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蚂蚁》六一
边说边往前赶。刚到崖角,便见地上横倒一人,业已被杀,另外十来个壮士正在咒骂,料知凶手还未逃远,正好追去,只命众人留意,不要擅自走开,以防中计,我们前往追贼:说罢匆匆又往前奔,一面互相警告,留神暗算,一面查听,二狮吼声已止。
姬棠因方才鬼啸,那多的人谁都不曾见到影迹,崖下又有一个守望的壮汉被杀,崖角上面便是灯竿,分明奸细看出号灯妙用,乘防守的人被鬼啸引开,意欲上崖破坏,刚将那人杀死,搜查奸细的勇士恰奉号令赶回,同时看出崖上还有守灯勇士,不敢冒失,只得逃走。急于往追二狮,方才过时不曾细问,料知奸细必未逃远,再往前去便须穿林而过,月光虽明,那么多的大树最易藏伏,敌暗我明,稍微疏忽,便遭毒手。这类妖巫蛮人又都机警胆大,凶险非常,越想越觉可虑,一面将刀和暗器拿在手上,脚底飞驰,耳目并用,连呼:“兴哥不可大意,须防奸细藏在树后暗算!”
再兴见她关心忧疑,笑答:“棠妹放心,休说我多年苦功,耳目最灵,又有这亮的月光,稍有动静便可警觉。便是那两只狮子,你我也曾试过,人在数十步外便可闻到气息。二狮在前,如有奸细刺客,早被它扑倒了。”
二人边走边说,一口气跑出了好几里,姬棠忽然惊道:“兴哥所说虽然有理,久闻这类妖巫所用飞刀飞箭均有奇毒,方才死的那人伤处并非要害,如何死得这快?可知毒刀厉害。二狮在前不听吼声,此事奇怪,莫要奸细人多,二狮已为毒刀所杀才冤枉呢。”
再兴也觉可虑,心方一动,忽听远远一声惨嗥,仿佛有人骤出不意受了重伤,死前惊呼神气。只叫了一声,底下便停,再兴急呼:“又有一人被害,但盼不是自己人才好。前带二狮出猎,跑得虽比人快,照我们这样脚程,不应相隔太远。此时不听狮吼,大是可疑,我们真要小心一点。”
说罢,便朝惨嗥那面赶去。相隔半里多路,晃眼赶到。二人见沿途都是高林密莽,只当中有人工开出来的一条大路。两面大树森列,路旁还有不少草花,均是兰花以前带人所种。左面小路还通着一条溪流。月上中天,清光下照,地面上到处碧云流走,花影离披,夜景十分清丽。道旁树多草深,恐有埋伏,中了仇敌冷箭,不敢靠近深入,只在路中心,每人注意一面,顺着大路急驰。
方觉惨嗥之声不远,小路那面又有人在呻吟悲叫。正要跟踪寻去,忽见转角草树丛中有两团金碧光华闪动。姬棠疑是狮子,刚喊得一声:“兴哥快看,是不是那狮子?”
同时遥望侧面小路旁边也有两团狮睛闪动,果是新近起名追风的那只雄狮由树后轻悄悄闪出,也不回顾,径朝前面一转,沿溪走去,脚底甚轻,走也不快,和平日出猎掩扑野兽神气一样。姬棠看出二狮并未受伤,正想再喊,再兴业已看出有异,刚把姬棠一拉,低呼:“姬妹禁声,前面许有奸细。”
另一只命名逐电的雄狮已由侧面草树地里悄没声轻轻掩了过来,朝着二人把头尾一摇,忽又转身,贴着树下阴影顺小路往溪旁掩去,仿佛前面有什东西,想要掩往猎取。
二人常带二狮出猎,每次发现前有野兽,都是这等动作。方才又听有人惨嗥,这条小路与众女兵来路不对。二狮既在当地埋伏,可见前有奸细,许还不止一个,惟恐敌人刀箭凶毒,忙即跟踪掩去。刚到溪旁,便见相隔两丈左右浅草地里伏倒一人,强挣着想要坐起,一手正由身边摸出一个尺许长的竹筒,忽见一条黑影连纵带跳,一路东张西望,掩掩藏藏,贴着背阴之处赶了过来。二人见这两人都是一身黑衣,头上蒙有面具,上面露出四个白圈,两横两直,头上还有两个尖角,神情鬼祟,动作轻快,形如鬼物,一望而知是仇敌派来的奸细。因恐还有余党,二狮不知何往,且喜不曾看见自己,忙往树后一隐,暗中窥听。
地下卧倒的一个好似受伤甚重,上半身好容易挣起,呻吟了一声,重又卧倒。新来同党也如飞赶到,刚一见面,便将手中竹筒抢过,再朝地下那人的伤势看了一看,跟着低声说话。受伤的似想求他救走,语言哀切,新来的一个左手拿着一柄尺许长的尖刀,寒光映月,甚是锋利,和那人匆匆问答了两句,语声甚急,也未听清。二人正想纵将出去,忽听远远一声鬼啸,与前闻相似,声音却短,微啸即至,知有余党,重又缩回。
再兴想用暗器将其打倒,先不出去,静以观变,看清人数多少再说;姬棠摇手止住,打算看上一会再说。再兴一想,既有同党,必要寻来,到齐下手也是一样,便未出去。忽又听一声惨叫,目光到处,原来地上受伤的一个已被同党手中刀刺死,并将腰间东西搜去,跟着挟起死尸,似想觅地丢弃。再兴恐他要逃,二次拉了姬棠想要纵出,将其打倒,擒到再说,猛瞥见二狮由路旁草树中一前一后同时纵出。来贼一手挟着同党死尸正走之间,前面一狮突由斜刺里猛扑过来。因那毒刀竹筒还有一包东西均拿在另一手内,不及出手抵御,百忙中把手中死尸往前一推,跟着往旁纵去,一面忙将另一手的竹筒分过,似要用毒弩朝狮打去;不料另一狮也由树后纵出,悄没声朝前便扑。
同时,再兴恐前狮为毒弩所伤,扬手一镖打去。那黑衣蒙面贼动作虽极轻快,无奈三面夹攻,先被后狮扑到,前狮也猛冲过来,一爪便将拿竹筒的手打折,肩臂上又中了一镖,再兴大喊:“要留活口!”
那贼听出身后有人追来,自知无幸,忽然“姑拉拉”一声厉啸,人便卧倒。二狮均通人意,又知那贼伤重,不能逃走,前面一狮立时掉头往前掩去,只剩后狮扑在那贼身上。
再兴料知前面还有同党,见贼未死,忙同姬棠赶出,待要拷问,不料后狮急于追敌,见二人赶来,舍了那贼,径由树下往前掩去。二人见那贼打扮真和恶鬼一样,腿股已断了一条,右手连腕被狮爪扑折,重伤残废,痛得周身乱抖,不能行动,只左手毒刀还未放下。只当伎俩已穷,也未在意,正在低喝:“狗贼哪里来的?快说实话,少受好些罪孽!”
那贼勉强挣起上半身,似在提气,也未回答。二人知他痛极,方说:“你缓一口气再说无妨,我们还有止痛伤药,稍微情有可原,是受妖巫愚弄而来,便可活命。”
那贼忽用一种从未听过的土语高声哭喊起来。再兴听他声音都抖,心还不忍,又不通他语言,正想如何问法,姬棠见那贼面向再兴哭喊,眼看二狮去路,所说土语甚是尖厉,与方才所闻不同,忽然醒悟,方喊:“兴哥,留意此贼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