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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明天》(一)昨日历史:与皮埃尔·拉比的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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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里尔:在你看来,为什么我们就是无法实现那些我们所需的改变,以使人类能经受住未来的震荡?

皮埃尔:我认为我们混淆了我们的才能和智慧。毋庸置疑,我们拥有深厚的才能。人类大脑极其完善,它能创造绝妙的机器,比如现在你们正在用来拍摄的这个。但这些功绩合起来却没能构成一个智慧的系统,因为我们破坏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水、土地、树木……我一直在说,如果有外星人研究我们,他们应该会十分躁狂,他们会无法理解:“为什么人类会做这么多东西,却又这么愚蠢?为什么他们让这个美丽的星球变成战场、屠杀场和毁灭之地?”

席里尔:这个问题提得好……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皮埃尔: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体系的谬误之一就在于著名的“无限的经济增长”,我们一直把它当作所有弊病(失业、贫穷等)的解决方法,但事实上它才是我们的主要问题。“无尽的增长”这个想法,让人类变得贪得无厌,我们没有把地球看作一个真正的奇迹,一块失落于恒星沙漠中、孕育着美好生命的奇观绿洲,却把它当成一座取之不竭的矿藏,直至最后一条鱼、最后一棵树。如果我们把地球史按比例缩至24小时,那么人类就只存在了2分钟……当我们看到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我们对地球影响之巨大,就会意识到我们行为的荒谬以及人类身上的责任。然而眼下,我认为人类历史进入了黑暗时期。

席里尔:在旅程开启之初,我们就发现故事对我们人类有着巨大的影响。那么这“无尽的增长”,是否也是故事之一呢?一种引诱我们、让我们最终参与其中的神话……

皮埃尔:这显然是个基于谬论之上的神话。逻辑上来讲,我们不能在有限的现实里,建立一种无限增长的体系。如果我们有其他星球,那我们可以对自己说,一旦这个星球资源耗尽,我们就到其他星球上去。但事实并非如此。

席里尔:你如何评价这个神话?

皮埃尔:这是一个普罗米修斯式的神话。一个造物,却想成为……神。拥有科技、科学的人类,自以为是高级物种,能够超越自然,命令自然,让大自然为自己服务……我认为,正是我们与自然世界的决裂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它使我们走到目前的境地。但我们忘了一个细节:人类需要自然吗?需要。自然需要人类吗?不需要。我们应该基于这一明显的事实去思考。几天前,有人来采访我,谈论水的问题。我对她说:“女士,您是水做的,我也是水做的。您不是在调查某个我们的身外之物,而是在调查我们生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太过经常地把大自然看作外部事物,把它称作“环境”,但我们就是大自然!不管愿不愿意,我们都是哺乳动物。当然,人类很特别,是一种有思维能力的存在。能感知时间、空间,知道自己会死,知道自己在地球上的存在只是暂时的。这是很难承认的现实……也是我们所有烦恼的根源。我们为此而狂热地寻求安全感。我们通过宗教、统治女性和儿童、武装升级、国土防御、战争来寻求这种安全。

当然,还通过积累。

席里尔:消费主义?

皮埃尔:不断生产和消费。这完全是人类才会有的活动!动物行为和人类行为之间的不同就在于,狮子只会在饿的时候捕捉羚羊,它这么做不是为了毁灭它、储藏它或把它卖给朋友。它不会弄个仓库,然后说:“你们不用再去狩猎了,我多的是羚羊。”而人类的捕食,则绕不开积累。只有一个目的:赚钱。金钱在所谓的文明社会中,是基本元素,是一种保持一切的能量。获得金钱就增强了我们的安全感和力量。金钱已经成为主要的统治工具。

席里尔:这会有什么后果?

皮埃尔:人类的这种捕食作为一种生存模式影响广泛,不仅毁坏自然,还产生了巨大的不平等。经济学家普遍认为,世界1/5的人口消耗了地球4/5的资源。一方面,我们有着极度富有的人群,但他们消耗了大量镇静剂来补偿自己的痛楚;另一方面,我们也有被遗弃的人群。另外,对于利益的无度追求,让我们的世界迈向统一化。这一范式产生于欧洲,而欧洲也是首个受害者。在十六七世纪,欧洲仍然有许多民族,有各自的穿衣、进食方式,各自的故事、传统和语言……在这种多元文化中,我们引入了单一文化。我们通过殖民,让单一文化不断扩大。因为如果欧洲只停留在自己的领土之内,它就无法生存下去。这个模式需要大量的资源,需要在全世界囤积土地、原材料和劳动力。但这种过度追求是无法无限推广的。我们总是说,如果所有人都像美国人那样生活,那我们就需要7个地球[1] ,但我们只有一个……

席里尔:所以这不仅仅是人口问题……

皮埃尔:当然不是。比如,人们常说饥荒是人口过剩引起的,这个观点让我生气。我们不能让那些什么都吃不到的人为饥荒负责。我们知道地球上1/3的食物最后被扔进了垃圾桶,而且有很多农田被用来生产生物燃料。我并不因此而支持人口扩张,但我们需要更加严谨,需要和神话故事诀别,这些神话故事编造得如此天花乱坠,以至于一部分人都觉得它们就是真实了。

席里尔:你的意思是,西方人积累财富只是徒劳,我们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幸福……

皮埃尔:我们怎么可能幸福?西方把金钱变成时间的标尺,有了著名的“时间就是金钱”一说。真是句特别可怕的格言……如果我们接受了时间就是金钱这个理念,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决不能再“浪费时间”,而需要“赢得时间”,狂热由此产生,而生产力工具(例如现今的数码科技)的发展还在不断增强这种狂热。

席里尔:那该怎么办呢?

皮埃尔:重新找回永恒、自然的韵律。正因如此,我对菜圃有着毫无保留的热爱。我在菜圃里找回了真正的时间。我可以骂骂我的番茄苗,慢慢等待它成熟。一小粒番茄种子能产出好几吨果实。一粒小麦,经过不断繁育,能养活人类。这太神奇了!生命的力量能集中在一粒种子里,但它需要时间生长、成熟。在过于激烈的社会中,我们创造很多工具来支持这种“赢得时间”的狂热,而不是去质疑它。就生活法则而言,我们彻底衰落了,尤其是在那些与大自然不再有联系的人们居住的城市里。正是大自然带来耐心、节奏和永恒的韵律……以现在这种方式生活,我们不仅牺牲了原材料或资源,也牺牲了自己欣赏自然美景的能力。我们不仅污染、毁坏,还收缴了我们自己赞叹的事物。对我而言,生态即神奇。

我很喜欢一个关于狂热和“永远赚更多”的想法的小故事。故事讲的是,一位刚刚打完鱼的渔夫,船停靠在一片沙滩上,渔网在船上晒着,他在一旁休息。一个面色严肃的人经过,他看着船说:“天哪,你这个时候应该去打鱼啊!”“为什么?”“当然是为了赚钱养家,你待在这儿睡午觉,只会一事无成。这只船是你的吗?”“对啊。”“哦,好小的船……”“是啊,它……”“你应该买条大船……”“然后呢?”“然后你就可以捕更多的鱼!”“然后呢?”“你赚的钱就会更多,就能再买条更大的船!”“然后呢?”“你就可以雇其他人为你打鱼……”“然后呢?”“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好吧,我现在就在休息啊……”

人类集体心理的这种贪得无厌,很大程度上是由广告业维持的。广告对人的潜意识,而不是对物质事实施加影响。因为事实上,只要我有吃有穿,有屋可住,有医可询,那我就有了生活的必要条件。其他都是多余的。但如今是什么在毁灭地球呢?不是必需品(况且,还不是所有人都一定拥有这些必需品……),而是我们没有设限的永恒欲望所产生的幻象,正是这种幻象推动了那些虚拟经济的机器不断运转。而实际上这跟经济没有一点关系……

席里尔:为什么说这不是经济呢?

皮埃尔:从词源学的角度来说,经济和这种挥霍无度的体系毫不相干。Oïkos nomos,指的是“管理家庭的技巧”[2] 。浪费和经济是背道而驰的,这两个词本身就是反义!如果我浪费了,那么我就没有做到经济实惠……当人们知道富裕国家的大部分创造力都被用来创造垃圾时,我无法想象人们还能把这称作“经济”……经济应该以拉瓦锡的热力学理论为基础:“任何事物都不能自生,也不能自灭,一切都在转化当中。”所有事物都互相支持,互相辅助……能量不会消散,而是重新投注,例如森林中的垃圾挥发后,变成其他有机体的食物,形成一种近乎无限的循环……

席里尔:总之,就是更少而更好地消费……

皮埃尔:我们要重拾节俭、自立和智慧。我写了一本书,名叫《走向幸福的朴实》[3] ,书里讲述了我和我的夫人米歇尔的经历。朴实之中存在着某种自由。我在为了生存的生活中所节约的时间,就是我可以用来提升自我素养的时间……伊里奇曾做过以下计算:我们驾驶车辆的时间,再加上为购买和支付车辆费用而花去的工作时间,最后让车辆的速度实际上不超过每小时6千米。这跟步行的速度差不了多少。归根结底,是我们所拥有的东西,拥有了我们。我们成了财物的奴隶。

席里尔:就像梭罗的故事一样,他从河里捡了三块鹅卵石,因为觉得漂亮,就把它们放在了办公桌上。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得每天给鹅卵石掸灰,就又把鹅卵石放回了河里……

皮埃尔:我觉得我们很不正常。在讲座中,我向听众们开玩笑说:“你们知道吗?一个现代人的一生,就是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箱子’——从幼儿园到大学被囚禁在‘学堂’里,希望以后能在或大或小的‘格子间’工作,赚到钱,然后带着‘钱箱’,晚上在‘包厢’里一边跳舞一边社交,之后再进‘养老院’,末了躺进大家都能猜到的那只最后的箱子里。”如果这样的一生是自由的,那么可能我没有理解自由的真正含义。节俭和自立调动起一个人类社群,使其回应自己的所需,赢得自己的自由。所以我才说,耕耘自己的菜园,就是闹独立。要么我选择“别人养活我”,依赖于任意妄为的农产食品系统;要么我努力重拾自由。在法国,80%的产品受五大购物中心的操纵(家乐福、勒克莱克、欧尚等)。由它们决定向生产者购买产品时的购入价和向消费者售出时的销售价。它们也直接或间接地决定了文化模式、水果和蔬菜的质量、产品生产条件、工人的薪酬和待遇……它们一手遮天。世界上,一小撮跨国公司(孟山都、拜耳、先正达等)控制着几乎所有的种子,我们赖以生存的种子……当然,我无法满足自己所有的需求,但凡是我可以自我满足的需求,我都亲力亲为。我反对极权制,因为它让人们变成了附庸。我们不能总是在为我们的命运哭泣,或者寻求替罪羊,推卸责任。我们不能期待国家给我们提供一个理想社会或指望跨国公司进行内部改革。跟蜂鸟灭掉森林大火的传说一样,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参与其中。我们不想再要跨国公司了?那就去别处买种子。我们不想要化学农业了?那就自己种个菜园子或是去AMAP[4] 里购买。这些行为可能看上去微不足道,却意义非凡。如果“闹独立”的人越来越多,那我们就能改变局势,让社会朝着更积极的目标前进。

十几年来,经济总体被金融控制的观点受到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众多相关纪录片在电视上播放[5] ,多种相关书籍[6] 和文章涌现,总统竞选中的某位候选人(后来成为总统)也指出金融就是“敌人”,我们需要对抗它……[7] 很多记者、经济学家和生态积极分子认为,经济金融化让即时利益的逻辑走得更远,却损害了劳动者和生态系统。正如孟加拉经济学家、企业家、2006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穆罕默德·尤努斯所说的那样:“我们的经济运行不良的最显著标志之一,就是今年公布的不平等数据。如今,最富有的85人拥有的财富和35亿穷人拥有的财富一样多。这个数据触目惊心。这表明资本主义系统完全就是一个吸血机器。它吸尽底层的生命力,使其集中到社会顶端。这种体系是无法持久的。在此过程中,我们还破坏了地球环境,这让我们的处境进一步恶化……”穆罕默德·尤努斯提到的数据,来自无政府组织“乐施会”于2014年1月20日(达沃斯论坛举行的前一天)发布的报告[8] 。这一报告还公布了关于贫富悬殊的其他几项数据。比如:“世界近一半的财富掌握在1%的人手里。占世界人口1%的富豪的财产达到110万亿美元,是世界贫穷人口总财富的65倍。每10人中,有7人生活在近30年贫富差距拉大的国家里。1980年到2012年间,我们掌握数据的26个国家中,24个国家占人口总数1%的富豪的收入份额增加。在美国,2009年金融危机以后95%的经济增长来自1%的富豪,而90%的穷人则变得更贫穷。”

当无以计数的财富在越来越少的人手上积聚的时候,贫穷和饥荒越来越严峻。每7秒就有1个儿童死于饥饿,20亿人口每天生活费不到2美元[9] (对于一个立足于本土的社会来说,这并不一定成问题,因为在这种社会里,金钱不占主导地位,但在被迫采用全球化和金融化机制的社会中,生活则会变得越来越艰难),许多国家失业人数增长严重,这其中也包括欧洲:法国失业率超过10%,意大利超过12%,西班牙和希腊接近25%……

当人们得知,有高达20万亿欧元完全避开了通过税收进行的财富再分配机制,隐藏在避税港中,而这笔财富的1%就能解决全球的饥荒、医疗和教育问题时,产生反叛情绪就在所难免了。[10] 正如美国高院法官路易·布朗德所说:“我们要么有民主,要么就让大量财富集中在极少数人手中,但二者不能并存。”

2013年11月,世界经济论坛在其报告《2014年全球议程展望》中,将不断扩大的收入差距列为未来几年的第二大风险。这份报告揭示了不平等影响各国社会稳定和威胁世界安全的程度。由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某实验室资助、《卫报》揭露的一项研究[11] 认为,以下两个重要因素汇集在一起时,会加速社会崩溃:“超越生态系统再生能力的资源枯竭”和“社会分层为富有的精英阶级和贫穷的大众阶级”。研究人员认为,这两种现象的汇集“在过去5000年内,在社会崩溃过程中起到了核心作用”。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我们正处于这种情况中。

事实上,所有人都在变穷。为了不下沉,就得斗争。如果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我们的境况,真是经不起一点变动。一对夫妻,中产阶级,两个孩子,住在离巴黎80公里远的法国最穷的镇子之一的一栋排屋里。食物费用:每月800欧;保险、各种附加保险:400欧;房屋按揭:每月1500欧,还要再交付23年;汽车按揭:250欧;学校食堂和其他费用:300欧;水电气:200欧;交通:250欧;音乐学院、音乐课、舞蹈课、篮球俱乐部、网球俱乐部注册费:每月150欧;还没算出行、服装、书籍……想要漂浮在当代消费型社会的浪涛里,我们每月要有4500欧元的预算。而且,每年各种日常小支出暴涨。在越来越高的价格中挣扎的小型企业、微型企业和其他独立工作者,只好给自己的产品涨价以求生存,这让收入越来越跟不上市场引导的魔鬼节奏的大众阶层几近窒息。与此同时,消费主义继续发展。要价过高的广告活动响应“振兴消费”的国家号召,以达到明显的目的:“大力推进经济增长”,于是,它们向我们倾倒无数物品、服装和器材的画面、信息,不断喂养我们如无底洞般的胃口。我的房子被塞得满满的。虽然我们不算最贪婪的人,但可以保证我们为国家做出了贡献。我们的柜子里挤满了成千上万的物品,买的时候,它们看起来都必不可少,然而现在它们只是沉睡在阴暗的柜架上。每次搬家,这些物品要么被放进再也没被打开过的纸箱里,要么被扔进垃圾桶,我们甚至都不会考虑它们的用途。孩子的玩具渐渐落满灰尘,他们的卧室里全是自动化物件和冲动性购买来的无用物品。我们向孩子传输了拥有的欲望,而这正与我们自己的原则相反。我们要到什么地步才会停下呢?我们内心是那么清楚这种积累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而其他人,那些觉得这些问题无聊、毫不在意的人,又会怎么做?对此我一无所知。我觉得眼下我甚至都不想知道。我还要去整理行囊,所以我关上了Excel表格。明天我们要去法国北部,然后再去比利时和瑞士,我们要进入公司、银行和货币领域。我会在那里找到对人生真切实用的答案吗?


[1] 据世界自然基金会完成的生态足迹的计算。

[2] 《罗伯特法语词典》的定义。法语的“经济”源于希腊语oikonomia,这个词由oikos (家庭)和nomos (管理、行政)组成。

[3] Babel no 1171, Actes Sud, 2013 (1版, 2010)。

[4] 维持农民农业协会,是农民与市民间的互助体系,农民每周向会员运送一篮菜(通常为绿色产品),而协会会员通常会提前支付这篮菜的费用。

[5] 其中较为著名的有法德合资公共电视台播放的Goldman Sachs,la banque qui dirige le monde(2012)。

[6] 其中有著名的Stratégie du choc,Naomi Klein,Leméac-Actes Sud, 2008。

[7] “我真正的敌人,没有名字,没有相貌,没有政党,它不会竞选总统,也不会被选中,但是它却统治着我们。这位敌人,就是金融世界。”弗朗索瓦·奥朗德竞选法国总统期间,于2012年1月22日在布尔热的演讲。

[8] www.oxfam.org/fr/rapports/en-finir-avec-les-inegalites-extremes.

[9] Observatoire des inégalités, www.inegalites.fr/spip.php? arti cle381.

[10] 2012年,由麦肯锡咨询公司前总经济师指导的税收正义联盟的研究表明,隐藏于避税港的财富高达20万亿欧元;而根据莱斯特·布朗和地球政策研究所的计算,稳定人口数量、根除贫穷、重建生态系统每年所需费用只有2000亿欧元。也就是避税财富能够带来的税收收入或者全球每年军事开支的1/8。参考资料:Lester R. Brown, Basculement:comment éviter l/'effondrement économique et environnemental,Rue de l/'Échiquier, P.33,以及www.lefigaro.fr/impots/ 2012/07/23/05003-20120723ARTFIG00259-une-manne-de-25000milliards-caches-dans-les-paradis-fiscaux.php。

[11] www.theguardian.com/environment/earth-insight/2014/mar/14/nasa-civilisation-irreversible-collapse-study-scientis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