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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正气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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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眉微轩,接道:“这只银杯的制作,在外表看来,跟宝号其它杯子完全相同,一般无二,其实我仔细看过了,这只银杯内里大有文章,那就是这只银杯分量不够,比宝号别的银杯为轻,为什么呢,因为这只银杯的杯底是空的,而且杯底里层有无数目力难见的小孔……”

  任孔方突然说道:“门相公,老朽不信!”

  门人杰伸手把那只半圆半扁的银杯递了过去,道:“任账房请再仔细过目!”

  任孔方诧异地接过银杯,眯起一双老眼,极其仔细地反复看了看!忽然动容,点头说道:“果然不错,果然不错,门相公真个是心细如发,要不是门相公,换个人绝看不出来呢!”

  门人杰淡淡笑道:“这话一点不错,那位闻人大侠就不如我心细,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喝那杯合卺酒了……”

  一顿,随又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大喜之日,如花美眷在侧,人生四大得意喜事,洞房花烛小登科,谁会想到别的,如果我是当时的闻人大侠,我也非疯不可,任账房以为然否?”

  任孔方将头连点地道:“老朽颇有同感,然,然。”

  门人杰道:“那么,我又以为,那心怀狠毒谋害闻人大侠之人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任账房亦以为然否?”

  任孔方兴叹说道:“门相公高明,然,然!”

  门人杰含笑说道:“那么,任账房又将何以教我?”

  任孔方一怔说道:“门相公是认为……”

  门人杰淡笑截口道:“分明,这中空的杯底里,预先藏有能使人发疯的歹毒药物,酒渗过这无数小孔一泡,药粉立速溶于酒中,斟酒的时候,与常酒一样,但转眼之间,杯中酒便成了害人的毒汁,如此,酒是宝号的,杯也是宝号的,该如何解释?”

  任孔方脸色一变直了眼,道:“门相公到底是……”

  门人杰淡然笑道:“名不见经传,鲜知于武林,却是个好管闲事的人!”

  任孔方陪上勉强的笑容,道:“那么,恕老朽说句大胆话,门相公找错人了,小号是个名传遐迩的大酒楼,不是那谋财害命的黑店!”

  门人杰道:“任账房,我可没指宝号害人,我只问这如何解释!”

  任孔方道:“门相公刚才自己看过了,这银杯大小、形式、花纹是跟小号所用银杯一般无二,但却没有小号的字章,不是小号的酒杯……”

  门人杰笑道:“那么这只杯子何来?”

  任孔方道:“门相公,有可能是别人仿造,混入小号所用银杯中的,门相公要找,应该找……”

  门人杰笑问:“应该找谁,千百只银杯当中,怎会这么巧洞房里就用上了这一只,恐怕特意挑也不容易挑中?”

  任孔方道:“所以说门相公该去找把这只酒杯送进洞房之人!”

  “说得是,”门人杰点头笑道:“只是当日使唤的下人婢女那么多,又都是执役卓府多年,进出洞房也人多手杂,任账房让我找那一个!”

  任孔方陪笑说道:“恕老朽放肆,那似乎不关老朽的事!”

  门人杰道:“可是包办喜筵是宝号,这银杯也是由宝号的使用银杯里拿出来的,任账房是宝号的账房……”

  任孔方苦着脸道:“门相公睿智,当想得到那极可能是嫁祸……”

  门人杰道:“我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只是……”

  “有了!”任孔方突然击掌说道:“每只银杯上,都烙有打造银楼的字号,门相公何不循字号找上那家银楼,问问这只杯子是谁定制的!”

  门人杰微笑说道:“主意是好主意,无如这只银杯上独无承制字号!”

  任孔方一怔,苦笑说道:“那门相公只有去查谁把这只银杯送进洞房……”

  门人杰摇摇头,道:“可惜我当时有事须赶往云贵去,要不然我当时着手追查,那谋害闻人大侠之人,准跑不掉……”

  任孔方道:“恕老朽大胆,门相公委实当时就该着手追查。”

  门人杰道:“当时我若着手追查,只怕‘扬州城’中自当年便不会再有‘扬州第一楼’这个字号、这家酒楼了!”

  任孔方脸色一变,道:“门相公怎么又说这话……”

  门人杰笑道:“任账房莫要多心,请想,当时的贺客,都是江湖豪雄,武林俊杰,也都是卓神君与闻人大侠的好朋友,我一指出这银杯的毛病,他们怕不立即砸了这座酒楼,纵或不砸,以后谁还敢再上第一楼来吃喝!”

  任孔方神情一松,点头陪笑,道:“极是,极是,这么说,老朽该代敝东家谢谢门相公了!”

  “那倒不必,”门人杰道:“我的原意也不在此,否则只为保全这家酒楼,而眼睁睁地看着元凶逍遥天理之外,我这一辈子如何能安……”

  摇了摇头,接道:“我可以告诉任账房,像我这种好管闲事之人,普天之下比比皆是,有道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天理昭彰,不隐邪恶,那狠毒的凶手终究是难逃天理的,一旦在各方追查之下现了形,我只怕他要十倍偿还这笔债。”

  任孔方点头说道:“极是,极是,应该,应该,倘无报应,苍天岂非太无眼,那还有好人过的日子!再说……”

  “任账房,”门人杰摆手说道:“不必再说了,最后我再请教一句,任账房明明是位武林高人,为何屈就这区区一家酒楼的账房,莫非……”

  任孔方一震,忙摇头说道:“门相公说笑了,套句江湖朋友们的话来说,门相公是看走眼了!像老朽这么一个瘦弱的老人,那里……”

  门人杰目光一凝,道:“任账房是不承认!”

  任孔方苦笑说道:“门相公要老朽从何承认起?”

  门人杰摇头淡笑,道:“任账房未免太小气了,我明明看得真切,任账房却坚不承认,似如此,任账房难怪我动疑么?”

  任孔方默然未语,老脸上阴晴不定了一阵,终于突然一叹说道:“既如此,老朽不敢再瞒明眼高人,门相公,老朽当年是个武林中人,只是那已是当年事了!”

  门人杰紧问不舍,道:“任账房,恕我直言,武林中一直未听说过任孔方这三个字!”

  任孔方强笑说道:“那是因为老朽籍籍无名,微不足道……”

  门人杰目光凝注摇头说道:“以我看,任账房的所学心智,绝非籍籍无名之人!”任孔方道:“那是门相公谬夸……”

  门人杰道:“看来任账房仍不肯……”

  任孔方双眉微轩,接道:“门相公,老朽已脱离武林多年,厌倦了那种恩怨纠纷、舐血的生涯,君子成人之美,门相公又何必苦苦相逼!”

  门人杰一笑说道:“是诚我失礼,任账房,我不问了!”

  任孔方忙肃然一揖,道:“多谢门相公成全,推己及人,门相公亦令人……”

  门人杰一震说道:“任账房,推己及人何解?”

  任孔方笑了笑,道:“老朽两眼未花,敢断言门相公绝非门人杰?”

  门人杰“哦!”地一声,笑道:“那么任账房以为我该是谁?”

  任孔方摇头笑道:“那老朽就不敢说了!”

  门人杰一笑说道:“任账房,我的酒菜至今未来,麻烦替我催一催可好?”

  任孔方忙道:“是,是,老朽这就去催,这就去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