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恭应着:“客官请随我来。”
干店小二这一行的人,最是精灵不过,而目前这位店小二,更是比一般店小二精灵。
凭他的精灵,凭他的江湖阅历,虽然还不能断定吕正英是什么身份,但他已确定吕正英必然是一个大有来头的人,而且显然是敌非友。”
也因为如此,他为了不吃眼前亏,果然将该宾馆中最好的一个房间,给了吕正英。
当吕正英漠然地向房间内的豪华陈设打量之时,店小二哈腰笑问道:“客官对这房间还满意吗?”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在这种地方,也就只好将就一点啦!”
店小二苦笑道:“客官,这是本店招待特别贵宾的房间,如果不信,您朋友可向咱们总当家的问问。”
吕正英又“唔”了一声道:“不用问了,我相信你就是。”
说着,已将背上的小包袱和佩剑解了下莱,低头向自己打量了一下,讪然一笑道:“我这个样子住在这种房间中,可委实有点不相称。”
“哪里,哪里,客官太谦虚了。”
“我说的,可是由衷之言。”
吕正英说着,由怀中掏出一片金页子,向对方手中一塞道:“以最快的方法,替我买两套衣衫来包括内衣、鞋袜、和一个行囊,质料要最好的,至于大小、长短、你估量我的身体,看着办好了。”
店小二喏喏连声道:“是,是,小的马上去办。”
吕正英道:“还有,替我准备一匹长程健马,也要挑最好的,价钱多少我不计较。”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小的记下。”
吕正英接道:“衣衫立刻就要,马匹明晨要用,办得好,我重重有赏。”
店小二满脸堆笑道:“是、是,小的先谢了。”
吕正英笑了笑道:“现在,你去替我办事,顺便将掌柜的给我叫来。”
吕正英虽然是第一次闯江湖,但他家学渊源,自幼耳濡目染,遭逢大变之后的这几个月中,刘子奇、王人杰两人又不时地指点,兼以此来途中,又经刘、王两人特别地指示了一番,所以,目前,尽管有些地方似乎有些做作,但表面上看来,倒也头头是道的有点像个老江湖。
店小二连声恭喏着笑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小的马上吩咐他们,先送到房间里来。”
吕正英挥挥手道:“我还不饿,等你将衣衫买回来,洗过澡换过衣衫之后,我自己到餐厅去吃吧。”
“好的。好的……”
店小二喏喏连声地快步离去,少顷之后,一位鼻梁上架着老花眼境的年约半百的灰衫老者出现在门口,向着吕正英深深一躬道:“小老儿见过公子爷!”
吕正英头都懒得抬一下,问道:“你,就是这儿的掌柜的?”
灰衫老者点点头道:“是的,像公子爷这情形,小老儿曾奉有严令,必须由小老儿先……先行讨教几手,才……才才能向总寨传禀。”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是说,先要称称我的斤两,看看够不够份量?”.灰衫老者连连点首道:“正是,正是,小老儿上命所差,事非得已,尚请公子爷多多包涵。”
吕正英方自微微一笑间,灰衫老者却是冷不防地,由房门口飞身而人,一掌击向他的前胸,掌势已出,才歉笑道:“小老儿有僭了。”
吕正英故装猝不及防似的,手忙脚乱地硬接了一掌,当场被震得退了半步,口中“咦”的一声,道:“阁下身手,蛮不错呀!”
灰衫老者一招得手,以为对方不过如此,当下心头一喜,一面展开一串抢攻,一面哈哈笑道:“多承夸奖!在敝总寨来说,具有小老儿这种身手的人,可真是车载斗量呢!”
话声中,已若急风骤雨似的,攻出了八招。
可是,这八招抢攻,结果,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事实上,在这八招中,吕正英既不接招,也没还手更没被逼退,而只是像生了根似地,一个身躯,却像风摆残荷似的,前后左右晃荡,使得对方那雷霆万均的八招抢攻,连衣边也不会沾上一点儿。
这情形,可使得这位灰衫老者,惊得自动停了下来,僵在那儿,做声不得。
不错,眼前这情况,可委实使他感到困惑。
因为,根据他猝然发动的第一招的情况判断,吕正英并不比他高明多少,但后面这八招,却使他有莫测高深之感。
目前这情形,使这个老江湖,摸不着、估不透地感到浑身都不自在。
就当这灰衫老者蹙眉沉思之间,吕正英却淡淡一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再试几招?”
灰衫老者讪然一笑道:“多谢公子爷手下留情。”
吕正英哈哈一笑道:“掌柜的,这话应该是我说的呀。”
灰衫老者抱拳一拱道:“公子爷别说笑了,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开罪之处,尚请多多包涵啦。”
吕正英含笑问道:“本公子的份量,你已称过了,是否够资格劳动你去总寨通报一声呢?”
“够!够!”灰衫老者连连点首道:“小老儿马上就去。”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方才我所说的话,你都记得?”
灰衫老者道:“记得,记得……”
并抱拳一揖道:“小老儿这就前去!”
半个时辰之后,吕正英安祥地踱进了“群英酒楼”。
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话是一点儿也不错的。
吕正英人本俊美,最近这几个月来,天缘巧合,获得时代内功心法,并经常服食“天心谷”中的特产灵药一一千年石菌,因而不但武功方面的精进,有一日千里之势,整个人儿也像是脱胎换骨似的,出落得更加英俊了。
前些日子,他穿得不伦不类,又破破烂烂,掩饰他大部分的光彩,但目前的吕正英可就不同了。
此刻,他已洗好了澡,换上了新买的衣衫,只见他,头带方巾,身穿洁白儒衫,足登千层底的缎鞋,手摇折扇,配上那腰间长剑,显得既英挺,又潇洒,有如玉树临风。
此时,虽然已近二更,但这小镇甸,却是不夜城,所有的娼寮、赌馆、酒楼、饭店等专门为度夜生活的人而设的场所,才算是开始营业!
不过,尽管是才开始营业,目前这餐厅中,却已上了六成以上的座,有了七八十人左右。
当然,像目前的吕正英这等俊美人物,在这等地方,是不容易见到的,因此,当他步上二楼的餐厅时,餐厅中那嘈杂的人声,突然为之一静,所有的目光,也集中向他投射过来。
由于他方才所显示的特殊身份,也由于他对店小二替他服务阔气的赏赐,使得这酒楼中的人,也对他特别巴结。
当餐厅中所有声浪,都因他而戛然停止时,一个店小二已疾趋而前,哈腰谄笑道:“公子爷,请到这边来,小的已替您留下了最好的座位。”
不错,那委实是一个最好的座位,不但视线辽阔,可以看到全楼的动态,而且也能俯视街头的夜景。
他从容坐下这后,店小二又谄笑道:“公子爷,这位子还不错吧?”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还算不错。”
店小二含笑接问道:“公子爷要吃点什么啊?”
吕正英漫不经心地,向四周打量着,一面说道:“拣你们这儿最拿手的,唔!你看着办吧!如果要下什么‘蒙汗药’的话,最好在份量上加倍再加倍!”
店小二连忙讪讪地一笑道:“公子爷真会说笑……”
餐厅中现有顾客中,十之八九都是“恶虎沟”总寨的人。
这些亡命之徒,见多识广,虽然因吕正英的出现,而一时好奇地投以惊诧的目光,但一瞥之后又立即恢复了他们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以及大声谈笑的豪情兴致。
不肖多久,店小二已端来四盘精美的酒菜,和一壶酒,并一面张罗着替吕正英斟酒,一面满脸堆笑地说道:“公子爷,这是本店特制的腊味,酒,也是自酿的‘百花露”保证香醇可口。”
吕正英先尝了一片鹿脯,点头赞美道:“不错,味道很道地。”
店小二搓手谄笑道:“在公子爷面前,小的怎敢欺瞒。”
他咽下一口口水,似乎话犹未尽的,也未走开,但却是嘴唇牵动了一下,欲言又止。
吕正英一蹙剑眉道:“还有什么事吗?”
店小二哈腰笑道:“公子爷,楼下有个卖唱的妞儿,美得不得了,据说,还是由省城来的……”
吕正英举杯饮了一口之后,才接问道:“一个姑娘家,由繁华的省城,跑到这强盗窝来干吗?”
他旁若无人地,侃侃而谈,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那“强盗窝”三个字,却说得特别的响亮。
当然,这一声“强盗窝”,必然会触犯众怒,因此,他的话声才落,就在距他丈远外的一个座头上,立即爆出一声怒吼:“奶奶的!老子宰了你这个小杂种!”
话出手扬,一道寒芒,径向吕正英前面激射而来。
吕正英以筷子夹着一块风鸡送人口中,他对那带着慑人心魄的锐啸,疾射而来的寒芒,似乎视若无睹似的,以空出来的筷子,从容地一挟,竟然就当那道寒芒即将射中他的面部的刹那之间,挟个正着。
那道寒芒,竟然是一枝雪亮的匕首。
说来,可真令人不敢相信,当吕正英的筷子挟住匕首之间,那枝雪亮的匕首,竟然好像是豆腐作成的一样,就在被筷子挟住之处,一分为二,掉落在桌面之上。
当然,吕正英这一轻描淡写的行动,又吸引住全场的目光。
也镇慑得全场鸦雀无声。
但他本人却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过似的,目注店小二笑道:“小二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哩。”
店小二似乎被方才的一幕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闻言之后,茫然地问道:“什么话啊?”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是说,那位美得不得了的小妞儿,到这强盗窝来干吗?”
这回,他口中的“强盗窝”三字,可说得更响亮,可是,再也没人敢吭气了。
店小二怔丁一下之后,才讪然一笑道:“自然是到这儿来赚钱呀。”
接着,又低声谄笑道:“公子爷,您别瞧不起做强盗的,做强盗的人,花起银子来,可够豪爽的哩!”
吕正英笑了笑道:“所以,引得‘太原’城的风尘女郎,也到这儿来掏金了。”
“是的,是的。”店小二连连应道:“不瞒公子爷说,这儿,由省城来的粉头们,可多得很哩!要不了三个月,他们都满载而归。”
吕正英忙着在嘴嚼口中的腊味,没接腔。
店小二走拢一步,俯身低声谄笑道:“公子爷,那个新来的粉头,不但脸蛋儿美,身段儿俏,歌喉也好得不得了,据说……
那……床第上更是一绝。”
吕正英喝了一杯酒,仍没吭气。
店小二又谄笑道:“那妞儿惟一的缺点,就是订价太高,眼界可更是高人一等。”
吕正英含着满口腊味,含含糊糊地笑问道:“此话怎讲呢?”
店小二道:“清唱一曲,白银十两,如想同她真个消魂,是黄金十两,而且,还得由她看得上眼才行。”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个价钱,倒委实是订得太高一点。”
店小二特别压低语声,谄笑道:“公子爷,是否有意叫那妞儿来陪陪?”
吕正英含笑反问道:“她能看得上我吗?”
店小二笑道:“像公子爷这种人才,如果都瞧不上,那她这生意就不用做了。”
吕正英神秘地一笑之间,店小二又含笑接道:“公子爷身边多的是银子,偶然逢场做戏,消遥一番,也算不了什么啊!”
吕正英心头暗笑道:“想对小爷子使美人计……”
但他口中却漫应道:“你替她拉一笔生意,有多少好处?”
店小二讪然一笑道:“不瞒公子爷说,小的替她拉一次生意,可获得两成佣金。”
吕正英“啊”了一声道:“这收入可蛮不错呀!”
话锋略为一顿之后,才微微点头道:“好,你去叫她来,让我先瞧瞧看。”
“是!是!”店小二连声躬应着,转身疾奔而去。
少顷之后,店小二已率领着一老二少三位女客走了进来。
年轻的二位中,一着红色衫裙,一着青衣作侍婢打扮,年老的一位,则为年约半百的灰衣老妪。
红衣女郎与青衣侍婢,都是年约十七八,确如那店小二所言:“美得不得了”,而且,两个的眉梢眼角之间,更是洋溢着一片春情。
吕正英目光一扫之下,不由心头忖着:“这二人,如果与朱胜男、朱亚男两姐妹一比,则朱胜男泼辣,朱亚男漫柔,而眼前的这两位,应得妖艳两字。”.他念头尚未转完,店小二已在替他向那红衣女郎作介绍了:“喏,就是这位公子爷,这位公子爷不但年轻、英俊、多金,而且,还是咱们总寨主的特别贵宾,你可得好好侍候呀。”
这位店小二,不愧是强盗窝中挑选出来的鬼灵精,他不但借着介绍的机会,故意抬高吕正英的身份,也等于间接警告了餐厅内的群豪们。
那红衣女郎向着吕正英行一礼,媚然一笑道:“小女子见过公子爷。”
店小二也同时哈腰谄笑道:“公子爷,这位就是来自省城,色艺双绝,红得发紫的红云姑娘。”
这场合,对吕正英而言,算得上是“大姑娘上花轿”,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儿,尽管他外表上装得老三老四,镇静得很,但一颗心却正在“扑通扑通”地猛烈狂跳着哩。
他,强定心神,摆了摆手道:“三位请坐。”
红衣女郎娇笑道:“公子爷面前,哪有小女子们的坐位,还是站着的好。”
吕正英剑眉一蹙之间,那店小二已连忙接道:“云姑娘,公子爷既然叫你们坐,你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坐下来吧!”
“是!”红衣女郎含笑道:“多谢公子爷赐座!”
她们算得上是礼节周到,又是一福之后,才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这三位自到达吕正英座位前起,三人六双眼睛,即一齐在吕正英的周身上下,溜个不停,此刻一经落座,可就更不老实。
吕正英尽管故意装成一付老江湖的模样,并不感到局促不安,却也不敢向对方稍作平视。
座向有过短暂的沉寂之后,红衣女郎调理一下手中的琵琶,含笑问道:“公子爷请听点什么?”
吕正英硬着头皮说道:“随便吧!只要唱得好听就行。”
红衣女郎蹙唇一笑道:“好的,奴家决不使你失望就是。”
“宗,宗”两声清音过处,手中的琵琶已奏出过门,同时,灰衣老妪与青衣侍婢,也分别以古筝和檀板伴奏起来。
红衣女郎向着他投过一个挑逗的媚笑之后,樱唇微张,一串清吟也随之而出。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歌声如珠转玉盘,清脆悦耳,那一双足能勾魂慑魄的眉目,更是极尽挑逗之能事地,在吕正英的俊脸上滴溜溜直转,使得这位初涉欢场的吕正英,禁不住心头如小鹿儿乱撞地直皱眉头。
一曲告终,红衣女郎媚目斜视着他,娇声问道:“公子爷直皱眉头,莫非奴家唱得不堪入耳?”
吕正英强定心神,淡然一笑道:“哪里,哪里,姑娘歌喉珠圆玉润,算得上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红衣女郎截口媚笑道:“公子爷过奖了一一奴家有句冒昧的话,不知该不该问?”
吕正英笑了笑道:“姑娘有话,尽管问就是。”
红衣女郎含笑接道:“公子爷既然认为奴家唱得还过得去,却为何直皱眉头哩。”
吕正英不由一怔道:“这个……我想,还是不说也罢!”
红衣女郎掩口媚笑道:“其实,公子爷不说,奴家也知道:公子爷之意,是认为奴家太不够庄重是也不是?”
吕正英被对方一口道破心事,不由讪然一笑道:“姑娘既然知道自己的毛病,却为何不加以改正呢?”
红衣女郎笑道:“公子爷这话,就未免太以外行了,公子爷请想想看,花钱买笑的大爷们,谁不喜欢这个调调儿哩!”
吕正英笑了笑道:“至少我就不喜欢这调调儿。”
红衣女郎媚笑着问道:“那么,公子爷叫奴家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吕正英漫应道:“不过是心慕艳名,特想见识一番而已。”
红衣女郎笑道:“如果公子爷怀着见识的心情而来,我想,必然会使你失望。”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其实,我倒是觉得有见面更胜闻名之感。”
红衣女郎禁不住媚笑道:“公子爷年纪轻轻,说起话来,倒是怪可人意的。”
“公子爷要不要再听一曲?冲着公子爷的金面,今宵奴家免费奉赠。”
吕正英干了杯中美酒,微笑问道:“为什么?”
红衣女郎撇唇媚笑道:“方才,奴家已说过,是为冲着公子爷你的金面呀!”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阴冷的语声道:“应该说是冲着他这张小白脸才对啊!”
这餐厅中,自从吕正英表露了一手,以及由店小二口中间接提出警告之后,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在暗中注意这边的动静,却已没人再敢自找麻烦了。
因此,这阴冷语声一起,吕正英立即循声注目。
原来这一阵工夫中,餐厅中又陆续地到了不少顾客,说话的也正是新来顾客中的一位,距他们不过是两付座头。
吕正英星目一扫,已看清那是一位年约半百的短装老者,同座还有年纪轻轻的一男一女,男的一袭青衫,女的却是一身翠绿,但这两人却戴着与衣衫同色的幛面丝巾。
吕正英目光一扫那红衣女郎,却是俏脸上为之一变,那短装老者,又是阴阴地一笑道:
“怎么?难道老夫说错了?”接着,又暖昧地一笑道:“其实,小白脸大都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反而不像老夫这样年纪的人。”
抬手…指红衣女郎旁边的青衣侍婢,含笑接道:“这位小姑娘,老夫的话,没错吧?”
青衣侍婢一蹙黛眉道:“老爷子,奴家可不认识你们!”
短装老者哈哈大笑道:“你们既然订有公开的价格,还有什么难为情的,昨宵,咱们还未曾圆好梦,才一宵之隔,就翻脸不认人了?”
红衣女郎俏脸一沉道:“这位老丈,请放庄重一点!”
短装老者冷笑一声道:“那要看对待什么人,红云,别人花了十两黄金的代价,弄来一个侍婢,为了面子,情顾吃哑巴亏,而不敢发作,老夫可不在乎这些。”
紧接着,又暧味地一笑道:“不过,平心而论,你这侍婢的姿色,并不稍逊于她,而床第上更可人意,所以,尽管你玩了手段,老夫却是心甘情愿。”
眼前的情况,使得吕正英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他完全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情,在一旁静听着在他的想象中,短装老者的这一段话,必然会激起两位姑娘的怒火,但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
那短装老者的话声一落,红衣女郎却向着吕正英媚目深注地笑问道:“公子爷,方才那个糟老头所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吕正英点点头。红衣女郎神秘地一笑道:“公子爷是否也有意欣赏一下,奴家这个侍婢的风韵?”
吕正英没想到对方会来上这一手,一时之间不由眉峰紧蹙,答不上话来。
那短装老者又在一旁冷冷发笑。
红衣女郎笑了笑道:“老丈又有什么意见?”
短装老者说道:“我说,你是因为这位‘公子爷”是向西门总当家的找碴儿而来,所以你才特别巴结他,是也不是?”
红衣女郎神态自若地笑问道:“老爷子,奴家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短装老者漫应道:“就私事而言,你并没得罪我……”
红衣女郎连忙接道:“既然没得罪你,那么,你何若同我过不去?”
短装老者脸色一沉道:“小丫头,别在老夫面前装胡羊了,我不但早巳知道你此行所为何而来,连你的祖宗三代,我都已调查得清清楚楚。”
红衣女郎仍然是若无其事地含笑笑道:“老爷子既然已经知道:何妨把它当众抖出来?”
短装老者“哼”了一声道:“好!老夫问你,你此行是否为了要报杀父之仇,企图暗杀西门总当家的而来?”
红衣女郎笑问道:“还有吗?”
短装老者接问道:“你的本名,是否叫青萍?”
红衣女郎道:“就你所知道的,痛痛快快地一齐说出来吧。”
短装老者冷冷地一笑道:“你父亲‘南岳一奇’路新民,十五年前,死于西门总当家之手。”
红衣女郎一挫银牙,截口冷笑道:“够了!不论你是西门锐的什么人,有你这句话,已等于是西门锐亲口所供,倒可省得我再去查证了。”
短装老者哈哈一笑道:“口气可真不小,小妞儿,老夫不妨老实告诉你,凭你们三个,要想进入那‘恶虎沟’去找西门总当家的寻仇,那可等于是飞蛾扑火。”接着,又阴阴地一笑道:“那个老太婆,倒不足惜,像你们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妞儿,如果就这么给宰掉了,那岂非是暴殄天物!”
红衣女郎漠然地接问道:“你说完了没有?”
短装老者笑道:“再有两句话,就说完了。”
接着,抬手一指那青衣侍婢道:“老夫同这妞儿,曾有合体之缘,也就是看在这一点香火情上,只要你们能放弃向西门总当家的寻仇,一切都好商量,老夫言尽于此,如何处之,请一言以决。”
红衣女郎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我路青萍的来历,居然还敢在我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看来,你们三个,大概就是传说中,西门锐所请来保镖的人了?”
短衣老者蹙眉接道:“你是听谁说的?”
路青萍冷哼一声道:“路青萍主仆,来此地近一月,如果连这一点都弄不清楚,还谈什么复仇雪恨。”
一顿话锋,又沉声叱问道;“快答我所问。”
短装老者淡然一笑道:“虽然不是正式的保镖,但论性质却是与保镖颇为近似的。”
一直静听着的吕正英,忽然插口笑道:“强盗头儿,竟然还要找人保镖,这倒真是天下奇闻。”
短装老者沉声说道:“年轻人,听说你方才露了一手颇为了不起的功夫?”
吕正英含笑反问道:“阁不是否也想见识一下?”
短装老者哼了一声道:“老夫要你先表明立场!”
吕正英笑了笑道:“难道这儿的掌柜,没告诉过你?”
短装老者的每一句话,都被顶了回来,可气得他老脸铁青,虎地站了起来。
但吕正英却视若无睹似的,径自向路青萍淡淡地一笑道:“路姑娘既然来此已近一月,却为何迟迟不曾动手呢?”
路青萍轻轻一叹道:“这原因,可分两方面来说公子当心!”
原来那短装老者忍无可忍之下,扬手发出一把淬毒钢针,以满天花雨的手法,向吕正英疾射而辨了。
而吕正英却状如未觉似的,在静听路青萍的谈话,也因为如此,才急得路青萍促声示警。
而且,路青萍算得上是剑及履及,话声出口,手中琵琶却已急伸而出,但听一阵“叮叮咚咚”的脆响过处,那些淬毒钢针,已全部被路青萍手中的琵琶吸住。
吕正英安详地一笑道:“想不到路姑娘这琵琶,还有此等妙用,区区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当口,那短装老者身边的青衫文士,显然是用真气传音向短衫老者提供了一些什么消息,使得那本已铁青着脸,怔立当场的短衫老者,双目之中寒芒一闪地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辣手仙娘’辛玉凤的徒弟,怪不得胆敢如此狂妄。”
短装老者这一说。显然是说对了,而路青萍又似乎是被对方一口道破来历,而深感惊讶的美目深注着,沉声问道:“你怎会知道的?”
短装老者得意地笑道:“丫头,别以为你有着天赋的本钱,就可横行无阻,其实,你还早得很的哩。”
路青萍随手抖落附在琵琶上的淬毒钢针,怒声叱道:“你口中再要不三不四的,我叫你先尝尝这个‘三绝铜琶’的滋味!”
短装老者笑道:“丫头,武林中,能够一身具有吸取对方暗器,能发射暗器,又能当做兵刃使用的‘三绝铜琶”可只有你师父这家啊!”
不等对方接腔,又立即笑着接道:“看你面孔怪聪明的,想不到肚肠却是其笨如牛。”
路青萍双目与眉宇之间,杀机隐泛,眼看一场恶斗,已到了一触即发之境地,因而除吕正英、灰衫老妪、青衣侍婢等三人,仍然若无其事,端坐原位之外,附近座位上的人,都已纷纷自动地让了开去。
那短衫老者却是火上加油地又暧昧一笑道:“丫头,现在发狠,时地都不相宜,且等夜深人静红罗帐里,枕席之上,才是你发狠的……”
他的话没说完,忽然“哎哟”一声,一手捂住嘴唇,指缝间并沁出了殷红鲜血。
这情形,不但对方三人镇住,连吕正英也不由地为之一怔之后,才一翘母指道:“能于不着痕迹之间,发射暗器‘三绝铜琶’果然不愧是武林瑰宝,姑娘之手法,更是显然已获令师真传。”
路青萍给对方教训之后,似乎心头怒火已经发泄,也许是因为获得吕正英的赞美,而芒心殊感兴奋地嫣然一笑道:“公子爷过奖了。”
她一顿话锋,却是俏脸一沉地目光一扫对方三人,沉声喝问道:“你们三个,谁是头儿?”
吕正英朗声笑道:“这三个,不过是一些狗腿子而已,令师‘辣手仙娘’辛前辈,威震武林,声望武功,都不在‘无敌堡’堡主淳于坤之下,路姑娘既为令师衣钵弟子,是何等身份,岂可同这些狗腿子们一般见识。”
他旁若无人似的侃侃而谈,那气概,哪还将对方三人看在眼内。
那青衫文士身形微闪,已飘落在他们座位前,由其所显示的轻功身法,足证武功造诣也非泛泛之辈了。
但吕正英却不等对方开口,立即抢先道:“唔,凭这一份轻功,倒也算是人了流的人物。”
那青衫文士冷笑一声道:“嘴皮子犀利,不一定是代表你手底下行!”
吕正英笑了笑道:“可惜你还不够资格见识!”
青衫文士怒吼一声:“小子!你未免狂得太离谱了。”
话声中,凌空一掌,向吕正英兜头下击。
青衫文士是站在灰衣老妪的后面,隔着桌子向吕正英发出一记劈空掌力。
当事人的吕正英,依然若无其事,没当做一回事,但那位被夹在当.中的灰衣老妪,却陡地横里插手,并怒喝一声:“狂徒找死!”
语声才出,一声爆响,整个楼宇都起了震颤,灰衣老妪端坐原处,身躯微晃,但那青衫文士,却被震得连退三大步才强行拿桩站住。
但他的身形刚刚站稳,眼前人影一晃,幛面丝巾已被揭去,灰衣老妪已傲立在他面前,似乎殊感意外地,“咦”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路青萍接问道:“义母,这厮是谁啊?”
灰衣老妪道:“一个‘无敌堡’的三级护法。”
路青萍笑道:“‘无敌堡’的人,居然替强盗作保镖,这事情,倒是有点稀奇。”
那青衫文士窘得成了猪肝色的脸,抽搐了一下之后,才注目问道:“你是谁?”
灰衣老妪冷然接道:“我是谁,你管不着。”
接着,扭头向那青衣侍婢喝道:“阿文,将这狂徒给我拿下。”
“是!”阿文答得很爽快,行动上更是快速得很,但见她娇躯一闪,已飞向青衫文士身前,拳掌翻飞,展开一串疯狂似的抢攻。
别看阿文年纪轻,又是侍婢的身份,但身手之高明,却使那青衫文士相形见拙而连连后退。
就当此时,那绿衣妇人也怒叱一声,飞身而起,向阿文扑了过来。
灰衣老妪也飞身将其截住.并冷笑一声道:“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都给我滚出来吧!”
绿衣妇人显然比那青衫文士要高明得多,她对付灰衣老妪那凌厉的攻势,居然有攻有守,一时之间,倒也算得上是斤两悉称。
青衫文士在岌岌可危中,得到那短衫老者的支持,总算将危局稳定下来。
倒是那位阿文,可委实有点神秘,此刻,她独战两个强敌,居然还是攻多于守,节节进逼。
经过二十来招之后,独战绿衣妇人的灰衣老妪,已占了上风。
她目光一扫之下,扬声喝道:“青萍,为防夜长梦多,你快点出手,先将那个擒住再说。”
“是!”随着这一声娇应,路青萍已飞身而起,径向那青衫文士和短装老者与阿文恶斗之处扑去了。
路青萍此刻算是正式显出了真本领,人在半空:“铮铮”两声脆响声中,青衫文士与短装老者两人已应声而倒,她轻灵地飘落当场,沉声喝道:“阿文,看住这两个,谁要想来抢救,就先宰了这两个。”
这刹那之间,阿文已亮出一柄雪亮的匕首,扬声娇应道:“婢子知道了。”
这当口,路青萍已被对方增援上来的三个灰衣老者围住,新宋的这三个,显然地位、功力,都要高于原先的人,一上手就是三对一、闷声狠打,居然使得路青萍没法突围。
另一边,灰衣老妪对那绿衣妇人,虽已占了上风,但短时间内,却也制服不了对方。
这时,这被打得一塌糊涂的餐厅中,所有顾客,都已退立一隅,在凝视观战,只有吕正英,仍然坐原处,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饮,对他身旁那如火如茶的恶斗,好像完全与他不相干似的。
也许吕正英的神态,使灰衣老妪看不顺眼,也可能是对他还存有疑虑,同时,灰衣老妪也可能是担心敌方大量增援,而深感不安,只见她,向着吕正英怒声喝道:“嗨!那小伙子,你好沉着呀!”
吕正英哈哈一笑道:“妙啊!”个比一个高明,一场比一场精彩。”
这答非所问的话,可使得灰衣老妪语声更大地怒喝道:“小子,你装什么胡羊。”
吕正英扬声大笑道:“原来老人家是在同我说话,真是失礼得很!”
这时,又有两个劲装汉子攻入战圈,使得灰衣老妪成了一战三而落了下风,也没法向吕正英发威。两组恶战中,都是一战三,路青萍占优势,灰衣老妪却落了下风,另一边,阿文手持匕首,比拟着青衫文士的胸前,倒也算是相安无事。
旁观人群中,一道人影,飞射吕正英坐前,现出一位满面红光,身着古铜长衫的老者,目注吕正英冷冷地一笑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吕正英仰脸干了一杯之后,才含笑接道:“你老儿年纪一大把了,说起话来,怎会如此幼稚呀。”
古铜长衫老者一怔道:“此话怎讲?”
吕正英笑了笑道:“要套交情,也该找点析鲜的话题,像你方才所说的,什么‘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这些陈腔滥凋,多无聊啊!”
古铜长衫老者气得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那个自称是什么‘七杀令主’座前的‘追魂使者’吗?”
吕正英道:“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古铜长衫老者仰脸哼了一声道:“你知道老夫是谁吗?”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没这个兴趣。”
古铜长衫老者冷笑一声:“我会教你提起兴趣来的,你小子听好:老夫是专管什么‘令主’和‘使者’的阎王爷!”
他的话声才落,旁观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咦”道:“这不是吕维屏的孽子吗?”
这忽地传来的一句话,勾起了吕正英灭门血恨的怒火。
此刻的吕正英,是何等功力,又是何等眼光,对方的话声未落,他已飞身而起,站在他面前的古铜衫老者,但觉眼前一花,一声惊呼过处:“呼”的一声,那座位前已直挺挺地,跪着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劲装汉子,而吕正英却已冷然端坐原处,那情形,就像他根本不曾挪动过似的。
这情形,可使得那古铜长衫老者,禁不住脸色大变地暗中倒抽一口冷气。
他似过度震惊所引起的失态,而深感不安地讪然一笑道:“你,果然是吕维屏大侠的令郎?”
吕正英冷然反问道:“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古铜长衫老者冷笑一声道:“年轻人,别狂得太离谱了。”
吕正英笑了笑道:“我能同你说这么多的话,已算是太客气啦!你可得识趣一点。”
古铜长衫老者脸色一沉道:“没有教养的东西!”
他的话声才落:“噼啪”两声脆响过处,已挨两记火辣辣的耳光。
古铜长衫老者不但一张老脸,被打得立即肿起多高,双目中也几乎要喷出火来。
但吕正英却若无其事地侧目笑问道:“你,是否是这些人的首领?”
说着,并抬手向那正与路青萍等人,恶斗着的那些人指了指。
古铜衫老者羞怒交进之下,已不顾一切地,厉吼一声,飞身进击。
而且,在这刹那之间,他已亮出一枝狼牙棒,左掌右棒,向吕正英展出一串急风骤雨似的抢攻,不但势沉劲猛,招式也是辛辣奇诡。
吕正英一掌将餐桌击得飞向对方,纵声大笑道:“陆不得你这么狂,身手好像不在那个什么‘长白狗熊’姜子瑜之下呀。”
“长白之熊”姜子瑜,是“无敌堡”中高手,已被朱四娘收服。
目前,姜子瑜已算是吕正英的一家人了,但他为了表演逼真,却故意将“长白之熊”改为“长白狗熊”,以免对方起疑。
那古铜长衫老者的疯狂收势一出,立即被吕正英击起的餐桌逼得避过一旁。
他本来就被吕正英制服那刀疤汉子的神奇手法和轻功,以及他自己所挨的两记耳光,吓破了苦胆,目前的疯狂反击,可说是羞愤交进之下,未经大脑考虑过的反应而已。
此刻,被吕正英击起餐桌逼退,同时又听到吕正英的话声之后,却不由地呆住了。
他脑子里还不曾反应过来,吕正英又含笑接道:“快点叫你的那些手下们都停下来,如果要我出手,对你们可没什么好处。”
原来你就在这片刻工夫之间,路青萍与灰衣老妪那各自以一战三的恶斗,已更形激烈了,但战况的优劣之势,却并未改变。
古铜长衫老者脸色一变之后,注目问道:“你,几时见过姜子瑜?”
吕正英笑了笑道:“你先叫他们停下来,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古铜长衫老者略一沉思之后,才一挫钢牙,震声大喝道:“住手!”
此人中气充沛,他这震声一喝,使得整座楼宇都起了震颤,他那些手下人,自然都听他的吩咐,路青萍、灰衣老妪二人也知道古铜衫老者这一声断喝,是被吕正英逼出来的。
因此,见到围攻的人们退开之后,也不再加以追击。
古铜长衫老者眼看一场恶斗已被自己断阻之后,才目注吕正英沉声说道:“现在,你该答我所问了!”
吕正英淡然一笑道:“先告诉我,你姓甚名谁?在‘无敌堡’中,是什么身份的?”
古铜长衫老者点点头,冷笑道:“老夫汪志公,人称‘冷面阎罗’。现在‘无敌堡’中二级护法是了。”
吕正英笑道:“陆不得方才自诩专管令主和使者的阎王爷,原来你的绰号还真有‘阎王’二字。”
他话锋略为一顿之后,又淡然一笑道:“绰号足够响亮,只可惜手底下,却未免太差劲了!”
汪志公冷笑一声道:“待会,老夫不会教你失望的,现在,你先答我所问,你在何处见过姜子瑜呢?”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个,你毋须多问,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姜子瑜已经回转‘无敌堡”替敝上向淳于坤传令去了。”
“贵上?”汪志公接问道:“就是你口中的‘七杀令主’?”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
汪志公道:“传的是什么令?”
吕正英漫应道:“自然是‘七杀令’嘛!”
汪志公注目问道:“‘七杀令’令主是什么人?”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个,你最好是莫问。”
汪志公眉峰一蹙道:“那么,最近这八个月以来,本堡同两门寨主手下那些失踪的人,也是‘七杀令’令主的杰作了?”
吕正英点点头道:“不错!”
“那么。”汪志公注目问道:“你此行目的是?”
吕正英俊脸一沉道:“汪志公,你问得太多了!如非我此行是奉命戒杀,你那还有命在!”
汪志公脸色一变,目射凶芒,厉喝一声道:“通通上!剥了这小狗!”
他的话声未落,原先那围攻路青萍、灰衣老妪的六人已抄包围之势,向吕正英飞扑了过来。
六个助手支援,汪志公的胆子似乎壮大许多,话声一落,自己也一振手中的狼牙棒,扑过来。
吕正英对对方这雷霆万钧的攻势,竟然是视若无睹,屹立不动,一直等对方的七般兵刃,快要击中他的身体时,才由对方那七般兵刃的空隙中,腾拔而起.,只听一阵震耳金铁交喝声中,对方七人的兵刃,全被震飞出手,变成了两手空空。
严格说来,对方那七般兵刃,只有六般兵刃是被他震飞的,因为,汪志公手中的狼牙棒,是被他于腾拔而起的刹那之间,硬行夺过去的,这就是说,吕正英于腾拔而起的刹那之间,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不但夺过了汪志公手中的狼牙棒,而且还以夺过来的狼牙棒,将其余六般兵刃磕飞,此刻,吕正英左手五指插入屋梁内,支持住自己的身体,右手掂了掂那枝狼牙棒之后,才向汪志公冷笑一声:“还你!”
话落手起,手中狼牙棒已脱手向汪志公身前射去,使得汪志公本能地伸手一抄。但汪志公这一抄竟然落了空。
因为,吕正英的手法,委实是神奇之至,那双分明是射向汪志公胸前的狼牙棒,就当汪志公伸手一抄之间,忽然划了一道半弧,绕过汪志公的背后,却击在汪志公的腿弯上,使得汪志公不由自主地哎哟了一声,跪了下去。
也就当汪志公跪在楼板上的同时,吕正英也轻飘飘地,由屋梁上落了下来,并含笑接道:“汪大护法,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免礼!免礼”
本来,吕正英方才这一有若魔术似的神奇表演,使得这酒楼上,鸦雀无声,但经他这一说,却令路青萍与侍婢阿文两人,首先打破沉寂,发出一声娇笑。
也就在路青萍与阿文二人的娇笑声中,吕正英却俊脸一沉道:“我不点你们的穴道:但我郑重警告你们,一个个给我乖乖地站在那儿,未经许可,谁敢妄动一步者,我立即打断他的狗腿。”
本来,那些“无敌堡”的人,除了阿文身前躺倒两个,以及汪志公与刀疤汉子两人,直挺挺跪着之外,其余那六个,已经被震惊得成了泥塑木雕,经过吕正英这一警告,自然是更加不敢动弹!
吕正英俯身将汪志公腿弯中的狼牙棒检了起来,随手扔过一旁,一面并笑了笑道:“我本来没打算要杀你或伤你,但你的独门兵刃太绝,才使你的腿弯刺破了皮,那该算是你自作自受,怨不了谁?
接着,又沉声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站起来。”
这两位,站是站起来了,但那刀疤汉子,却仍然禁不住两腿筛糠似的,直扪哆嗦。
吕正英人不由一蹙剑眉,哼了一声道:“我已说过,不会杀你,你还怕什么!”
那刀疤汉子这才向着他注目问道:“少侠果然是吕公子?”片刻之前,刀疤汉子还在这什么“吕维屏的孽子”,这时却已自动改口称“吕公子”了。但目前的吕正英,已无暇去计较这些,只是冷哼一声道:“多亏你还认得我。”
接着,又话声一寒道:“你,是‘无敌堡’的人?还是西门锐的手下?”
刀疤汉子讷讷地说道:“在不是西门寨主的手下。”
吕正英接问道:“八个月之前,血洗吕家庄时,也有你一份?”
刀疤汉子打了一个哆嗦道:“吕公子,在不是上命所差,身不由主,而且,在下当时只杀了几个庄丁……”
吕正英哼了一声道:“这个,暂时不谈,我只问你,吕家庄与西门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西门锐为何要对我吕家下此毒手?”
刀疤汉子苦笑道:“吕公子,这问题如果是早几个月,不但在下回答不出,恐怕连咱们西门总寨主也没法回答。”
吕正英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刀疤汉子苦笑如故道:“因为,在早几个月以前,西门总寨主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吕正英怒声道:“难道那老贼是发疯了。”
刀疤汉子讪然一笑道:“委实是有人发疯了,不过,发疯的却不是咱们西门总寨主。”
吕正英注目接问道:“此话怎讲?”
刀疤汉子抬手向旁边的汪志公一指道:“你问咱们汪护法吧。”
吕正英目光移注汪志公沉声说道:“姓汪的,你说。”
汪志公轻轻一叹道:“西门总寨主是奉咱们堡主之命……”
吕正英一挫钢牙,截口一“哦”道:“原来那杀我全家的真正仇人,是‘无敌堡’堡主淳于坤。”
汪志公道:“是的,西门总寨主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
吕正英强忍心中悲愤,注目问道:“淳于坤为何要杀我全家?”
汪志公苦笑道:“这个,那就恐怕只有敝上能够回答你了。”
吕正英接问道:“西门锐已投入淳于坤的手下?”
汪志公点点头道:“是的。”
也许是因为吕正英已说过不杀,也不伤害他们,这会,汪志公又神气起来,他顿话锋之后,又面有得色地接道:“事实上,当代武林中,谁敢不接受敝上的指挥和节制呢!”
吕正英撇唇一哂之后,又接问道:“你们这几个,是淳于坤派来这儿,协助西门锐的?”
汪志公点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老朽的主要任务,是追查这几个月以来,本堡主在这附近,失踪的人的原因。”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
汪志公苦笑道:“但事实上,我只知道姜子瑜一个人的消息,还有很多失踪的人……”
吕正英笑道:“那些人,都被我杀光了。”
汪志公接问道:“都是你吕公子杀的?”
吕正英道:“虽然不是我杀的,但算在我的账上,我也一样的承担下来。”
接着,又一挫钢牙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姑念你们都是奉命行事,不难为你了。”
汪志公连忙抱拳一拱道:“多谢吕公子宽大为怀!”
吕正英注目问道:“‘无敌堡’派在这儿的人,都是由你负责?”
汪志公点点头道:“是的。”
吕正英道:“你与西门锐之间,职务如何划分?”
汪志公道:“西门当家的是一方霸主,但因老朽等于是‘钦差大臣”所以,对于我的话,他却不能不听。”
吕正英道:“你一向就在这宾馆中?”
汪志公答道:“是的。”
吕正英冷冷地一笑道:“如我猜想不错,那个掌柜的根本没向总寨传禀,而是先向你报告的?”
汪志公讪然一笑道:“吕公子神目如电,事实确是这样。”
吕正英脸色一沉道:“既往可以不咎,但我现在命令你,以最快速的方法,将西门锐给我叫来。”
汪志公连连点首道:“是!是!老朽马上亲自赶去。”
吕正英沉声道:“还有,吩咐宾馆,重行送上最好的酒菜来。
我要宴请路姑娘等三位贵宾。”
汪志公又连恭喏道:“是,老朽马上吩咐下去。”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告诉他们,少在酒菜中弄鬼,惹恼了我,我会剥他们的皮。”
汪志公连忙谄笑道:“这个,吕公子请千万放心,他们绝对不敢在酒菜中作什么手脚。”
说完,又拱拳一抱,领着他的手下,匆匆离去,那些旁观的人,也自动散去。
此刻,这庞大楼厅中,除了清理善后,及忙着重行安排酒席的店小二之外,就只剩下吕正英、路青萍、阿文与灰衣老妪等四人。
路青萍向吕正英嫣然一笑道:“吕公子技压群邪,威风八面,今宵,路青萍是大开眼界了。”
吕正英谦虚地笑道:“路姑娘过奖了!其实,在‘七杀令主’手下,像小可这样的人,可真是多如过江之鱼呢!”
路青萍伸了一下舌头道:“吕公子,此话如非出自你的口中,我真不敢相信。”
灰衣老妪轻叹一声道:“吕公子的话,可能是夸张了一点,但江湖上,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倒是一点都不错的。”
接着,又微微一笑道:“青萍,经过今宵这一场恶斗,你也该知道自己有多少份量了。”
一顿话锋之后,又神色一整道:“你自己想想,今宵这局面,如非是碰上吕公子,这后果还能设想吗?”
吕正英谦笑道:“老人家言重了,其实,作最坏的估计,三位全身而退是没问题的。”
“很难!很难!”
灰衣老妪苦笑了一下之后,才轻叹着接道:“她师父同老身,都一再劝她,再苦练一年之后,再采取行动,不料这两个丫头心急父仇,竟相偕私自下山了,老身放心不下,也不得不随后赶来,唉!”
吕正英目注阿文问道:“这位姑娘,也与西门锐有杀父之仂.?”
“是的。”灰衣老妪长叹一声道:“提起这两个丫头的身世,也真是够凄凉的了。”
真是,人多好做事,就这对话之间,这个才被打得一场糊涂的楼厅,已经收拾好,并已摆好一张八仙桌,美酒佳肴也陆续送了上来,那位“无敌堡”的二级护法汪志公,居然又回到楼上,向着吕正英哈腰谄笑道:“酒席已排好,请吕公子和三位贵宾入席。”
吕正英一怔道:“你,怎么还没走?”
汪志公躬身说道:“老朽用的是飞鸽传书,那比老朽亲自赶去,快得太多了。”
吕正英道:“西门锐几时可到?”
汪志公接道:“老朽保证,一个更次之后,必然赶来。”
吕正英向路青萍等三人,摆手作肃客状道:“三位请入座,咱们不分宾主……”
他的话没说完,外面已有高声传呼:“总寨主到!”
汪志公闻声一怔,吕正英却含笑说道:“来得可真快呀。”
汪志公讪然一笑道:“吕公子,可能西门总寨主不在总寨,而刚好是由外头回来。”
吕正英点了点头。
汪志公又哈腰谄笑道:“吕公子,老朽先去同他打个招呼去。”
吕正英挥手道:“那就快点走吧!”
汪志公一面恭应道:“深深一躬,转身疾奔而去。
目送汪志公离去的背影,吕正英冷哼一声,然后,向路青萍等三人笑了笑道:“三位请坐啊。”
说着,他自己已首先坐了下去,无巧不巧地,他自己坐的,竟是上首首位,路青萍、灰衣老妪人只好左右相陪,阿文坐了下首。
这四位各据一方,坐了下来之后,吕正英亲自把盏,斟了四杯酒,然后举杯正容说道:“三位请于此一杯,小可有个不情之请,尚请路姑娘惠予成全。”
他将敬酒与那“不情之请”混在一起,使得对方三人齐都一怔之后,才干了杯中的酒,然后,路青萍嫣然一笑道:“吕公子有话,请尽管吩咐,只要路青萍力所能及,绝对惟命是从就是。”
“那么,小可先谢了!”
吕正英一顿话锋,才声容俱庄地接道:“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请看小可薄面,对西门锐的这一笔血债,暂缓索还。”
吕正英的这一个“不情之请”,可大出对方三人意料之外,路青萍不腾诧异脱口问道:“为什么呢?”
阿文也同时讶问道:“吕公子本也是向西门锐讨灭门血债而来,这怎又替那老贼讨起情来呢?”
吕正英长叹一声叹道:“在下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
接着他将此行奉命前来的经过,择要地说了一遍,才苦笑道:“二位姑娘请想想看,此时此地我除了奉命惟谨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路青萍幽幽地一叹道:“既然如此,我们不遵命也不行啦!”
灰衣老妪长叹道:“这样也好,事实上,按方才的情形而言,如果没有吕公了的协助,现在,即使想报仇,也办不到,目前,就索性作个顺水人情吧!”
路青萍苦笑道:“只是,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采取行动?”
吕正英也苦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路姑娘请尽管放心,当我们对西门锐采取行动时绝对不会忘记通知你一声的。”
路青萍娇笑道:“那我先谢了。”
吕正英笑道:“不用谢,站在同仇敌忾的立场而言,我也应该先行通知你!”
灰衣老妪正容道:“对了,趁此机会,你们俩也好回到你们师父那去,再好好地下点功夫。”
吕正英点首笑道:“对!先行充实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接着,一举酒杯道:“喝酒!也别忘了吃东西。”
四人又干了一杯,各自吃了点酒菜后,阿文才咦了一声道:“奇怪?西门锐怎么还没来?”
路青萍笑道:“对了,莫非是被吕公子的神威绝艺,吓得半途开溜了?”
吕正英也笑道:“身为南七省的强盗头儿,我想不至于如此窝囊,不过,事关他的生死,在来此之前,势必周详地安排一下的。”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梯口传来,面向梯口的灰衣老妪含笑接道:“吕公子说对了,西门锐已经来啦。”
不错!身材高大,有如一尊凶神恶煞的西门锐,正大步向吕正英等人的座位走来,后面紧随着是‘无敌堡’的二级护法汪志公,和两个五短身材的黑衣老者。
人还没走拢,汪志公首先扬声说道:“吕公子,咱们总寨主来了,嘻嘻……事情也真巧,咱们总寨主刚好由外面巡视回来。”
说话间,那一行四人,已走在丈远外站定。西门锐那一双威凛逼射的三角眼,一面在吕正英等四人身上来回扫视,一面却是连连冷笑着。
吕正英状如未觉地,仰声漫应道:“是吗,方才,这儿所发生的一切,你都转告给他了?”
汪志公谄笑道:“是的,已经转告过了。”
吕正英这才收回仰注天花板的目光,凝汪西门锐,冷笑道:“西门锐,你想不到会有今天吧!”
西门锐哼了一声道:“我不信你小子,在这短短的八个月时间中,会有什么了不起的成就!”
吕正英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会不相信的,但我不计较这些,同时,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目前,我暂时不会杀你,但你必须接受我的命令!”
西门锐怒吼一声道:“放屁!”
吕正英虽然俊脸铁青,星目中杀机隐泛,但他的语气,却颇为平和地哼了一声道:“我知道:武林中讲究的是力量,现在,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绝代武学!”
一顿话锋,又冷笑一声道:“西门锐,我坐在这儿不动,只要你能攻出完整的一招而不当场跪在这儿,则不但我今宵不杀你,而且,从今之后,你对我的灭门血仇,也一笔勾消!”
吕正英这一段话,可使路青萍也觉得未免狂得太过分了,因而暗中以真气传音向他示道:“吕公子,西门锐的武功,比汪志公要高明得多,你可不能轻敌大意啊……”
吕正英传音答道:“多谢路姑娘提示!我会当心的……”
西门锐冷冷地一笑道:“老夫不用亲自出手,也能叫你躺在这儿!”
紧接着,扭头向他身旁的黑衣老者沉声喝道:“江兄,陈兄,给我宰了这小杂种!”
“是!”两个黑衫老者同声恭喏之后,已双双亮出一支判官笔来,右边的一个并沉声喝道:“小杂种,还不亮兵刃领死!”
一旁的灰衣老妪也以真气传音,向吕正英说道:“吕公子。
这是功力仅次西门锐的两个老魔,你要当心了!”
吕正英向灰衣老妪点点头,一面却向那两个黑衣人老者冷笑道:“我虽然说过,暂时不杀西门锐,但对你们两个,却绝不宽贷,不过,我也给你们一个便宜,只要能攻出完整的一招,即可免死!”
这话,乍听之下,足以使人气炸肚皮,因而使得那两个黑衣老者双双怒叱一声道:“小狗纳命来!”
人影闪远,两枝判官笔,已迅如电掣,左右夹击,向端坐不动的吕正英刺下。’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人影飞闪电,一串凄厉惨号过处,那两个黑老衫老者,已被自己同伴的判官笔刺中心窝,惨死当场。
也不知吕正英使的是什么手法,他看起来好像是纹风不动地,仍然端坐原处,而那两个惨死的黑衫老者,竟然像是自己活得不耐烦,故意朝自己同伴的兵刃上碰过去以求解脱似的。
这情形,使得楼厅上的气氛,好像一下子凝结了似的,寂静得落针可闻,尤其是西门锐,只见他那一双三角眼中,厉芒逼射,脸色铁青,连须发也似乎竖立了起来,像煞一头急欲择人而噬的野兽。
吕正英目光一扫之下,撇唇一哂道:“西门锐,别发狠了。现在跪下听令,还来得及,也能保持你的狗脸……”
脸字出口,人已像一头疯虎似的,疾冲而上,挥拳直捣吕正英的前胸。
西门锐人高马大,站住那儿,就像一座黑塔,与吕正英那英挺而安详的坐姿一比,使人会油然而生“压也会把吕正英压扁之感。
目前,西门锐在盛怒之下的雷霆一击,其威势又岂是等闲。
可是,他碰上目前的吕正英,算是交上了霉运。
当他那粗钵大的拳头,挟着“呼”的一声锐啸,眼见即将击中吕正英的胸部时,但见吕正英冷笑一声,双手齐出,一晃而回。
在旁观的人眼中,但见吕正英双手快得不可思议地晃了一晃,立即传出二声“噼啪”脆响,西门锐那铁塔似的身躯,随既“咚”的一声,矮了半截,跪倒在那两个灰衫老者的尸体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