奔将过去。
文束玉原有下手整掉其中一人、冒着这人身份混进去的打算,但是,接着一想,这样做并非上佳之策。
他宰掉其中一个,将如何去控制另外一个?
如说两个一齐宰去,那将无异于盲人骑瞎马,一个帮派总少不了要有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规矩,那时,一个应付不当,岂非自速其败?
文束玉偷眼四下打量,只能约略猜忖到这一带可能是峨嵋余脉,而正确的地名叫什么,就非他所知了。
天雨路滑,再加上山道本就崎岖难行,照道理说,两名帮徒这段行程是该够苦的了。
可是,两名帮徒一路走来,步履轻快,脚下竟然毫无滞顿之感,文束玉不禁暗暗称奇,同时也更为增强他想见识见识该帮都是一些什么样人物的意念。
在山区中奔行了约莫顿饭之久,最后,穿过一道狭谷,进人一片森林,森林一处有座古堡式的建筑物,二名壮汉便在堡前停下脚步来。文束玉门目打量过去,他见这座古堡系傍山而建,占地广而气势亦极雄壮,不过,如非驾轻就熟者,要想一下就能找来这里也似乎不是一件容易事。
二名壮汉由一人上前不知比了一个什么手势,堡门立即悄然露开一线狭缝,二人将文束玉背进后,身后堡门立又自动闭合,负责守护之人,始终未见露面,文束玉不禁暗暗慎骇。
这座古堡中显然步步都有机关埋伏,等会儿他若有所行动,可得特别小心注意才好。
进人堡门,是一条短短而宽阔的甬道,走出两道,迎面是一片占地极广的草坪,草坪东西两边有着一排低矮而整齐的石屋,正对面是一座宫殿式的大厅,最令人奇怪的便是,自从进人这座充满神秘意味的古堡以来,文束玉始终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就好像走进了一座空堡似的。
但是,相反的,驮着文束玉的两名帮徒,在举止间却愈来愈见拘谨惶恐,受了两名帮促这种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举止所影响,文束玉一颗心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穿过草坪,走到大厅门口,二名帮徒忽然止步不前,作待命之状屏息肃立着,文束玉正惶惑间,上面大厅内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外堂弟子何事擅叩天龙正殿?”
空着双手的那名帮徒躬身敬回道:“弟子等奉巡察堂白头翁申老堂主之命,有重要犯人一名须面见内堂蔡堂主当面交割。”
厅内静了一下,然后传出命令道:“留下号牌,出殿时领取!”
那名帮徒应一声是,然后转身自驮着文束玉的这名伙伴手上接去一块竹牌,连同自己的一块,向厅内照了照,俯身放在石阶上。
厅内那个冰冷的声音道:“可以通行了!”
二名帮徒相将升阶人厅,厅内巨柱合围,宽容千众,然而,四下里静悄悄的,依然不见任何人影!
文束玉异常纳罕,心想:“人都藏在什么地方?”
两名帮徒在巨柱间向前行走,步履间显得甚是小心,仿佛稍有不慎便会触动什么机关似的。
最后,二名帮徒在其中一支红漆巨柱前面停下脚步来,说也奇怪,那支巨柱二人立定后,立即自动现出一道门户,二名帮徒举步跨人,拾级而降,竟是在沿一条梯道走向一座地下室。
南道内光线暗淡,文束玉双目一时无法适应,只好紧紧闭上,以待习惯后再予观察。
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迎面传来,接着有人哑声道:“值殿弟子已经传话过来了,蔡堂主由副帮主召见,还没有回来,你们是在这里等一等?还是将这名犯人交由本座转达?”
空着手的那名帮徒连忙说道:“交给司徒上护法与交给蔡堂主都是一样,等下蔡堂主回来,只要请司徒上护法提上一声就可以了。”
文束玉心想:既有“上护法”,当有“中护法”和“下护法”,上中下与一二三意义相同,那么,那位金阳堡主狄建义在这儿大概便是那一堂中的下护法了。
对面那声音沙哑,被喊做司徒上护法的人似乎给恭维得甚为受用,这时轻轻咳了一下道:“你们两个在外堂多久了?”
仍由先前那名帮徒回答道:“报告上护法,快三年了!”
司徒上护法晤了一声道:“你们两个看来相当干练,过两天容本座跟你们王堂主打个商量,将你们调来内堂本座座下,不知你们两个是否愿意?”
由外堂调内堂,显属擢迁之一,二名帮徒听了,连忙放落文束玉,双双叩下头去道:
“全仗上护法栽培!”
那名帮徒在忙乱中,将文束玉卸落地面,凡与卸落一只麻袋没有两样,嗵的一声,直掉得文束玉全身发麻。
因为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文束玉为了保持“昏迷状态”,无论身体那一部分先着地,甚至地上竖起铁钉,他也不敢动一动,或者哼一哼也。
文束玉给摔得一头是火,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当今之世,无论走到哪里,几乎“马屁”都能“大行其道”,只要肯“拍”,对方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十之八九都能够“拍”得进。
不是吗?二名帮徒如果来个硬派作风,不见内堂堂主不交人,这名在内堂属于一人之下的司徒上护法虽然在一时无法拿他二人怎样,但是,可以想见的,下次最好别“遇上”,不幸“遇上”了,准保没有好日子过。
相反的,二人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好处马上就来了。
唉,武林中尚且如此,欲求官场摒绝植派树系之风,真是谈何容易!
二名帮徒叩头完毕,那位司徒上护法接着问道:“巡察堂主叫你们来,别的还有没有什么交代?”
驮进文束玉的那名帮徒抢着道:“没有了申堂主只是说,这小子面貌颇像断肠肃文公达,要蔡堂主或者司徒上护法拷讯时稍微留意一下。”
那名司徒上护法不禁哦了一声,想说什么,随又忍住,最后挥挥手道:“好了,你们出去吧!”
在此期间,文束玉已将身前这名司徒上护法偷眼打量清楚:中等身材,年约四旬出头,穿一件灰色长衣,皮肤很黑,神气间透着一派自高自大。
文束玉心头一动,迅忖道:黑皮肤,哑嗓子,以及这副身材加以他见四下无人,于是马上在心底作成决定。
那名司徒上护法目送二名帮徒走出梯道,然后大摇大摆的向文束玉身边走过来,文束玉留心着对方的走路姿态。
只见那位司徒上护法走近后,一手背负如故,一手弯腰伸出,似乎想将文束玉脸孔向上拨正,口中一面哑着喉咙自言自语道:“怎么说是会像文公达……”
文束玉不敢怠慢,左手一翻,闪电般抄住对方伸来的一条手臂,藉势一挺身,右手并指疾逾蟒信般点去对方章门大穴,可怜一位司徒上护法,连敌人面孔都还没有机会看清,口中一哼,上身一颠,登时闭过气去,文束玉又在对方身上补点了三四处大穴,然后将人事不省的敌人迅速抱去暗角中。
他匆匆跟对方换了外衣和鞋袜,然后取出夏红云交他保管的那只易容宝盒。
不大一会,易容完毕,他试着发出一声轻咳,证明嗓音已无破绽,这才将对方也予易容一番。
现在,他并不一定要将对方化装成跟自己一模一样,因为他并不打算久留魔窟,只要其他帮徒一时之间认不出是谁也就尽够了!
文束玉再度将那名司徒上护法用脚踢回原处,他用脚踢,是为了方便于采取戒备,以便随时应付意外之变也。
由于这一路进来,始终没有见到其他的帮众,此刻,地道下亦不例外,所以,文束玉现在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再将周围环境认认清楚。
前面这座地下室,正中是间客厅,石门虚掩,厅中隐有灯光外露,客厅左首有两间小石室,右首则是一排统间。
文束玉判断左首这两间石室一定是那位内堂蔡堂主和这位上护法居住之处,二者各占其一,右首统间则可能属于中、下护法以次之一干帮徒的起居所。
在这儿,这座地下室中,会不会有着机关埋伏呢?
用不着问,必然会有的。
不过,好在他目前地位甚高,堂主不在,他这位上护法就是小有差错,相信其他帮徒一时大概还不至于敢生疑心,于是,文束玉心神一定,哑起喉咙向右首统间沉声道:“来人哪”
一声喝道,立有二名与先前二名帮徒衣着大致相同的中年壮汉由统间中飞步奔来身前。
文束玉暗吃一惊,心想:“两下里距离这么近,这两个家伙一呼即至,就好像一直守在门后一般。刚才种种,会不会已落人这两个家伙眼中?”
于是,他试着喝道:“这会儿你们都在忙什么?”
二名帮徒一呆,其中一名迷惑而不安地道:“上……上护法不是要小的们整理刑具,准备拷问堂主晨间逮回的那个红衣女娃儿么?”
文束玉安心了,原来二人在室内忙着整理刑具,此间规矩极严,二人大概不敢,同时也没有工夫窥伺外面的一切。
不过,文束玉另外又想到问题:“室内难道就只有这二名帮徒,而再无他人不成?”
此一疑问,马上由另外那名帮徒代为解答了。
另外那名帮徒见文束玉板着脸孔不开口,还以为文束玉意犹未释,于是接在先前那名帮徒后面垂下视线嗫嚅着道:“中护法下护法将弟兄们带得一个不剩,而那些刑具又因未动用,所以小的二人一心一意只顾了试验机件,以致未能顾及上护法需人伺候,尚乞上护法原谅小的们一时失职。”
文束玉弄清此刻内堂全部只有这里二名帮徒,不禁大喜过望,不过,他刚才对这二名帮徒之训斥,实在是没有理的,为了不令二人心中有疙瘩,他必须要有个使人心服的转圜,才便于下一步之行事。所以,他稍稍缓过脸色向二人说道:“事有缓急轻重,一定要分清楚,知道不,你们是内堂弟子,也可说是本帮最优秀的弟子,平常行事更须手眼分明,相机应变。本座在外间耽搁这么久,便表示遇上紧急要事,就算分不开身,也得抽出一个人到门口探头看看,万一有奸细混入,咳,咳,下次知道了吗?”
二名帮徒一齐躬身道:“是的!”
文束玉朝地下一指道:“抱去跟那红衣女娃儿放在一起,一个人去,一个人继续整理刑具,咦,等什么,走前面去呀!”
于是,一名帮徒仍旧回到右首统间,一名帮徒则抱起地上那名面目已改的司徒上护法在文束玉前面向正中那间石室走去。
文束玉暗中留神前面这名帮徒的走路步法,惟恐不慎中伏,不过,据他观测结果,外面这段地道似无任何异状。
石室中桌椅俱全,皆属石制,但是,除家具别无他物,文束玉正奇怪魔徒们究将夏红云安置在什么地方时,那名抱着司徒上护法的帮徒已然一径走去东边石壁下,同时抬脚对准石壁上一块稍稍凸出壁面的石砖一脚踩去。
足力所至,石壁上立即缓缓滑开一道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文束王亦步亦趋,紧随在那名帮徒身后向里跨人。
里面是条狭长的隧道,不知光自何来,居然较外间还要明亮些,那名帮徒回身等在隧道中,容得文束玉跨人,脚上一踩,身后石门立又自动关闭。
文束玉心底嘀咕道:这厮现在成了宝贝啦,没有这厮,等会儿就是救下了夏红云岂不是一样出不了这座石牢?
走完隧道,一排石室出现,总数约有七八间。
那名帮徒回身道:“报告上护法,四号牢和五号牢还空着,这人是不是一定要”
文束玉沉脸拦着道:“本座适才如何吩咐来着?“那名帮徒碰了一个软钉子,不敢再说什么,连忙走过去将三号牢打开,开牢之法甚为简单,与前此启壁之法差不多,而且看情形每一间牢的开启方式可能都是一样,文束玉见一路进来无其他机关布置,而几种石门开启法又能仿习,心中不由得稍稍放宽下来。
走进三号石牢,文束玉明白了。
这排石牢原来系就一道绝谷凿成,牢壁上开有一道曲孔,可自外面谷中引人光线,同时又可籍以通风。
这座三号石牢仅有二件陈设:一根石椿、一座石墩。
现在,夏红云便坐在那座石墩上,手足与石椿之间联系着二条拇指粗细的铁链。
文束玉深深吸人一口气,定定神,然后缓步背手踱过去。
那名帮徒放下手中的司徒上护法,这时垂手站在一旁,准备随时听候差遣。
此刻,文束玉如想解决这名帮徒,救出夏红云,可说只是举手之劳,不过,文束玉知道,他现时尚不能这样做。
因为解决这名帮徒,救下夏红云,都是小事,他纵然出得了这座内堂,又将如何闯出这座古堡?
别的不说,单是上面的一座天龙殿他可能就无法通过。
第一,他只知那根漆柱由外向内开启法,而不知里向外的开启法。
第二,天龙殿上明明有着守殿之人,但是,他却没有看到对方藏身何处,这一点,正足证明上面这座天龙殿不是等闲所在。
至于其他方面,譬如他如何背着一个人力闯机关,是否问得过?
夏红云神志不清,会不会和他合作等等,更是问题重重,想想也就够人头痛的了。
不过,有一点却是大出文束玉意料之外,夏红云前几天不是连熟人面孔都分不清楚吗?
怪了,现在的夏红云却似乎与前几大前换了个人一般。
此刻,她静静地坐在那座石墩上,脸上神色虽然仍极憔悴,但是,一双眼光却已清澈而恢复不少神采。
她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文束玉朝她走近,目光中有着戒备之意,也有着不屑之色。
文束玉暗暗惊奇,心想:她难道经过这番挫折,疯疾反因之痊愈了不成?
文束玉侧脸望了那名帮徒一眼,他原意是想先看看这名帮徒此刻的反应,从而也可以先辨清夏红云这种好转究竟是进人此间之前抑或是进人此间之后的事
如果那名帮徒此刻也有意外之色,当知夏红云的好转是在关人石牢之后,事实上连魔徒们也不知道这名犯人的病情已有变化;否则,如果这名帮徒见怪不怪,那么,夏红云便是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开始好转的了。
没有想到那名帮徒却误以为他们的上护法在征询他的观感,竟然躬了躬身躯,赔着小心回答道:“是……的,这女娃儿这会儿看上去是好多了!”
文束玉暗暗一愣,迅忖道:“这会儿?”
他无法开口盘问,只好点点头,笑意微露,藉以鼓励对方继续说下去。
那名帮徒大概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他们的上护法脸上发现笑容,受宠若惊之余,果然接着说道:
“说来这都是上护法您老处置得当,这女娃儿进来时,目光呆滞,语无伦次,您老一眼便判定她是患了癫痫重症,若不是您老建议我们堂主马上请来神医为她灌药炙穴,这会她那会有这么好的精神?”
夏红云眼皮眨了眨,忽然转身望来文束玉脸上道:“这样说来,我夏红云愿意先向你这位什么上护法道一声谢谢完了,我夏红云可要向阁下请教几个问题:
首先,请问你们这儿究竟是什么帮派?其次是你们知不知道我夏红云是何人门下?再其次便是你们今天以非法手段掳劫我夏红云来此之目的何在?”
文束玉为夏红云这种清晰的口齿感到无比欣慰,这样一来,他等下找着机会便可以毫无顾忌的跟她说明一切了。
文束玉沉吟着,正在思索如何着手之际,背后忽然石门呀的一声打开,同时,一条人影自牢外疾步奔人。
文束玉心头一震,侧挪半步,蓄势待变。
来人身形一定,文束玉看清了,来的原来竟是先前那名文束玉吩咐他继续整理刑具的帮徒。
文束玉大为起火,乘势发作道:“谁叫你进来的?”
那名帮徒在受叱后居然不露惶骇之色,这是反常的。文束玉不由得再度紧张起来,他心想:莫非这厮已在外间发现那名司徒上护法真身,因而识穿我这个上护法是冒牌的不成?
文束玉不便自乱阵脚,于是,他一面暗中采取戒备,一面注视着来人,冷冷地接着问道:“本座问你的话,你听到没有?”
那名帮徒从容不迫地一欠身躯道:“奉堂主口谕:有要事相商,请上护法马上过去一下!”
文束玉暗叫一声“我的妈呀!”几乎因把持不住而失声出日。
原来这厮奉有堂主之命,怪不得要这般大刺刺的满不在乎了!
现在,他怎办?
找他的,如果是中护法以下的帮徒,他尚可以凭他现有之地位将对方压一压,来个相应不理,或者倒打一耙,反传一道命令下去救救燃眉之急,然而,如今是顶头上司召见,他还有什么办法好想?
既云“有要事相商”,就难免要有促膝和咬耳的机会,话说多了,他能保不露破绽么?
文束玉心中虽然又慌又急,但是,他知道,在时间上,已经不容许他多作考虑,去,或是不去,均须马上有所决定。
文束玉念头一定,立即向那帮徒道:“你这就出去回复堂主,说他要商量的那件事本座已知道了,因为他刚刚给副帮主找去,帮主那边便派了人来……咳咳,你,顺便告诉堂主一声,本座从申堂主送来的这名犯人口中,已获悉断肠萧文公达可能会在今夜渡江赶往峨嵋,本座尚需继续盘问口供,堂主如果没有别的事,帮主交代:请他马上过去为申、王两位堂主打个接应。”
那名帮徒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待退出,文束玉提高声音加了一句道:“等堂主走了,立即将刑具搬来,知道么?”
那名帮徒点点头,快步出室而去。
文束玉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一级压一级而已!
你从副帮主那里出来,所谓要事,无非出自副帮主的主意,副帮主能大过帮主吗?
当然,他这样做,也是冒着相当的危险,假如帮主今天不在,或者正副帮主住在一起,那么,他的这套戏法就无异引火自焚了!
所以,文束玉这时已无心情再做别的事,他眼巴巴地望着石牢外面,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局势演变。
不论结果是凶是吉,只要那名帮徒再现身当可分晓
这时的文束玉,可说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在紧张之余,竟然忘了身边另外那名帮徒。
他刚才说:他已从那名申堂主交来的犯人口中获悉断肠萧文公达要在今夜渡江的消息,试问:他什么时候对这名犯人盘问过?
文束玉耳听身后似乎有着一阵轻微的异响,心神一凛,迅速转过身去,还好,那名帮徒在夏红云身侧不远处,正躬着身躯,蹑手蹑脚地准备向石壁上一道铁环挨去,虽然那名帮徒这时双手已离那道铁环不远,但文束玉仍有机会扑上前去加以拦阻。
文束玉低喝一声:“你找死”
一个箭步,平射而起,及时窜过去一把抓住那厮后领,右手跟着一个巴掌,直打得那厮金星乱冒,缩颈惨哼不已。
文束玉冷笑道:“你这厮倒蛮乖巧,不是你提前行动,险险乎将你忘了,现在,对不起,算你老兄命苦,先去旁边睡上一觉吧!“说着,伸手点上那厮黑甜穴,顺手一扔,掷去门旁阴暗处。
坐在石墩上,被铐住手脚的夏红云这下可看呆了,文束玉转过身来,她忍不住睁大双眼诧异问道:“你们是……”
文束玉本想趁此说明一切,临时心念一动,忽觉不妥。
因为夏红云如果知道他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束玉哥哥,一定会坚持二人一道往外闯,那样做,他刚才已经考虑过了,无论如何行不通。
为今之计,假使另一方面不出毛病,他应该利用内堂上护法身份,先将夏红云输送出去,关于他自己,那只有留下来慢慢再说了!
文束玉迅速去门口张望了一下,然后转回来向夏红云严肃地道:“请夏姑娘注意,时间无多,本座有安排,姑娘最好别提反对意见。
“等一下,本座如为你打开镣铐,你就倒在地上装做穴道受制的样子,待出了堡门,你可以将送你出堡的帮徒解决,然后离开此地,峨嵋不必去了,可径赴长安,静候端午节在居易楼跟文少侠和鬼爪抓魂会面!”
夏红云大为意外道:“你,你怎”
文束玉有点着急道:“本座不妨向你透露一点,鬼爪抓魂与本座为多年密友,这次本座系受鬼爪抓魂丑老大所托,啊,不好,快,有脚步声过来了!”
文束玉说着,上去运劲将两副镣铐一把扭断,同时低喝道:“躺下去!”
夏红云皱皱眉头,十分不愿地依言侧身倒去石墩上。
脚步声愈来愈近,不一会,先前那名帮徒于牢门口出现,文束玉转过身子,十分紧张地迎上去注目问道:“堂主怎么说?”
那名帮徒点点头道:“堂主说:他不知帮主方面已经有人来过,既然上护法已奉有帮主指示,那么请上护法多多留心一下也就是了,因为这次鬼爪抓魂可能会带着鬼斧神工赵老儿一道儿来也不一定。”
文束玉暗地一楞:什么?说曹操曹操到,鬼爪抓魂真的要来?
至于什么鬼斧神工赵老儿,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何等样一名人物,不过,顾名思义,当是位对机关布置有着特长的专家吧!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挨下去,直等到与来人里外会合。
那名帮徒顿了一下,接着道:“堂主已经遵帮主意思,出去为申、王两位堂主接应了,至于刑具,报告上护法,一时恐怕仍无法使用。”
文束玉见事事顺利,早已心花怒放,这时故意矜持着蹙额道:“怎么呢?”
那名帮徒搓搓手道:“第一是机件多已生锈,尚须-一洗擦上油。其次便是,咳,这个,用刑一向是刑堂之职掌,这次因人犯重要,副帮主特别批交我们内堂处理,上护法知道的,我们内堂弟子一向对于这方面……”
文束玉缓缓颔首道:“这也是实情,慢就慢一点吧。”
文束玉口里这样说,心中却在思索着另外一个问题:夏红云被关起来,不过早他一二个时辰,这其间尚经过一位什么华神医为她灸穴治疗,应无时间办理内部请示、批复这类的行政手续,而且夏红云尚未经过问讯,更无事先准备大刑的道理,再参证另外那名帮徒说“四号牢和五号牢都还闲着”,这无异表示“其余一二三六七八等牢间则已关满”,依此类推,难道副帮主所称之重要人犯另有其人不成?
如果猜得不错,那些人又是谁和谁呢?
因为被诱擒来此者,必属有心去峨嵋取宝之人,而那次参与金阳堡聚会者又属于有数的几个
那名帮徒眼光一扫,忽然问道:“严老四呢?”
文束玉当然清楚这名帮徒所说的严老四是谁,当下淡淡答道:“因为鬼爪抓魂和鬼斧神工那两个老鬼说不定什么时候摸进来,本座叫他去将各牢机关重新检查一下,以备不虞。”
那名帮徒连连点道,似乎甚为钦佩他们这位上护法的处事周详。
文束玉乘机用手向地上的夏红云一指道:“帮主适自密道传来紧急命令,堡外已备妥专车,要将女娃儿马上载去另外地方,严四不得空闲,你来送她出去吧!”
这种手法,实在大胆,他真担心这名帮促会随便反问一句不论问什么,他都无以为对。
这儿与外间另外还有密道?载去另外什么地方?为什么要换地方呢?
还好,那名帮徒结果什么也没问,受命之后,立即过去俯身将伪装昏迷的夏红云抄上肩头。
不过,要命的问题最后来了,那帮徒手一伸道:“请上护法赐符凭验。”
文束玉本想骂一句:“混蛋,你没有自己的信符吗?”
总算他能克制,没有骂出口,因为他马上想到身份问题,要将这一名人犯送出堡外,没有他这位内堂一级护法的信符显然是无法过关的。
可是,伤脑筋的便是,刚才他急急匆匆与那名正牌上护法仅对换了衣物鞋袜,最重要的护法信符,他却忘记了顺手摘下来。
怎么办呢?
对方这种请求是无可拒绝的,而按一般帮派之规矩,职司无论大小,信符乃帮徒之第二生命,一刻也不应离开本人,他以帮中内堂上护法的尊崇身份能向一名下级弟子称说信符没有带在身上?
就算可以,对方假如说:“上护法将它搁在什么地方,我去拿也一样。”那时候,又怎么办?
现在,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上去出其不意将这厮也给收拾下来!
是的,这样做很容易,也很干净。
可是,内堂一共才剩下二名弟子,其中一名已遭他摆平,如果再将这个弄倒,他还有什么好要的?
文束玉急了,故意一沉脸道:“本座信符能行吗?”
那名帮徒愕然迟疑地道:“难道竟要用”
文束玉本意是想试试,假如自己不拿信符出来,是否别有其他可行之法,要是没有,那就只好采取下下之策出手宰人了,没有想到,他现在一听对方口气,居然好像还有生路,于是,连忙样怒道:“不用行吗?”
“用”什么,只有天知道!
那名帮徒甚为不安地道:“这个……上护法知道的,各堂金令仅有堂主本人奉有帮主特别手令方能动用,现在,堂主不在,小的,实在……实在不敢。”
文束玉狠了狠心肠,冷冷说道:“是的,兄弟,你只知法,并且相当守法,不过,现在你不妨重新听清楚:此刻对你下命令的,是内堂一级护法,他奉的是帮主紧急命令,堂主不在他便是当然代理人,他有权处理堂内任何事务一一包括你兄弟的性命在内!”
那名帮徒脸色一惨,几乎为之魂飞魄散。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在各分堂中,一名护法如果宰掉个把像他这样的低级弟子,可说根本不算一回事,那名帮徒这时不由得悔恨交集,心想出了事情责任又不要我承担,我这是何苦自找罪受。
“求上护法务必开恩!”那名帮徒双膝身不由己跪将下去。
文束玉端足架势沉脸训斥道:“本座指挥你就如帮主他们指挥本座一样,知道吗?只有一个答案:无条件服从!”
接着,哼了哼挥手喝道:“现在滚罢!”
那名帮徒感激不尽地走了,文束玉如释重负地深深吁出一口气。
现在,在这座地下分堂,暂时将是他一个人的天下,直到那名蔡姓内堂堂主,或者堂中的中护法,下护法,以及其他的帮徒回来为止。
中护法以下请人回来,情形还好一点,如等那位蔡姓堂主发觉受愚而折返,那时候就有好戏可瞧的了!
文束玉走出三号石牢,负手在牢外走道上来回徘徊。
现在,他应该如何决定下一步要走的路?
是的,他此刻自由,比谁都更自由些,偌大一座内堂,无论他想怎么做,都将不会有人干涉。
可是,他需要做些什么呢?
夏红云已如愿救出,目前,他最重要的莫过于如何安排自己脱身魔穴。
然而,他走得了吗?
他可以出去取得那名正牌上护法的信符,但是,谁为他带路呢?
关于上面天龙殿上的机关布置,他不想以身相试,因为一个人只有一条性命,一次失败,将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
而他现在,在未接触其他帮徒之前,他可以思考,他的机会还很多!
文束玉停下脚步,偏脸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现在他是停在第七号石牢前面,他想:
空着的只有四、五号石牢,那么,这座第七号石牢中关的又是一名什么样的人物?
文束玉止不住心中好奇,加以他自己熟谙牢门关启之法,于是,他毫不考虑,走上一步,仿那名帮徒之法一脚将牢门踢开,戒备着向石牢中走进去。
文束玉进入七号牢中,在看清那名犯人之后,文束玉呆住了!
他说不出是惊,是喜,是忧,是怒,抑或后悔于这次贸然进人这座七号牢中来!
你道怎么了?
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迎面石墩上铐着的也是一名少女,年纪跟夏红云差不多,谁?
素衣仙女上官兰!
素衣仙女上官兰已给关来这种地方,难怪言氏双杰到处找不到人了!
文束玉心想:离开金阳堡时,素衣仙女系与那名西施姑娘走在一起,这样看来,那位西施姑娘也在这里了?
素衣仙女斜倚在石壁上,芳容也很憔悴,这时似因疲累过度而昏沉沉地熟睡着。
文束玉咬唇稍稍思索了一下,终于蹑足退出,并将牢门重新关上。
他不忍心将对方吵醒,同时,在援救无策之下,一旦面对面,彼此也是难受得很,与其如此,不若保持现状还可以少为对方带来一点痛苦。
接着,文束玉倒回去依次又将一二两号石牢打开。里面二名犯人均在熟睡,并各以衣袖蒙住面孔,文束五只能看到二人是二名中年男人,头手身腰各方面则很陌生,文束五没心思去理会他不认识的人,仅稍微打量了两眼,便即抽身悄然退出。
六号牢中关的是快刀辛立。
小子骨头蛮硬,他误以为文束玉就是那名司徒上护法,虽然全身受制,仍旧露出一派唁唁凶状。
文束玉心想:好小子,要得,只要有机会,我文束玉一定带你小子一把就是了!
在文束玉的猜想,他以为最后的八号牢中,十有八九可能关的是那位西施姑娘,可是打开一看,竟然又是一名大男人。
不过,最后八号牢中关的这名男人看上去也跟一名女人差的有限,雪白的皮肤,一头油发,五官也极清秀姣好,只是脸上血色太少,加以牢中光线黯淡,冒看上去,那张面孔反因过份苍白而显得有点怕人。
这人精神似乎还不错,在暗涤漾中睁着一双发光的眼睛,他见文束玉在门口向内张望,忽然压着嗓门道:“司徒老弟,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
文束玉猛然一呆,讶然暗忖道:“咦,这口音怎么”
文柬王运神再予细察,一点也不错,迎面发话者正是那位大名满天下的胭脂魔王花云秋!
文束玉不禁感慨丛生,俗云: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是兵家宝贵的经验之谈。
以胭脂魔王在五行十三奇中的地位,如果明着来,他还真想不出当今武林中能有几人会是这名魔王的对手!
可是,那次在金阳堡前,堂堂一名大魔王,最后竟遭一名弱女子暗算得手,西施打出的暗器,据说剧毒无比,这位胭脂魔后来也不知道是如何将毒性解去的,而现在,大魔王居然又成牢中国,这位魔王近来也可说是流年不利了。
老实说,文束玉对这位大魔王陷身此处,实在毫无同情之意,这魔王糟蹋的妇女太多了,就是死上十次,都不足赎罪于万一,只不过魔王说的这几句话这时引起他很大的兴趣。
他想弄清这位胭脂魔王与那名司徒上护法之间曾经有什么“暗盘”。
于是,文束玉微微一摆头道:“嘿,那有这么容易”
胭脂魔王连忙低声接着道:“你说吧,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咱们现在共有两种方式可以采行:
第一种,来武的,你老弟为不才解去禁制,咱们并肩硬闯,相信凭我花云秋几手笨活儿,再加上一个你司徒老弟,大概还没有谁敢说一定能够拦得下吧?
第二种,来文的,你告诉不才出堡之法,由不才觑便混出去,然后,你再跟出去,咱们会合了,一同回到不才地盘上。
金钱、势力、女人,任你老弟享受,要什么,有什么,只要你老弟担上花府总管之职,想想看,当今有谁还敢动你司徒老弟一根毫毛?”
文束五心底暗暗好笑,他心想:我要能够指点你这魔王出宫,我文束玉早不会待在这里了!
文束玉思忖着,忽然想起:“对了,这儿的帮主和副帮主都是什么样人物,我何不顺便在这魔王口中打听一下?”
于是,他故意冷笑了一下道:“你魔兄阁下说的倒是蛮轻松,嘿!咱们那位帮主和副帮主都是何等样人,你魔兄阁下究竟弄清楚了没有?”
胭脂魔王显得甚是诧异道:“咦,这就怪了,你老弟不是说过,你们那位副帮主就是九疑一绝计皇老儿吗?”
文束玉暗暗一楞,什么?五行十三奇中的九疑一绝以那样崇高的地位在这儿才只是一名副帮主?
同时,他没有想到那名司徒上护法已跟这位胭脂魔王谈过这方面的问题,一下改不过口来,只好顺着对方语气冷笑道:“是呀,再上去的那位呢?”
胭脂魔王双目不住眨动,目光中充满惶惑之色,他似乎为了有求于对方,一时不便拿话硬顶,忍了又忍,方才期期地道:“老弟,您……这岂不是在故意出难题?你们那位总帮主是谁,连你老弟都说不知道,您……这……这叫兄弟如何说好?”
文束玉感到双重意外。
第一,他不知道双方过去磋商得业已如此接近。
第二,他没有想到这儿那位帮主竟连内堂一名一级护法都不清楚其人为谁!
文束玉不敢再跟这位魔王兜搭下去,他知道魔王已对他这种前后判若二人的言行动态疑心暗生,再谈下去,破绽更多!
同时,在时间上,也不容许他再在这儿多作勾当。他得马上赶去前面,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脱身机会。
现在,他已经明白了,大刑之动用,也许就是为了对付这位胭脂魔王,或者一号和二号牢中那二名身份不明的中年男人。
文束玉想着,一面转向魔王点点头道:“忍耐点,花老大,不是小弟故意推托,过两天你就会知道了!”
胭脂魔王着急地叫道:“别走,老弟……”
文束玉不再理睬,转身走出,脚在滑栓上一踩,牢门立于身后缓缓关闭。
文束玉吸气定神,然后一步步自地道中向前面走来,走至地道尽头,他在石壁上找到一块与外间同形的凸砖,经过如法炮制的开启方式,秘门敞现,他又回到先前这座石室中。
文束玉走向石室门口,正待探首向外张望之际,前面前道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脚步声。
文束五心头扑通一跳,手心中不禁冒出一片冷汗。
急忙缩回门旁,就在这时候,文束玉心念一动,忽然生出一个急智,于是沉声向外喝道:“谁?”
南道上有人朗声回答道:“是上护法么?小弟钱仲平。”
文束玉迅忖道:“对上护法自称小弟?这不像堂主口气,不过也绝不是一名普通弟子,晤,不会错了,这厮如不是中护法准是下护法,现在唯一的机会,要想脱身,都在此人身上了!”
文束玉腰一挺,脸孔微扬,当门立定,一名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走过来笑道:“堂主回来没有?”
文束玉不答,下巴一甩,冷然道:“钱兄里面说话!”
那名不知道是中护法还是下护法的钱姓汉子见状惑然道:“司徒兄……什么事?”
文束玉为求“表现”,这时主动转身过去将秘门一脚蹬开,然后扭头招一招手,神秘而又庄严的领先钻去地道中。
钱姓汉子稍微迟疑了一下,立即躬身跟人。
文束玉将秘门关好,转身沉声道:“钱兄知不知道鬼爪抓魂丑老儿和鬼斧神工赵老儿有进窥本帮之意?”
文束玉这是“现买现卖”,不过,这帖“膏药”显然卖得相当权威,因为他从对方脸色上可看出,对方对这一点似乎所知有限。
于是,文束五沉声又加了一句道:“是帮主刚才直接传达小弟的一道警谕。”
钱姓汉子噢了一声,凛然而又敬然地点点头道:“是的,小弟仅风闻这两天帮中可能要有事故,却没想到要来的竟是这么二位人物,现在司徒兄准备作何布置?”
文束玉将对方引来地道下面用意有二。
一为靠近秘门这一带光线较暗,可以弥补面部易容之不足。
二是尽量造成神秘气氛之后,他可以压着嗓门儿说话,这对口音方面亦可收掩饰之功。
文束玉见对方对自己之身份毫未生疑,于是进一步发挥道:“谈到这一点,正是小弟要跟钱兄商量的地方,钱兄须知丑、赵二老儿这次要来的目的无非是在后面石牢里几人身上,管理石牢为本堂职掌,换句话说,丑、赵二老儿这次来,本堂将首当其冲!”
钱姓汉子脚下移动了一下,这正是一个人内心有所不安的自然表示,文束玉接着加重语气道:“我们现在只知二老儿要来,可是,哪一天?什么时候来呢?谁也不知道!帮主、副帮主,他们二位的脾气你钱兄是知道的,咳,咳,是吗?再说,咳,为了本堂之尊严,也不好提出增添人手的要求,所以说,二老儿一旦混进堡内,将全靠我们几个与之周旋,你钱兄想想吧,你钱兄,小弟我,甚至包括咱们堂主在内,咱们谁是二老儿的敌手?”
钱姓汉子干涩地道:“那么”
文束玉话锋一转道:“所以,小弟不得不想出这么一个应对之策?”
钱姓汉子精神一振道:“司徒见有何妙策?”
文束玉忽然问道:“本堂还有没有大麻袋剩下来,小弟记不清楚了,钱兄,你记得还有没有?”
钱姓汉子忙道:“有,有,多得很,只不知司徒兄忽然要麻袋何用?”
文束玉压低喉咙,凑上一步道:“小弟已与各堂护法联络妥当,准备来个十面埋伏,将二老儿加以生擒活捉,这就是兵法上的争取主动,先下手为强!”
钱姓汉子茫然道:“如何争取法?”
文束玉悄声道:“申、王等几位堂主已率领各堂护法隐伏在前山要道侧,现在,你马上将小弟装在一只麻袋中,堂而皇之的掮出堡门,二老儿据传已来至本堡附近,他们见了你肩上的麻袋,一定会以为本帮主在将人犯移迁他处,这样,便可将二老儿一路引人腹地,然后,一声令下,伏兵尽出……”
钱姓汉子欣然道:“果然妙计。”
文束玉认真地道:“这一着主要的是将我们内堂的重担匀去大家头上,我只知道我姓司徒的还没有活够。”
钱姓汉子连连点头道:“对,对!”
文束玉将秘门打开,一面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上去吧!”
钱姓汉子果然取来一只大麻袋,文束玉蹲将进去,由钱姓汉子扎好袋口,然后扛上肩头向甬道中走去。
文束玉以手指悄悄拨开两个小洞孔,准备等下记取上面天龙殿的通行步法,以便将来有机会人堡救人时可以应用。
这时天龙大殿中已经点起几盏牛油巨烛,但因殿面辽广,外面吹进来的风又大,火舌霍霍,阴影缭乱,益形森冷可怖。
钱姓汉子刚刚自巨柱中走出,大殿一角立即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道:“钱中护法袋盛何物?”
钱姓汉子脚下不停,以同样冰冷的声音回答道:“奉有太上密谕,不付检查,请值殿依例记名呈交总坛神机护法核案可也!”
文束玉微感不安,心想:你这位钱中护法,等会儿就算我文某人手下留情,你朋友也是报销定啦!
“核案”?那儿核去?
到判官生死簿上去核核钱仲平三字笔划有没有遗误还差不多!
钱中护法回完话,大殿上果即寂然无声。
中护法钱仲平大步出殿下阶,文束玉脸向下,只能看到草坪上湿漉漉的,从小水潭的反光上可以测知此刻约莫为申酉之交,在草坪上走没多远,中护法钱仲平忽然一咦停步。
迎面有人道:“钱中护法这么晚了还掮着这么一只大麻袋到哪里儿去?”
文束玉暗暗着急,心想哪来这么多爱管闲事的,别人掮个麻袋走路,要你关心作甚?
只听钱仲平有点诧异地道:“郑中护法难道……”
那位郑姓中护法也很诧异道:“难道什么?”
钱中护法低声道:“我们司徒上护法说,诸兄已在申王二位堂主领导之下在前山有所布置,郑兄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郑中护法讶然道:“哪有这回事?”
文束玉大慌,连忙传音道:“钱兄不必理他,副帮主认为小郑这厮身手欠佳,不堪参与这等重大任务,故郑小弟予以剔除,别让他知道。”
那位郑姓中护法怀疑道:“钱兄怎么不说话?”
钱中护法啊了一声,支吾道:“没……没有什么事,可能是小弟听错了……郑兄这会儿从哪里来?”
郑中护法停了一下方才答道:“小弟也觉得可能是钱兄听错了,因为小弟此刻回来,便是领外堂王堂主之命,要向副帮主请示一件事。”
钱中护法一愣道:“哦……请示……一件什么事?”
文束玉很矛盾,他既想出言稳住钱中护法,又希望听听郑中护法回来请示什么事,就在这时候,郑姓中护法业已开口道:“王堂主现在正在载送一名僧人渡江,这名僧人来路异常可疑,他不吃不喝,以致王堂主什么法子也用不上,用武嘛,王堂主颇为顾忌,因为从对方眼神中可以看出此僧可能身怀某项玄功,所以在两船相错时,王堂主便在船头向小弟发出紧急讯号,希望副帮主立即派干员蹑踪支援。”
文束玉怦然心动,暗忖道:此僧莫非就是那夜在三峡附近深夜萧惊百穴幻狐和曹五姑,且被老狐评称其策者更胜断肠萧一筹的那名僧人不成?
那名郑中护法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你钱兄想想看,在这情形下,外堂王堂主既无分身之术,又怎会在前山埋伏什么布置……
文束玉不能再缄默了,于是再度传音道:“支开他,我们走,钱兄,小弟等下再告诉你原委。
钱中护法因而迟迟疑疑地向那名郑中护法道:“是的,这可以留到将来再向敝堂司徒兄问问清楚,郑兄有要务在身,小弟不打扰了……”
接着,二名职阶相等的中护法匆匆道别,在向前走出几步之后,钱中护法扭头向背后低声道:“司徒兄,你说”
文束玉连忙传音接着道:“王堂主方面小弟系派严老四去联络,可能还没有联络得上,咳,总而言之,不要他小郑参加,全是副帮主的主意,我司徒某人亦不过奉命行事而已!”
钱中护法点点头道:“是的,而我们巡察堂这位郑老弟,为人虽然干练,谈武功,也的确软了点,副帮主的眼光一向锐利无比,他老人家当然不会看错人。”
文束玉暗暗好笑,这种盲目崇拜,有时因可凭之升迁,有时也未尝不会因而身败名裂,此刻这位钱中护法可说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细细想来,真是可笑亦复可叹!
出了堡门,文束玉渐渐紧张起来。
他本预备一出堡门就下手,现在,他忽然改变主意,觉得还是走离堡门远一点再下手比较妥当。
天上仍在落着朦朦细雨,地面又湿又滑,钱中护法大步前行之间,忽然脚下一绊,几乎踉跄摔倒。
钱中护法因为肩上掮着一名上护法,对此自然大感难堪,当下羞怒交并喃喃骂道:“真是活见鬼,咦”
文束玉忙问道:“什么事?”
钱中护法骇然道:“果然,啊,不,不对,怎么,是本堂的胡老二?”
文束玉知道事情要糟,当下不敢怠慢,双臂运力一挣,手自袋内闪电伸出,蟹蝥般一把卡住那名钱姓中护法的脖子,接着,双足一环一直,蹬脱破裂,藉全身下坠之势,吸肩一摇,将那名钱姓中护法劈拍一声掼倒。
由于事出突然,那名钱中护法不但失去还手之力,甚至在惊骇之余连吭都没有吭出一声。
文束玉在对方回复神智之前,赶上去一脚踢闭对方的气海大穴,然后沉声低喝道:“看在你为人还算忠厚,暂且饶你一命,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那就得看你朋友的运气了!”
说着,骄指俯身又在对方身上加点了昏、哑二穴,用脚一拨,将对方踢去路边草丛中,剩下那名胡老二因为早已气绝身死,别无顾虑,文束玉仍将其一脚踢落左边深壑中。
文束玉旋身四下打量了一眼,见前后静寂无人,正待运步向山外奔出之际,心念一动,忽然忖道:“我如果这样一走,留在里面的素衣仙女上官兰怎么办?”
他接着又想:“夏红云业已脱困,自己单身一人无牵无挂,而且又熟谙出入之法,何不重临虎穴,一方面设法拯救上官兰,一方面打探打探那名正帮主究竟是何许人?”
文束玉算计一定,立即转身再向山中那座秘堡走去。
他也知道这样异常危险,不过,他以为事情应该不会败露得这么快,只要在天亮以前不出毛病,那么,他的时间便足够运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