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的送往船上去,满船都摆满贺礼,瞧得船上客人们都露出艳羡目光。
送行者躬身行礼,连连作揖,是要送别一对花样年华的俏丽姊妹,看来姊妹俩都出身富户门第。
四位家丁随行,一双姊姝白衣如云,长发垂肩,幽雅自在的坐于船头前,惹来不少艳羡目光。
载着三十位客人的渡船,破浪前行,舟上众人眼光除注视这对出嫁姊妹身上,在船尾暗处,尚有一位水绿衣衫的长发姑娘,也吸引住大家好奇目光,她头戴竹笠,又垂下厚厚面纱,令人看不见容颜。
船行顺风顺水,行驶甚远,烈日当空,晒得众人大汗淋漓,炙肤生病,尤幸有海风吹来,也觉舒畅。
“好酒,嘻……来啊,咱们一起喝个痛快,不醉无归,嘻……”小船舱内步出一名女子,步至船头,手舞足蹈,脚步踉跄,跌跌撞撞挨近姊妹四家丁身前。
手里拿着小酒壶在饮,身穿黄布印红碎花衫裤,自胸至膝一条绣花裙,色彩灿烂,耳珠垂着一对银自大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这女子风骚妩媚,却已是四十七、八岁。
肌肤发黄,双目无神,腰间一条彩色腰带被疾风吹得摇摆不定,就像她的姿熊一样,晃动乱摇。
风骚女子挨近那双姊妹前,瞥了一眼,嘻笑道:“是嫁人去么?呵……天下男儿哪有好人,你俩还少艾青春,容貌俏丽,好容易被骗色,当年老色衰,就可怜惨淡了!”
语无伦次一番,风骚女子得不到任何响应,没趣的移步到船尾,又指着暗里一角的神秘少女在自话自说。
“你啊,还是肌肤雪白,少女亮丽,快,快嫁了便算,别跟老娘一样,哈……落得人财两空,孤苦度余生!”
倒酒再饮,已是神智迷糊的女子,一手搭着柙秘少女肩膀,活像在苦苦劝告似的。
渡船顺流而下,在河道一个弯位转向,突然大风吹来,风帆饱满,疾驶如飞,吓得船上各人一阵忙乱。
“哇!”撕心裂肺的惨嚎声,竟来自半醉半醒的风骚女子,只见她全身抖颤,像是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
船上客人齐望向船尾,那块原来遮盖着神秘少女脸容的面纱,受不住劲风吹扯,飘飞甩开,从船尾飘向河去。
醉酒风骚女子的头颅刚好挡住神秘少女容貌,渐渐偏侧移开,天啊,这究竟是什么孽债?
五官脸容凹烂扭曲,眼、口、鼻子都塌乱交缠,烂肉血疤模模糊糊的混在一起。
根本上,这不能说是一张脸!
尖叫、恐惧失色、乱嘶此起彼落,戴着竹笠的风诗诗,本欲独个儿避开一切的惊讶目光,却偏偏又让她以畸丑芳容示人。
从前,每一个见到她的人,都禁不住目光稍稍停留在自己俏丽脸容上,细意欣赏。
柔艳的笑意,烂漫的天真,少女的娇慧,看得人心畅神怡,目眩心动。
不论二十年后的地底“烈神村”,还是回到二十年前的今天也好,只要明眸皓齿的她在人群中现身,四周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又是嫉妒,又是钟情,总教人心花怒放。
突然而来的打击,完全碎毁小姑娘的脆弱心灵。老天诛的一掌,把她的美丽完全摧毁了。
骤然降临苦惨,天真的诗诗又如何能保持镇定,她只能在模模糊糊的眼里,瞧到别人极为讨厌、骇然的眼神。
从前一切欣赏目光,都全失去了!
“你,很讨厌我的容貌吗?”诗诗厉目怒视那风骚女子,狠狠的射出怨毒神色。
已被奇丑容貌吓得四肢脱力的风骚女子,偏侧过头,再不敢正视那块烂脸,结巴巴的说不出什么来。
“滚!”一脚踼去,噗通一声,全身颤抖的艳妇就被轰下河道,立时全船惊慌忙乱。
手高高抬起,刀鹰立时盘旋而下,“涅盘刀”来了。
风诗诗忿然怒道:“要不是为了拯救你们,我风诗诗又岂会来到二十年前的今天,容貌又哪会被毁,都是你们所害!”
一刀劈斩,船身便应声裂破了一道五尺长口子,谁都目瞪口呆,不敢胡乱答话。
“滚,都给我滚,我不要见到任何一个人,谁还留下来,我便杀谁,滚啊!”
大受刺激的风诗诗热泪如雨下,接受不了容颜变丑的她,歇斯底里难以自控,好教人心伤。
“杀!杀尽老天诛的贱种战兵,杀啊!”舞刀乱挥,帆栀立被斩断,倒了下来,船上混乱一片,不停传来惊呼狂叫之声。
十个八个懂水性的客人,也不敢再缠下去,水流又不是太急,为了避开凌厉刀法,也就真的跃下河道里去避祸。
“呜……天啊,你对诗诗好狠,快把艳容送还给我,我不依啊!”愈来愈见控制不了情绪,“涅盘刀”乱挥乱斩,剩下客人都不懂水性,又怎敢跳下河中,只得相拥瑟缩一起。
“砰”的一声巨响,继前桅后,主桅又再折断,桅杆带着白帆,跌入海中,小船随水漂流,更是摇摆不定。
船儿在河道上乱舞乱动,客人们东歪西倒的,束手无策,浪花打上船身,耳畔不断传来诗诗的悲鸣,愈觉可怖。
“好,你们都不肯跃进河里,是不愿保住性命了,是大家自决选择的,陪我一起去死,可怪不得谁。”
又是一轮乱劈乱斩,小船能破烂的,都给斩崩折毁。
“我不要再当救世者,我不该来啊,谁也不要我这奇丑怪物,我为啥要来?贱种老天诛,出来吧,我要杀你啊!”疾疯怒叫,尽力发泄心中抑郁,但如何也难消灭苦楚。
从来没受过什么打击的纯真少女,要承受突然而来之痛,又怎能支持得住,终于崩溃了!
“好了,玩够了吧!”
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回头看去,远方河道正有一大木条顺流追来,一人乘风踏在木头之上,衣袂飘飞,甚是俊逸。
“咱们还有要紧的事必须完成,来吧,别再胡闹!”一跃飞射半空,再翻腾抢上船去,就落在诗诗身前。
“师……公……呜……”
诗诗伏在曼陀罗身上,那脱力颤抖的柔弱身躯,终于找到可以依赖的倚傍,泪在哭,心在痛。
“傻孩子,别怕!”
“我……什么都没有了。”
“不,你已得到好多,好多。”
“我失去最难得的俏丽容颜,失去尊严,失去快乐……呜……”
“你却得到大家的爱,大家对你的尊重,对你的关怀,大家对你的怜惜,好多,好多!”
“不,我宁愿要回我的美貌。”
“哈……诗诗,你何曾失去过美貌?”
“什么?”
“容颜会老,岁月无情,只是人间却有情,你的美丽芳容,永留在我、小明、亥卒子、风飞凡脑里,没有你的牺牲,五劫弟子都早已死光,甚至是我也难以保命,谁能忘记你的俏丽容颜!”
“我的五官……”
“给我一吻!”
“什么……喔!”
深深一吻,原是诗诗一直期待的,吻在脸上,无论脸容如何丑陋,仍是一样的温馨柔暖。
再来一吻,又是另一番的甜蜜,从前少女情怀,爹、娘、师父们口中的大英雄师公,究竟是什么模样,他风流多情,艳闻不尽,只可惜没有机会亲近。
终于,有缘者相隔二十载也能相会!
翩翩潇洒,既无尽不羁,又是玉树临风,气质风度世间难见,教谁都一见着迷,为他倾倒。
原来非但有缘相见,还能被他抱拥,倒在他怀里。
朦朦胧胧中,诗诗发现已经身在那大船之上,随水流而飘远,无定方向,任意乱闯。
“师公最爱的,名叫太乙夕梦,对吗?”
“嗯,还有相思公主。”
“但太乙夕梦姑娘却教师公难忘眷恋,依依不舍。”
“可惜,却不能天长地久,只余遗憾!”
“师公爱她什么啊?”
“爱便是爱,是一种感觉,不一定是其它什么!”
“闻说夕梦姑娘为师公牺牲了性命。”
“她把孩子都同时带走了!”
“为自己所爱的人牺牲,教对方永远不忘情真,夕梦姑娘令师公日夜怀念,永远难忘。”
“我……亏欠了她!”
“好想再见她吗?”
“嗯,咱们常在梦中再会,再轻搂抱拥,再给她送上‘爱心茶’,再跟她一起吃大苹果,拋出疑问……。”
“好浪漫。”
“好想,好想夕梦。”
“原来一个男人最怀念为他牺牲的女人。”
“诗诗,你的月容,就是为了师公而牺牲的,我会一生一世,都记着你那甜美的笑容,永不忘怀。”
“一生一世?或许一生两世更妙吧!”
“什么?好……一生两世,永不忘怀。”
“我念记住师公的承诺,一生两世,永不忘怀。”
二人的手紧紧握着,不分,不离,来自两个世代空间,相隔二十年,却无隔一段情感发展。
曼陀罗也许久未再有接受过另一段感情,温暖在怀,甚是舒畅,这一回,他好想握得紧,捉住她。
从前太多风流事,但都是过眼云烟,在急促的生命中,总没有可以留得住的爱。
终于,失去太乙夕梦的那年,痛苦得难以抵受,原来,自己好需要抓紧真诗诗,是曼陀罗失落后重新掌握的情爱,这段情必须好好保护、发展,要永久长存,要永不分离,要长相厮守。
不能再让她溜走、失去。
痴情不缺,独缺长情。曼陀罗天生“情缺人命”,能否改变命运安排,他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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