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匹快马,电闪一般奔驰在官道上。
陈良气狠狠地道:“这马跑得真慢。”
苏三一撇嘴:“这可是老子花了一千两银子,从北地买来的良马。你没见都跑了两个时辰了,可曾慢过一会儿。”
臭嘎子闷声闷气的:“你们吵什么?横竖也没多少路了,后天就能到海宁。能赶上。”
“老子恨不能马上就到。”陈良火爆爆的。
迟到一会儿,说不定就会多死几个高手,陈良自然心急如焚了。
苏三手搭凉篷,望了一会:“前面有个茶楼,还有一面酒旗,咱们先喝几蛊,也让马吃点儿东西。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陈良一瞪眼:“要歇你们歇,我可不进去。”
苏三怒道:“放屁,你精疲力尽赶了去,能打赢么。”
臭嘎子附合道:“陈良,苏三说得有理,先喝点儿吧,我知道你酒瘾早上来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柳花酒家和杏花茶楼。”
陈良的怒火转向了臭嘎子:“你当我是不知道怎么着。”
也确实,南武林的人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柳花酒家和杏花茶楼!不是因为这里的酒美花香,而是因为开酒店的妇人和茶楼的主人。
茶楼的主人名叫任顺子,挺质朴淳厚的一个名字。
可任顺子其人离“质朴淳厚”四个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因为任顺子是个开黑店的,走进他的茶楼而没有出来的江湖汉子不知有多少。
但你也找不到他什么把柄。许多死者的亲友来报仇,却都不知后事如何。
所以任顺子绰号:“人屠子。”
但他的名头也仅限于江湖人物的范围内,来来往往的客商可都不知道,所以生意也还满不错。
然而,杏花茶楼能开业至今,仍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店是黑店,人是人屠,而且那么多江湖人都知道,这黑店居然还是安安稳稳扎在这里,一开许多年,不是奇迹,你说是什么?
任顺子这人,你能说不是奇人么?
酒店的女主人名叫花满园,挺有趣的一个名字。
但花满园这个人却一点趣儿都没有,总是死板板地坐在柜台后面,不理会客人的要求。
所以柳花店生意并不好。花满园却不在乎。
花满园的酒家是三年前才搬来的。任顺子的茶楼却盖了五十多年了,那是他任家的祖业。
说实在话,柳花酒家是因为杏花茶楼出名的,花满园也是因为任顺子出名的。
到杏花茶楼的人,一眼便可见到对门的柳花酒家里,花满园的长脸。
所以,有人猜测,花满园可能是任顺子的姘头。但也没什么证据,因为花满园一见任顺子就拉长了脸,恶狠狠的;任顺子一见花满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二人没吵过架,没动过手。
不管怎么说,一个妇道人家,敢在一家黑店对门做生意,而且一做就是好几年,也的确够让人钦佩的。
至于花满园因为什么一定要在黑店旁边开店,那知道的人就少得可怜了。
凭良心说,花满园虽已年近四十,姿色还是满不错的;任顺子五十出头,长相也还雄伟。
三个人下了马,一齐奔进了柳花店,杏花楼里任顺子气得直吹胡子。
显然,花满园的姿色吸引了不少浪子和过路客人。这一点他任顺子可没什么办法。任顺子没老婆,更不用说什么漂亮老婆了。
陈良奔到柜台前,大手一拍,吼道:“花满园,拿酒来。”
花满园脸长了:“你小子乱叫什么?老娘没工夫。”
她抱手坐在那里,还说自己没工夫,酒店里除了陈良三人外,一个客人都没有,显然是被她气跑的。
这种生意居然也能做下去,真是异数。
陈良瞪起了眼睛:“你是不是花满园。”
“老娘正是,你怎么知道?你小子既然知道姑奶奶的名头,怎么不晓得姑奶奶的脾气。”花满园也火了,“老娘不爱伺侯你们,滚。”
店主赶客人走,这可是天下奇闻!陈良吼了一声,正欲上前,却被苏三拉住了:“陈良,别跟她妇道人家一般见识,咱们自己拿酒喝。”
臭嘎子早已奔到后面,现在抱了两个酒坛出来了,似乎是轻车熟路:“花大姐,我们自己动手了。”
花满园讶然望了望陈良:“苏小子,他便是陈良么。”
花满园的确有理由吃惊,陈良的确不是一般人,象陈良这么有名的年轻人,走遍全武林也不多。
而且陈良的名气是他自己用双手打出来的,这就更不容易了。
苏三也怔住了:“你知道我姓苏。”
花满园轻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你骂我是猪。”苏三红了眼。
花满园娇媚地挤了挤眼睛,苏三的火儿马上消了,半边身子都酥了。
“老子便是陈良,便又如何。”陈良见苏三如此没出息,不屑地坐到桌边,抱起了一个酒坛。
花满园笑靥如花:“奴家也没有要如何你呀,只怕你要想如何如何奴家呢。”
陈良笑了,一指苏三:“他可是好几天没沾女人了,一心想着来如何你呢。”
苏三涨红了脸:“放屁。”
花满园一扯苏三的耳朵,媚笑道:“苏小子,可不许吃醋,你过来。”
苏三乖乖跟了过去。陈良和臭嘎子笑吟吟地喝酒,也不去看他。
“啪”地一声大响,花满园尖叫道:“好小子,你敢动手动脚的。”
苏三痛得直吸气:“不是你拉我的手,往你胸脯上放的么?干什么打人。”
“你当老娘好欺负?你手为什么向下摸。”花满园笑骂道。
苏三理直气壮:“摸了上面,当然就要往下摸了。”
花满园妩媚一笑:“算了,再过来。”
苏三气得一跺脚,飞到陈良身边坐下了:“难怪人家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花满园,你已经快成虎了。”
女人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说她的年龄。象花满园这种说小不小,说老不老的半老妇人就更忌讳这一点。
花满园奔了过来,伸手就打:“臭小子,占了便宜还卖乖。”
陈良一伸手,拉住了花满园的手腕子,一带一送,花满园被封了曲尺,倒在了苏三怀里。
“苏三,抱住花大姐,好好香一个。”
苏三果然伸手搂紧了花满园,放在自己腿上,实实在在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花满园哭笑不得:“三个不得好死的臭小子,快放下奴家,让人家看见,成什么样子。”
花满园自称奴家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妖娆十分的。
象花满园这种开店站柜,抛头露面的妇人,姿色一般都不恶,性格一般都泼辣风流。什么样的男人她们都见过,什么样的场面她们也都遇到过。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对她们来说,不用说都会,更何况在男人堆里滚了这么多年呢?
苏三那里舍得放,灌了她一口酒:“花大姐,先喝了这交杯酒,苏三还要那个你呢。”
花满园脸上竟然红了:“放屁,放开放开,老娘去做几样小菜去。”
苏三哈了一声:“你就是小菜。”
但他还是拍开她穴道,松开手。花满园跳了起来,狠狠打了苏三一个耳光:“没大没小。”
看样子她并没有生气,苏三挨了一个脆生生的耳光,居然也没有生气,而且还笑得挺幸福似的。
她一阵风似地飘走了。
不多一会儿,几样精美的菜肴端了上来。真看不出花满园的手艺还真不错,几碟小菜,做得色香诱人。
苏三伸筷子就夹,被陈良按住了,不由一怔:“怎么了。”
陈良一本正经地看了菜碟半晌,慢慢道:“说不定菜里面……有毒药。”
苏三抖了一下,筷子落了地。
臭嘎子半晌没说话的,现在也跳了起来:“有毒。”
花满园大怒:“放屁。”
“我得试试。”陈良一本正经,摸出一锭银子,捻了捻,揪下一小块,又捻了捻,捻成一根针,就往菜里放。
花满园气得一个耳光:“陈良,你小子没事找事,这等污辱奴家。”
陈良拿起银针,看了看,揣进怀里,也不说话,也不吃菜。
苏三急了:“你小子闹什么?到底有毒没毒。”
花满园又转身扯苏三的耳朵:“你当老娘是任顺子么。”
对面任顺子的声音杀猪一般响了起来:“花满园,你嘴里放干净些,我任顺子怎么了。”
陈良微微笑了。
费了这半天劲,要的不就是任顺子这句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