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4》八四
龙鹰没有提气扬声,但每字每句均能远传开去,回荡于灾场每个角落,低沉却铿锵,本身已蕴含某种玄秘和震撼人心的奇异魅力,好整以暇的道:“我是上天指定儆恶惩奸的神巫,叫龙,在战场上所向无敌,更能料敌如神,没有人可以杀死我。表面看来,你们现在只是区区一千二百战士,其实你们在看不见处,尚有一支二千人的部队,埋伏在西面林木内,只要你们诈作不敌退走,蠢得去追击你们的敌人,会惨中埋伏。”
泽刚等再次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过今次不是怀疑而是吃惊,一时没法说出话来。
风过庭和万仞雨心中佩服,这小子扮人像人,扮鬼似鬼,这么没可能表达出来的神巫本领,也在他利用己之所长,避重就轻下,发挥得淋漓尽致。
龙鹰倏又收敛魔光,打回原形,仍是意犹未尽,今次却是只说给泽刚等在近处的人听,徐徐道:“战场的事,没有一件能瞒过我,泽刚你是因看到灾场没有年轻妇女的遗骸,晓得蒙 和越析的联军,掳走了大量白族妇女,行军必慢,所以决定在稍息之后,待战马回气,便衔着敌人尾巴追去,不但要对凶残的敌人报复,还要救回被劫走的女人。但让我告诉你,如此你会正中敌人奸计,踏入对方布下的陷阱去,村中心堆积如山的尸体,乃敌人的手段,是要激起你们心中的愤慨。”
泽刚仍怔怔瞪着他,呼吸都像停止了,显是给龙鹰说中心中的打算。
泽刚身后另一人道:“你真的是没法被杀死的神巫吗?”
龙鹰学万仞雨般祭出乌刀,在身前比划了几下,泽刚等一头雾水的瞧着,看不出他的刀招手法有何了不起之处,只有万仞雨和风过庭看呆了眼,因为他不单是举重若轻,且耍得乌刀轻飘如无物,令人感到乌刀根本没有重量。
果然几下花式后,龙鹰随手将乌刀抛往那说话者,并且漫不经意的道:“小心!刀很重!”
那人不以为意的探手抓着刀柄,接着神色剧变,刀锋差点落往马头处,连忙双手捧着,一脸骇然之色。
他的坐骑明显向下一沉,有点一时受不了突然而来的负重而发出嘶鸣。
那人将乌刀送往泽刚,泽刚心有准备的握着刀柄,拿到眼下,细意观赏,双目射出叹为观止的神色,道:“此刀至少重百斤,像如此连刀柄铸造打制的宝刀,我只见过三柄,但远及不上此刀的沉重锋锐,最坚固的盾,恐也挡不住此刀的一击之威。”
洱滇区因天然矿藏丰富,加上战争的需求,铸制技术早在春秋战国时随迁徙传入这个区域,所以洱滇区出产的兵器非常有名。
泽刚倏地扬手,乌刀打着转的飞向龙鹰。龙鹰直至乌刀抵达雪儿头前,仍没有任何探手取刀的意图,看得对方人人心焦如焚,泽刚则在后悔不该以此还刀手法试探龙鹰的深浅。
眼看乌刀要划向雪儿的马头而过,岂知雪儿忽然低下头去,乌刀以毫厘之差在它上方经过。
“锵!”
龙鹰以快至肉眼难辨的高速,取下背鞘,挥手间已将仍急旋着的乌刀妙若天成的套进刀鞘里去,实际上没碰触到乌刀,像神仙以葫芦收起妖怪般,又将之安置回背上去,颇有乌刀从没有离鞘的古怪感觉。
泽刚等人人发呆,完全被震慑。
风过庭道:“是友是敌,一言可决。”
泽刚像醒过来般,看看风过庭,又看他肩上的神鹰,叹道:“三位是我施浪人在战场上最不想遇上的敌人。”
接着沉声道:“只要三位肯以神明之名,立下誓言,由今天开始,我们便是兄弟朋友,至死不渝。”
风过庭和泽刚同时催马接近,前者又向万仞雨和龙鹰打眼色,着他们照做。
四个人八只手叠握在一起,同时宣誓。
不论在吐蕃或南诏,誓言均有凌驾一切的约束力,没有人敢违背誓诺。
使尽浑身解数下,龙鹰三人终赢得施浪人的交情。
四人驰上高岗,极目远方。
泽刚解释道:“十二天前,洱西族的族长魏子期派人到舍利州来求救,说宗密智向他们发下战令,如不能献上百个十六岁以下的处女,供他祭祀天神和地鬼之用,会夷平洱西集。在抵舍利州之前,洱西使者曾向位于洱海之北 备州的 诏求助,却为其大酋 罗颠拒绝。哼!没有瞻量的怕死鬼。”
三人听到一百个十六岁以下的处女,六只眼睛同时亮起来。
风过庭道:“族长不是薄登密吗?”
泽刚道:“薄登密于三年前过世了,魏子期是他指定的继任人。最令洱西白族感到屈辱的,是宗密智指定所献百女里,必须包括有洱海最美丽处女之称,魏子期刚满十六岁的女儿纪干,唉!现在她可能已被敌人掳走。”
又叹道:“我们已是全速赶来,但由于 人不肯借道,被逼多走近百里路,最终仍是来迟一步。”
风过庭双目放光的道:“蒙 诏和越析诏在哪个方向?”
泽刚道:“蒙 诏在南方的阳瓜州,越析诏则在我们舍利州东南方,洱海之东,两族相隔逾五百里,夹在中间的正是洱西集,故此,宗密智为将两族的势力范圃合而为一,洱西遂成首当其冲之地。”
万仞雨道:“除洱西集外,尚有其他城集吗?”
泽刚道:“洱西集外还有位于洱海南端的风城,在你们汉朝时已是博南古道的咽喉地带,为贵国隋朝史万岁所筑,只是座土城,但地形险要,以山为壁,以水为壕,内高外低,仰攻极难。现在宗密智先摧毁洱西集,正是要削去风城周边的支持,更可将逃离洱西的白族驱往风城,增加其负荷,令风城的佟慕自更难撑下去。”
龙鹰问道:“佟慕白是谁?”
泽刚道:“佟慕白便是洱海白族的最高领袖,更是宗密智的眼中钉,唉!我现在的心很乱,该怎办好呢?”
龙鹰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衔着敌人尾巴,杀他奶奶的一个落花流水。”
泽刚失声道:“神巫你不是说过,那是个诱我们入局的陷阱吗?”
龙鹰微笑道:“晓得对方的陷阱是陷阱,便变成不单不是陷阱,且反过来成为对付敌人的陷阱。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