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数钱
付费参加了一个澳大利亚酒的晚宴,当然是为了给主人家面子,因为是新相识,人家邀请一番,不去不好意思。
酒店的出品没办法挑剔,反正是一向不好吃,同席也没有认识的人,喝了三款酒,怎么样?本来还满抱着希望,因为瓶子蛮漂亮,酒标设计也新颖讨喜,可是喝下来却发觉只是又一家技术性的酒庄,当然在此时此际全球技术化、工业化的大趋势中,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正无聊着想要不要半途而去呢,刚刚门口收费的酒业公司的小妹过来,将发票和三块钱的零钱给送了过来。“说过不用找了啊。”我笑。“没关系啊,刚刚没零钱。”小妹将三枚一元镍币放在台面转身走了。众目睽睽有些尴尬,我想该收起来呢,还是就那样放着?这时候主人家带着澳大利亚籍的酿酒师敬酒来了。
“你酿的酒一定好喝,你看小费都准备好了!”爽朗的主人拍着酿酒师的肩膀一起和我碰杯。果然是见过世面的成功商人啊,一下子化解了尴尬。酿酒师假装拿起硬币要揣走,不过还是塞回我的手中。
“没有,我在想,你这瓶子的设计这么漂亮,人家买回去不舍得打开一次喝完,你应该设计个投币口,投一枚硬币进去,它就自动吐一杯酒出来,这样可以喝很久了。”主人大笑:“好主意啊,我和酿酒师说说!不过我们公司是有分杯机啊,可以一杯杯地卖。”
还真是啊,这酒就值付个零头,买一杯就已经喝得出它全部的潜质了。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掂了掂三块钱,揣回口袋了。
从酒店出来,在路边等的士,有车停下,然后等人付钱下车,坐上去,从口袋又掏出那三块钱在手里掂着。这时候司机说话了:“先生是香港人吧?”“怎么会这样认为呢?”“你看刚才那人喊停之后,才开始掏包、找钱、数钱、付费,这是大陆人。香港人不一样,香港人都是上了车,一打表一看,噢,起步价多少,然后就一只手准备好,另一只手拿着零钱,一跳表就从这手往那手里加一块钱,一跳表就加一块钱,等到了刚好付费下车,一点也不耽误时间。所以您一上车就准备零钱,我很肯定您是香港人。”“哈哈哈哈!”我还以为就我有这习惯呢,原来并非特例,还是从众了!大笑不已!“今天这零钱还真的不是给你准备的,不过算了,等一下肯定还是要给你的。”
想起《药堂语录》有一篇文章《鼠数钱》,说粤东有鼠,吻尖尾长,其声若数铜钱,故名钱鼠。周作人在文末说今铜钱几尽废,恐将更后无人能解此语矣。没想到今天在深圳的的士上给知堂老人找到了解语人啊。哈哈哈哈!
笑完,却想,对今晚的酒,我是不是刻薄了点呢?这可不好。
到了。“多少钱?”“二十。”“好,这张给你。”刚好。这三块钱?我掂了掂,还是留着吧。掏出电话给晚宴的主人发了条信息:谢谢今晚的邀请,改天去您公司拜访,买杯酒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