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当空4》四三
§第十一卷 第四章 各有前因
万仞雨不解道:“向雨田不是南朝末年的人吗?与鲁妙子属同一时期,该长不了多少岁,怎可能与二百年前的燕飞成为朋友?”
龙鹰没说话的瞪着他。
万仞雨容色转白,吁出重压心头的一口气,摊开一只手掌,道:“说吧!”
龙鹰艰难的道:“就是‘破碎虚空’四个字。”
时间和寒风像凝结起来,这句话在绿洲和其外的塔克拉玛干轰轰回响,至少他们的感觉是那样子。
风过庭低声念道:“破碎虚空?”
龙鹰道:“天下四大奇书,以《战神图录》居首,却也是其中最神秘的,既没有人看过,也不知如何会流传下来,甚至有人认为此书从未存在过。可是据辗转相传的说法,《战神图录》的最后一式,正是‘破碎虚空’。依张易之所言,说书话本里的燕飞,与当时被誉为北方第一高手的慕容垂决战,只一招便分出胜负,狠败慕容垂,而正因此乃没有可能的事,故张大人认为《边荒传奇》的话本夸大失实,难以相信。”
万仞雨皱眉不语。
风过庭叹道:“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燕飞施展的是‘破碎虚空’,若可将无影无形的虚空粉碎,试问何人能对抗之?”
龙鹰道:“还记得我偷听万俟京和凝艳的对话吗?当时万俟京提到他秘族出了个神通广大的人,并以之来比较我。事实上那时我已猜到他说的大有可能是向雨田,只是未能证实。”
万仞雨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苦笑道:“我生平从未遇上过如今晚的冲动,我一向抱持的想法,是不语怪力乱神,也不是完全不相信,而是敬而远之。唉!真的很难接受。我的娘!照你这么说,向雨田不单没因练功致走火入魔,还练成了种魔大法。对吗?”
风过庭道:“现在证实了吗?”
龙鹰道:“由法明证实了。向雨田本是秘人,得魔门的墨夷明授以种魔大法,而最他奶奶的巧合,是墨夷明正是燕飞的生父,使两人不但注定是朋友兄弟,还因燕飞看在父亲分上,放魔门一马。据法明从佛门得到的数据,当时魔门尽起高手,围攻燕飞,仍落得全体被歼的命运。而最令魔门震惊的,是魔门里最善逃遁、最难杀死的一个叫‘鬼影’的人,亦失陷在燕飞的手段下。我的娘!我本来像万爷般是半信半疑,可是经法明证实后,再没法心存疑惑。”
说时心中同时想到,如果可揭露法明魔门的身份,会更有说服力。
万仞雨喃喃道:“世间竟真有此等异事?”接着双目精芒大盛,道:“不是兄弟不相信你,现在更相信燕飞是确有其人,向雨田也活过二百岁。但席遥又凭甚么晓得燕飞和卢循间发生的事?”
风过庭赞道:“问得好!此正为我心里最大的疑惑。”
龙鹰道:“卢循当时问燕飞,如果他练成‘黄天大法’,能否像他师尊孙恩般开启仙门,进入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描述的‘洞天福地’去。燕飞答卢循道:‘黄天大法’外尚有‘至阳无极’,如卢循有幸成功,可再去找他,或可玉成卢循的心愿。”
万仞雨道:“愈说愈实在了,但却非针对我问题的答案。”
风过庭点头同意万仞雨的话。
龙鹰续下去,道:“卢循于是像现在的席遥般,潜入道山,专心一意的修练‘黄天大法’,却始终没法成功,遂于临死前将所有事,尽录《自传》之内,秘密在天师道的宗主间流传,直至传入席遥之手。”
又叹道:“终到了最关键之处。席遥并非寻常的人,当他从师父手上得传《自传》,竟从这一世的轮回醒转过来,醒悟自己正是卢循的轮回转世,前生的记忆倒卷而回,更认为小弟正是他这一世的‘燕飞’,甚么道尊之位,已变得无关痛痒,当他练成他奶奶的‘至阳无极’后,会来找小弟决战。现在你们该明白,为何我不想告诉你们。”
龙鹰道:“我们现在正是超越了棋盘的棋子,看到其他棋子全被困在生死之局内,成了局外之人,知道有个出口,可以出乎生死之间,超越轮回转世。”
风过庭双目放光,道:“真的有轮回转世吗?或许席遥只是因思念仙门成狂?”
龙鹰道:“我也希望席遥是个疯子,但我与席遥说话时,感觉刚好相反。他不单是个诚恳的人,还拥有大智慧。这样的一个人,绝不用向我说谎。”
万仞雨讶道:“公子好像并不把仙门放在心上。”
风过庭仰望星空,双目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奇光,道:“因为我看到了希望。夜哩!我们返帐休息如何?”
龙鹰看着风过庭,心中一动,隐隐捕捉到他心中的想法。向万仞雨道:“老哥你又如何呢?”
万仞雨苦笑道:“我的脑袋此刻像春秋战国时那么乱,要好好静下来,独自思索,方可以答你。”
翌日龙鹰最迟起来,出帐时乌云蔽日,酝酿的是沙暴而不是风雨,想想已教人为小绿洲担心。
万仞雨迎上来道:“彩虹夫人派人来找我们,给我挡着,现在该去见她。”
龙鹰三人的帐幕位于绿洲北缘,以监视来自北方的任何异动,心忖既是找他们三人,应是共商大计,而非关乎男女之私。顺口问道:“公子到哪里去了?”
万仞雨与他并肩举步,朝彩虹夫人的方帐走去,道:“他说要到昨晚的湖旁想一些事情,我们最好不要骚扰他。”
又压低声音道:“真古怪!他整个人的神气变得不同了,似是充满希望和生机,如果不是熟悉他的情性,绝看不出那些许儿的差别。”
龙鹰道:“该是与轮回转世有关系,因若确有轮回。便有可能突破死亡的界限,使原本不可以挽回的,变得有可能挽回。纵然那种可能性是如何渺茫和微乎其微。嘿!你又如何呢?”
万仞雨苦笑道:“希望可以弄清楚,事实却是胡里胡涂,有点像在造梦,疑幻似真。你奶奶的,以后你若有难言之隐,我再不敢逼问。”
龙鹰道:“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方法就是小魔女,你的是聂大家。只要想着她。包保你可忘掉一切。”
万仞雨叹道:“当你晓得竟有个可离开这世界的出口,以前的所有信念,甚至圣贤之语,君臣父子的伦常,他娘的甚么礼乐射御书数,全变成不知是甚么东西的东西。就像在沙暴里,没有立足之地,弄不清楚方位。希望这种感觉很快可以过去。”
风漠迎上来,领他们到方帐内去。当看到一张绘着漠北山川形势的地图,两人放下心事,因最怕被问及捷道北端的情况。
彩虹夫人和庄闻以微笑欢迎他们,就在这一刻。他们忘掉仙门,重新投进险恶的人间世去。
会议途中,帐外狂风大作,整个绿洲被风尘笼罩。北面且传来旱雷的可怕咆哮,使人庆幸没选今天动身北上。
经整个时辰的反复讨论,彩虹夫人一方终接受了龙鹰献上的策略。风漠仍忧疑重重的道:“捷道尽端塔里木河一带山川形势复杂。且不时改变,我们现在想好的,可能全派不上用场。”
两人很想问为何会改变,却苦于没法问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