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亭》金刀亭(187)
杜天林见她越说越多,反倒轻松了一些,连忙接口答道:“姑娘一再手下留情,在下自是省得―一”
他已抱定宗旨,无论有理或无理总是先赔礼再说,只要少女停止流泪,一切便好解决。
那知他每答一句,总引起少女无端怒火,好在她一开口相骂,那委屈哭泣便减轻数分。
少女不停的骂着杜天林,言词之间甚为刻毒,杜天林被骂得作声不得,渐渐的那少女哭骂均已累了,声调缓歇了许多。
杜天林这时才开始有余力分心思想,实是自己的冤枉,若说自己动手打了这无力相抗的少女,事实上乃是这少女先行动手打了自己!但她岂会理会如此,便到如今,左手仍然紧紧的扣着自己右肘胫脉。
杜天林心中暗暗感到奇怪,被少女骂了这许久,心中却连一分厌恶之感也无,仿佛望着她的面孔,听她所骂,自己所作所为俱皆成了难以原谅之事。
忽然那少女双目一转,晶莹的泪水已经停止了,她咬牙恨道:“想来你必自认为名门正派,在武林中到处游荡,招摇闯骗,居然胆大包天,勾引年青女子……”
她冲口说到这里,心中突觉此言不妥,慌忙住下口来,杜天林倒未发觉她停口的原因,只是听了她“勾引年青女子”一语,不由忍不住奇声说道:“姑娘此言何意?”
少女瞪着杜天林,偏着嘴唇说道:“你还在装傻么?”
杜天林怔了一怔,真不知她言中所指,那少女怒道:“那贺云若不是被你勾引,岂会与你同道而行?”
杜天林陡然大悟,心中飞快转念忖道:“她冲口说出那贺云乃是女子身份,可见其内心早已认为我知晓此事,事实上我虽无意中知晓贺云身为女子,但却始终未向贺云承认,看来装傻必须硬装到底了。”
他心念闪过,脸上登时露出一付极为惊奇的神色,结结巴巴地说道:“什么?姑娘……那贺云竟是……女子身份?”
那女子原本捉不定杜天林到底是否知晓,只是方才一时口快说了出来再也收之不回,这时见杜天林一脸震惊之色,立刻便相信原来这个少年并不知晓其中秘密,那么倒是自己口快失言了。
言出难收,她心中暗暗后悔,一时之间接不上话来。
杜天林见她默然无语,知她果为自己瞒过,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口中仍继续说道:“在下与贺兄弟一路同行遭遇甚多,多半时间均居于厮杀拼斗之中,每每处于危急之际,实是无暇细留神,姑娘说贺兄弟竟为女儿之身,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少女低低哼了一声道:“你不相信也得相信。”
杜天林叹了一口气道:“在下连贺兄弟为女子之身份犹自不知,姑娘说在下心存勾引女子之念,真是莫大的冤枉!”
那少女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仍怒道:“是否冤枉但凭你自己良心所在!”
这一句话倒说得杜天林心头大大为之一怔,凭良心说,自己早已知道贺云的女儿身份,自己内心之中是否当真存了勾引她的心情?勾引是不会的,但自己的确没有打算要和她分手,仿佛和她在一起行动,思念上,精神上都有一种充实的感觉,贺云可爱的影像无时无刻不在自己心中占了极重的地位。
没有人提起便罢,这时少女一言提醒自己,杜天林只觉思想又开始纷杂起来。
那少女见杜天林若有所思的模样,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为何,她望着杜天林,心中忽然兴起柔和的感觉,本来有许多恶言恶语已冲至口边,这时也忍了下来。
杜天林摇了摇头,驱散这无谓的空想,缓缓开口说道:“姑娘,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少女微带诧异地望着杜天林,杜天林略略顿了一下,接口说道:“在下右臂穴脉被制已久,麻木之感不减,可否请姑娘高抬玉手?”
其实他知道少女此刻不能动用内功,自己只要略用功夫便可挣脱,但他对这少女实有几分寒心,干脆开口相求反倒容易。
果然那少女怔了一怔,俏脸阴沉的哼了一声,不好意思再握着他的右肘,缓缓松开手指。
杜天林向后微微挪动身子,吸了一口其气直冲右臂,运转一周,便将穴脉松活开来,抬目一看,只见那少女正望着自己,这时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一臂之距,杜天林只觉阵阵幽香扑鼻而生,心中不由自主便生一阵慌乱之感。
那少女倒未觉察,这时她感到这个青年男子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这种感觉在她而言乃是再新鲜不过之事,她的目光敢变得柔和无比,一时间几乎忘记身处何方。
杜天林望着少女犹自倒卧在地上的身体,他发觉自己的目光不敢与她相对,仿佛在心理上先自便对她存有一种敬畏之心,一方面是由于她出奇的功力引发自甘不如之感,另一方面却似因为她逼人的容采!”
好不容易杜天林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缓缓开口道:“姑娘的内伤未愈,可要想个法子。”
那少女嗯了一声,却未回答,杜天林又道:“在下实在想不透以姑娘如此高强的功力,岂会在霎时之间受了内伤?恐是旧创复发吧?”
这一句话引起女子怨恨之心,她面色一沉,冷冷说道:“你以为是你发掌伤了我么?”
杜天林微微一怔道:“在下方才对姑娘打出一记劈空掌力,姑娘进身形,在下心情紧张倒未仔细留神。”
那少女大大哼了一声道:“便凭你那一记劈空掌力岂能伤及于我,真是笑话!”
杜天林见她斗然又生气起来,言出不逊,一时不好接口说下去,只是闭口不言。
那女子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世称发衣狼骨盖世金刀。果是名不虚传,我与那灰衣人硬拼一掌,实是占了下风。但不愿示弱,强忍胫脉伤痛,运气而退,便已受了暗伤!”
杜天林心中暗道:“原来这姑娘也有认输之时。”
口中却不敢说出,恍然说道:“原来如此,方才想是真气急转之时,再度引发内伤,当时便散了功力!”
少女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杜天林又道:“只怪在下对阵之时太过紧张,但总算万幸及时发觉,拼命转开掌力,否则真是不敢想象。”
他这句话乃是实情,不容少女否认,但少女总觉有失颜面,俏脸扳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杜天林吁了一口气道:“为今之计,便是姑娘的伤势首当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