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溅满地,青脸汉的脸更青白。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他又惊又急的瞧着许窍之。
许窍之也冷冷的瞧着他:“我若不杀你怎对得起老雁侯?”
青脸汉更加吃惊:“你是师叔什么人?”
单六太爷闻言,脸上不禁力之一阵动容。原来这青脸汉,乃是老雁候杜岱的师像——青雁姚石。
许窍之冷冷道:“老雁候一向待你不薄,但你却暗中勾结天劫宫,来对付自己的师叔!”
姚石咬牙道:“他着对我好一点,我也不会……”
许窍之冷笑道:“你一向行为不端,而且屡犯淫案,他又怎能把本门最精妙的武功传授给你!”
姚石胸膛起伏。
“因为我毕竟不是他的弟子,所以他一直都偏袒着欧刀那小子!”
许窍之摇头叹息,喃喃道:“你这人本来就是无可救药,的确可恨,可杀!”
说到这里,刀光又飞起。
姚石再吃一刀,再也无法活命。
当他倒下去的时候,顾十行和天劫宫的人早已不理他的死活,逃到老远了。
第二节
长街死寂。
一个白衣老人,拖着疲倦的躯体,一步一步的向北方馆走去。
北方馆是这里最大的一间客栈,也是唯一的赌场。
赌场里早已有十几个黑衣人在等候着他。
这个白衣老人,赫然正是与卫空空一决死战的谢白灰人
赌场里骰子摇动的声响,是温无意最喜欢听的声音。
他喜欢押骰宝。
无论是别人当庄也好,自己当庄也好,他喜欢这一种赌博。
他常赢,也常输。
但他赢的通常都是大钱,而输的时候却仅仅三几十两而已。
这就是他最喜欢赌骰宝的理由。
北方馆的老板,就是温无意。
温无意的年纪不算老,还不够五十岁,但他无论在哪里,手中总是不离一根拐杖。他常对人说,自己已经老了。
他又说,人老了就万事皆休,只好睁睁大眼睛等死。
但事实上的情形却是——
他越来越精神焕发,而当他睁大眼睛的时候,死的不是他,而是在他拐杖下的人。
他在十九岁的时候,就曾经在关东统领过三股流匪,其中还包括当时气焰最盛的火云帮在内。
一个十九岁就这么了不起的人,到他现在这个年纪,当然在江湖上有很大的名气。
但温无意在江湖上是没有名气的。因为他以前并不叫温无意,而是叫大刀子。
第三节
赌场里摇骰子的声音,隐约传到温无意的耳中。
温无意叹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口骰子开出来的又是个‘小’的。”
在他背后,站着一人衣饰煌然的年轻公子,他忽然道:“你敢不敢押注?”
温无意一怔。
“你想跟我赌这一口?”
“不错。”
“赌多少?”
“十万两。”
温无意摇头:“十万两大多了。”
年轻公子淡淡道:“十两又如何?”
温无意立刻点了点头,道:“行!”
赌场里又传出了一阵宏亮的喊叫声。
“一四六,十一点——大!”
温无意叹了口气。
“是你赢了。”
年轻公子悠悠一笑,道:“可惜我赢的不是十万,而是十两。”
温无意淡淡道:“赢十两总比输十两好。”
年轻公子道:“难怪别人都说,要令你输大钱并不容易。”
温无意笑了笑:“只要赌的不大,就不会输大钱,这么个道理实在很显浅。”
年轻公子道:“但你曾赢大钱。”
温无意道:“那是运气。”
年轻公子没有再问下去。他不是个呆子,当然知道温无意为什么会那么好运气,输的时候押得少,但押得大的时候却是十拿九稳。
——温无意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盗首领,到了三十岁之后,他就靠赌为生。
不但是靠赌为生,简直是靠赌致富。
现在,北方馆已是属于他的,但是还不是他所有财产的全部。
温无意现在有多少幢房子,有多少产业,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容易算得出来。
但他输了十两银子的时候,似乎还是有点心疼的样子。
第四节
温无意输了十两银子,付给年轻公午的却是一张银票。
银票斩新得就像是年轻公子的衣服。
这不是十两的银票,而是十万两。
年轻公子瞧了一眼,道:“这算是什么意思?”
温无意道:“这是小小的意思。”
年轻公子道:“你只输了十两,但这里却多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两。”
温无意摇头:“不是多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两,而是比原来数目少了十两。”
年轻公子目光一闪,忽然淡淡道:“这张银票不是赌帐?”
温无意道:“当然不是赌帐,我欠你十两银子还没有付,而且也不打算付。”
年轻公子道:“那十两赌银,的确不妨权且寄下,就算你三十年后才还给我,我也绝对不会向你计算利息。”
他淡淡的接道:“但这十万两银子,请恕我暂时无法收下,除非你说明这是怎么一回事。”
温无意吸了口气:“宫主要你去杀一个人。”
年轻公子道:“能够值十万两的人,当然不会是一个庸手。”
温无意点点头,道:“他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年轻公子的神情立刻变得很严肃:“龙城璧的性命,却不止值十万两。”
温无意道:“的确不止十万两,这张银票只是订金。”
年轻公子道:“宫主愿付多少?”
温无意道:“二十万两、”
年轻公子仍然摇头:“太少了。”
温无意道:“但你却有一个很好的帮手。”
年轻公子道:“在下杀人,从不喜欢别人插上一手。”
温无意道:“但这一次可不同。”
年轻公子冷笑:“有什么不同,龙城璧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温无意道:“虽然他是人,而不是鬼神妖魅,但他的刀法和龙心神诀,却绝对不容漠视。”
年轻公子沉默着。
温无意又道:“只要你能杀了龙城璧,那二十万两银子就是你的。”
年轻公子忽然叹息一声,道:“这买卖我还是不想干。”
温无意道:“你是在害怕?”
“的确是害怕,”年轻公子冷冷道:“但却不是我在害怕,而是你们。”
温无意道:“这件任务非同小可,龙城璧不除,始终是天动宫的心腹大患。”
年轻公子道:“可惜你们对我根本就没有信心,既然如此,又何必找我去对付龙城璧?”
温无意道:“我们已考虑过,倘若由你一人去对付龙城璧,未免是过于冒险,别忘记我们毕竟还是朋友。”
年轻公子沉吟半晌,终于道:“将会和我一起去对付龙城壁的人是谁?”
温无意道:“他已来了。”
就在他说着这句说话的时候,一个疲倦的白衣老人,已站在北方馆的门外。
他就是刚才与卫空空决战的谢白衣。
第五节
长街远处,传来一丝微弱的灯光。
谢白衣的人虽然已来到了北方馆,但他的眼睛却仍然遥注着远处的灯光。
温无意悠悠一笑。
“听说你刚才与卫空空决一死战。”
谢白衣缓缓点头。
温无意微笑着,道:“你现在仍然活着。”
谢白衣又点头。
温无意接着道:“所以卫空空现在必己是个死人。”
谢白衣忽然叹了一口气。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慢慢的说道:“他还很年轻,而且剑法也很不错,尤其是他那绝招‘醉斩天魔’,更是令人大叹为观止。”
温无意脸上似是露出了吃惊的神色,道:“卫空空已经使出砍脑袋剑法中的那一手绝招‘醉斩天魔’?”
谢白衣道:“不错。”
温无意道:“但你仍然没有被他斩杀于剑下。”
谢自衣道:“也不错。”
温无意道:“现在卫空空想必已感到很冷。”
谢白衣摇头。
温无意一愕。
“他已是个死人,又怎会不冷?”
谢白衣道:“他的确已浑身冰冷如雪,但他并没有觉得冷,因为死人是没有感觉的。”
温无意眨眨眼,道:“说得有理。”
谢白衣道:“他已没有感觉了,但我有。”
温无意道:“谢前辈的感觉,是怎样的?”
谢白衣叹了口气,道:“我还没有替沈青鹤报仇。”
温无意道:“你真是要去找龙城璧算帐?”
谢白衣冷笑:“难道你以为我会放过龙城壁?”
温无意笑了笑。
“当然不会,而龙城壁也绝不会放过你,因为你杀了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谢白衣目光忽然又露出了黯然之色:“其实卫空空死得很冤枉,这件事本来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温无意摇头道:“谢前辈此言差矣,像卫空空与龙城壁这种目中无人的狂徒,实在杀之不在,你又何须耿耿于怀!”
谢白衣目光一转,落在那年轻公子的身上。“你姓柳?”
年轻公子点头。
谢白衣又道:“你就是那个葬花公子柳红电?”
年轻公子缓缓说道:“在下正是柳红电。”
谢自衣脸色一寒:“葬花公子,说句老实话,你在江湖上的名誉,实在不怎么好。”
柳红电悠然道:“怎么好,就是糟透了的意思,在下也知道,我的名誉实在糟透。”
谢白衣讶然道:“你不在乎自己的名誉?”
柳红电淡淡一笑。
“为人之道,若不能留芳百世,又何妨遗臭万年?那总比浑浑噩噩虚度一生好得多。”
谢白衣脸上木无表情,道:“你果然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温无意插口道:“他这个人并不太危险,危险的只是他的剑。”
谢白衣眉头一皱:“一个人有了危险的剑,这人无疑也是个危险的人物。”
温无意道:“他若是你的朋友,对你就不会有危险,而且当你有危险的时候,他还可以帮助你度过险境。”
谢白衣道:“他不是我的朋友。”
“不,”温无意淡淡一笑,道:“虽然你们以前互不相识,但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朋友。”
“谢白衣望了柳红电一眼:“他愿意和我这个老头儿论交?”
温无意道:“当然愿意。”
谢白衣道:“他为什么要我做朋友呢?”
温无意道:“因为你们敌汽同仇。”
谢白衣摇头:“我不懂。”
温无意道:“你岂不是很想杀龙城璧么?”
谢白衣道:“想得要命。”
柳红电突然道:“我也要杀他,甚至不惜要跟他拚个同归于尽。”
谢白衣目光闪烁。
“你和雪刀浪子结下什么梁子?”
柳红电道:“他强奸了我的姐姐。”
谢白衣双眉一挑:“你姐姐是谁?”
柳红电沉声道:“是个女尼。”
谢自衣突然一怔:“她已出家?”
柳红电的目光变得更深沉,咬牙道:“她本来是个很乐观、很快乐的女人,但为了龙城璧这个畜生,她削发为尼。”
谢白衣叹道:“男女间的事,实在有大多不如意的事,我也曾年轻过,也曾为这种事恼过,但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当和尚。”
柳红电冷笑道:“别把你和我的姐姐相提并论。”
谢白衣道:“我不配?”
柳红电冷冷道:“不是配不配的问题,她是个女人,而你却是个男人。”
谢白衣一呆:“男人和女人又有什么分别?”
柳红电怒道:“你若是个女孩子,给人骗掉童贞,然后又遭遗弃,当你心灰意冷,出家为尼之后而那人又缠着你,接着迷奸于庵内,然后又一去不返,还对别人说‘滋味大不如前’,你将会怎么样?你若是她的弟弟又会怎样?”
谢白衣又是呆住,完全的呆住。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将会把这衣冠禽兽一片一片的撕开。”
柳红电摇头,他说:“我不想撕开这个人,只想给他一剑!”
把一个人一片一片撕开,这人必死。
若给柳红电刺了一剑,这人无疑也是必死。
谢白衣终于道:“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最少,我们是敌汽同仇。”
柳红电闭上了眼睛,脸上的表情渐趋平静。
温无意叹了口气,道:“雪刀浪子近年来在江湖上颇负侠名,想不到却是个衣冠禽兽。”
他背负着双手,接道:“无论怎样,天劫宫都一定帮助两位,为中原武林除此恶贼。”
温无意的说话,听来正气凛然。
柳红电的姐姐,她的遭遇也的确令人值得同情。
但有一件很有趣的事,谢白衣却给蒙在鼓里。
——柳红电根本就没有一个做尼姑的姐姐。
——他根本是没有姐姐的。
但他现在却有了一个朋友。
一个和他敌汽同仇,誓杀雪刀浪子的“老”朋友。
第六节
夜静。
窗外忽然下着毛毛细雨。
在北方馆西南半里外,有一座很幽雅的庄院。
这是温无意的宅院。
在大厅里,一个头戴高冠,十根手指总共戴了六只玉戒的赤发老人,已在闭目沉思。
这老人脸上皱纹纵横交错,脖子右方还有一道三寸长的疤痕。
这本是温无意的家,但这赤发老人却像是这座庄院的主宰。
庄院内每一个人都对他很恭敬,就像是忠心的猎犬看见了主人一样。
温无意也不例外。
赤发老人坐在大厅里最舒适的一张豹皮大椅上。
但温无意却只是在他的左首。
赤发老人沉思了很久,忽然道:“谢白衣真的杀了卫空空?”
温无意立刻回答:“不错。”
赤发老人道:“这件事,你查清楚了没有?
温无意道:“属下已派人到王胡子那里查过。”
赤发老人目光一亮。
“哪一个王胡子?”
“西村口那一家长生店的老板。”
“查出了什么?”
“谢白衣杀了卫空空之后就叫玉胡子派人去收尸。”
“王胡子认识卫空空?”
“不错,”温无意道:“而且属下派去的人,也已认出被杀的人,确实是卫空空。”
赤发老人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缓缓道:“这件事你干的很出色。”
温无意说道:“这件事,属下不敢居功。”
赤发老人一笑,道:“你怎么客气起来?”
温无意道:“事实上,令谢白衣大动无名肝火的人,并不是我。”
“不是你?”赤发老人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道:“不是你,是谁?”
温无意道:“是顾十行。”
赤发老人“哦”的一声,道:“原来是他。”
温无意道:“这件事全是他的功劳,他的确干得很好。”
赤发老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本座一向觉得他很不错,想不到他还很有智谋。”
温无意道:“虽然他后来也吃了一场败仗,但那全然是因为在酒家中出现了另一批强敌。”
赤发老人道:“你是说医谷谷主许窍之,和那一群叫化子?”
温无意道:“这些人的力量,倒也不可轻视。”
赤发老人冷冷道:“许窍之在江湖上与卫空空、龙城璧齐名。”
他双眉紧皱,接着:“他们不但是江湖上三大奇侠,而且彼此问还有很深厚的感情。”
温无意道:“我们干掉了卫空空,非但龙城璧不会罢休,许窍之也不会坐视不理。”
赤发老人冷冷道:“你是否感到害怕了?”
“不!官主莫以为属下贪生怕死。”
原来这赤发老人,就是天幼宫的主人,也就是江湖上人人闻名变色的天劫魔君阎一孤!
第七节
阎一孤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是江湖上七大恶魔之一。
昔年令江湖大乱的七大恶魔,现在就只剩下了阎一孤一个而已。
阎一孤与龙虎天尊二人,向来都是死敌。
这一次龙虎天尊被陷害,以致武功尽失,也全是阎一孤的杰作。
温无意是阎一孤最信任的一个心腹份子。
事实上,温无意对阎一孤也确是非常尽忠。
阎一孤又坐在那张豹皮大椅上沉思。
过了很久,他忽然问温无意:“樊巨人是不是已经背叛了我们?”
温无意道:“这浑小子为了杜飞萼的事,非常震怒,他到处找寻柳红电,要为杜飞尊报仇。”
阎一孤冷冷笑道:“此子有勇无谋,殊不足虑。”
温无意道:“但雪刀浪子龙城璧,却是个极难缠的脚色。”
阎一孤道:“连卫空空都已被解决,龙城璧又还能弄出什么花样?”
温无意道:“只是龙虎大尊二人,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
阎一孤道:“他们武功已失,也不足为虑,但斩草除根,我们还是非杀他们不可。”
温无意道:“这个自然。”
阎一孤道:“谢白衣剑法厉害,你们能令他去对付雪刀浪子,此计的确不俗。”
温无意道:“但属下对他还是不很放心,所以属下又花了二十万两银子,聘请葬花公子柳红电,助他一臂之力。”
阎一孤沉吟片刻,道:“雪刀浪子的性命,虽然不容易取掉,但出价二十万两,却是未免大多了一点。”
温无意脸色一变,道:“这二十万两,是由属下的北方馆里垫付出来的。”
阎一孤道:“这笔帐由谁来付?”
温无意忙道:“属下能有今天的日子,全仗宫主暗中支持,这二十万两,就由属下付出罢。”
阎一孤大笑。
“想不到你居然这么豪爽,很好,本座就接纳你的一番好意吧。”
温无意也在陪笑。
但他的笑容已有些勉强。
第八节
晨曦,有雾。
雾浓风轻。
长安城西南十里外的天峰镇,有一座名叫长安楼的客栈。
长安楼虽然不在长安城,但长安城里每一个人都认识这客栈的老板。
他叫曾笑。
十几年前,曾笑在长安城可算是一个风头人物。
在长安,除了南宫世家之外,城北曾家,几乎就是最有财势的家族。
可惜,这有财有势的家族,已在十五年前的一个晚上,忽然家道中落。
曾笑输了一场牌九,结果把曾家所有的财产都输掉。
他唯一还能剩下来的,就只有长安楼这家客栈了。
十五年之前,曾笑从来都没有到过长安楼。
这家客栈的规模虽然也不算小,但在他眼中看来,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但自从那场赌博之后,他就只能拥有这一座客栈。
曾笑几乎要去上吊,但他没有。
他仍然咬紧牙关活下去。
他知道自己实在太愚蠢,中了别人的骗局。
但他无可奈何,这个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曾笑绝非弱者,但能够在一个晚上就把曾家吃掉的人,当然更非泛泛之辈。
十五年来,曾笑一直在长安楼里,几乎没有离过天岭镇。
幸好过客栈的生意还算不错,曾笑直到现在还是个不大不小的老板。
浓雾如柳絮般地飘到曾笑的脸上。
曾笑面上没有表情,这十五年来,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无论是对男人或是女人都一样。
他心里想着些什么,别人不易知道。
别人只能猜,但又有谁能猜得着?
四周都是些乳白色的雾。
忽然间,浓雾中渗透着另外一种可怕的气息。
那是杀气,比浓雾还更浓厚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