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虹零蝶记》第十四章
这是真功实力的比较,如果功力稍逊便寸步难进。
一步、两步、三步,两罡相遇,由于拒斥的作用,隐隐响起一阵雷声。
老人忽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小子,你不简单,难怪……”
话声未落,似乎觉察了什么,回转身便要奔向正间的房门。
陈家麟肚里雪亮,立即意会到是么一回事了,立即横身一拦,道:“还没请教大号?”
老人发急道:“小子,闪开,别坏了大事……”
陈家麟索性扬起了双掌道:“老头子,不说出名号就别想走!”
老人怒哼了一声,挥出一掌,劲道如山,令人咋舌,陈家麟是交了心的,立即发掌全力迎击。
“隆!”然巨响声中,陈家麟被震退了两步,血气一阵浮动。
但他志在缠住对方,只要一松懈便阻止不了,一退之后,飞快地掣剑在手,扑击过去了。
他在剑上的造诣,已有登堂入室的火候,这一展开扑击,老人只有应付,三个照面之后,老人一闪失了踪。
这一来,他表现了超人的急智,不去追寻对方的身影。返身截向房门,快得有如电光一闪,不出所料,这一下截个正着。
老人动了真怒,“呼!”在劈出一记怪掌,罡劲裂空成漩,陈家麟的身影,被其强大无比的游罡旋了开去,老人一闪进入房门。
陈家麟没阻住怪老人,不由心中大急,也跟着冲入屋中,只见后门洞开,屋内已不见半个人影,不知道于艳华是否已得手?
目光透过后门,只见怪老人飞奔矶头江边,当下也毫不踌躇的跟着掠去。
到了矶边,只见怪老人站在石头上,望着江水出神,江中一支小舟,正顺流鼓棹而去,船上坐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似是于艳华,看样子,她们这次行动,事先已有周密安排,行动的不止于艳华一人。
怪老人回转身来,怒瞪着陈家麟道:“好小子,想不到你也跟这批狐鼠一伙,你留下来等死……”
陈家麟已经感觉到这一次答应于艳华做这件事是错了,但到现在,还摸不清这老人的来路。
当下硬起头皮道:“老前辈如何称呼?”
怪老人吹胡瞪眼地道:“好小子,现在你改称老前辈不叫老头儿了?老夫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错把你小子当成了自己人。
“好不容易完成了这桩大事,让你小子一下子破坏了,老夫数十年不曾流过人的血,今夜非破戒不可……”
自己人三个字,使陈家麟心头大震,不由怔了一怔。
也就在陈家麟一怔神之际,老人双掌早已圈划而出,发掌的形式极其怪异。
他还不及转念疾劲的罡风,猛旋而至,重心一偏,势子便沉不住,被罡劲卷得连连打旋。
“砰”然一声,撞上了巨石,撞得他双眼直冒金星。
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又一道强劲掌风,罩身而至。
这一掌打得结实,由于他的脊背贴地石头上,掌风更加费力,闷哼声中,一股鲜血夺口而出。如果再加上一掌,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他不能再等着挨打,一旋身躯,“唰!”地攻出一剑。
这一剑,是师门绝学,当初在习练时,师父曾一再告诫,非到不得己时,不许施展,现在他是急怒攻心,也为了保命,所以不自觉地便出手了。
一声惊呼,老人倒弹开去,愣住了。
陈家麟没有杀人之心,所以没有跟踪进击。
只见怪老人胸衣裂了一道口,但没见红,这也证明老人的身手的确不凡,换了别人,难逃这一剑之危。
怪老人眼中又射出了那惊人的两线寒芒,激动地道:“小子,这一招是谁传给你的?”
陈家麟用手抹去了口边的血渍,道:“当然是师父传的!”
怪老人须眉俱张地道:“那你是‘一剑定乾坤’的传人?”
陈家麟是第二次听到这名号。
草头郎中也曾经如此说过。
但他根本不知道师父当年的外号,所以无从判断是或否,心念一转,冷冷地道:“对不起,这点无法奉告!”
怪老人又道:“老夫看你就是陈延陵的传人……”
陈家麟心头“咚!”地一震,这可就说对了,如此看来,师父真的是“一剑定乾坤”了,对方是从剑法上认出来么?
但师父遗命,不许透露师门来历,即使对方说对了,也不能承认。
当下淡淡地道:“还是无法奉告!”
怪老人喃喃自语道:“三十年前,被这招剑法断了衣袖,三十年后,又被同一招剑法裂了胸衣,真是妙极了。”
说完,须眉俱张地道:“你小子到底是不是?”
陈家麟不愿否认,但也不能承认,面无表情地道:“无从奉告!”
怪老人直瞪着陈家麟,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刻,两条人影飞奔而来,赫然是“醉翁”与吴弘文。
吴弘文喜孜孜地道:“二哥,你也来了!”
一看现场,情况有异,笑容一敛,又道:“怎么回事?”
“醉翁”眯着眼看了陈家麟一眼,转向怪老人道:“发生了什么事?”
怪老人愤愤地道:“醉鬼,我不该听你的酒话把这一身鱼腥味的小子当作了自己人,心里毫无防范。
“想不到他是对方的爪牙,暗里下手把东方宇老儿给劫走了!”
“醉翁”双目大睁,醉态全消。
吴弘文也惊震地睁大了眼。
陈家麟感到万分愧疚,当时于艳华提出这请求,自己就曾料到几分。
但没有去深想,想不到事实真是如此,这等于又把东方宇重新送入魔掌,这罪戾可大了。
他低下头,不敢正视那近乎责问的眼神。
吴弘文激动地开口道:“二哥,到底怎么回事?”
陈家麟期期地道:“于艳华说令师遭人暗算被囚,请我协力救他脱身……”
吴弘文跌脚道:“二哥,你不知道于艳华是秘密门中的人么?”
陈家麟道:“我知道,可是……我欠她人情,也欠令师人情,无法拒绝,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不会答应的。”
醉翁嗨了一声,道:“别说了,人呢?”
陈家麟讪讪地道:“被对方用船载走了,是顺流而去的?”
“醉翁”大声道:“别呆着了,我们去截!”
说完,当先驰去。
怪老人狠狠瞪了陈家麟一眼,也跟着走了。
吴弘文道:“二哥,你也去么?”
陈家麟一挫牙道:“当然,事情是我弄糟的,我得尽力补过,我先前协助对方算是酬情,现在,我不欠对方了。”
话锋一顿,又道:“对了,那位老人是何许人物?”
吴弘文道:“你不认识?他老人家是‘天外三翁’之中的‘癫翁’!”
陈家麟一震道:“怪不得身手那么惊人!”
吴弘文一摆手道:“我们该走了?”
陈家麟心念一转,道:“三弟,有了,我们不必与两翁一路,操舟是我的本行,我们到江边设法弄条小船,由水路去追,快捷的话,说不定会追上。”
吴弘文一击手掌道:“好办法,我们走!”
两人下了石矶,沿江奔了一程。
陈家麟是内行,一眼便瞥见了芦苇丛中泊了一条乌篷子船,忙招呼吴弘文奔了过去,飞身登上船,一落船头,一落船尾。
“什么人?”喝话声中,一个赤膊汉子从船篷里钻出来,一看,栗声又道:“抢人么?”
陈家麟忙道:“大哥别误会,我们是同行,早先我也是靠船为生的,我们要追人,想借你的船一用……”
那船家汉子道:“不成,我*这船养家活口,你们不能砸我的饭碗。”
陈家麟道:“大哥,我们不会让你吃亏,顺流去,天亮你回头,五两银子,成了罢?”
那汉子一听五两银子,咧开嘴笑了。
这在他是一笔不小的财,打上三月半载,不一定能赚到五两银子,忙不迭地应道:“成,成,不过,这船得两个人,我那伙伴上岸去了……
陈家麟先从怀里摸出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递与船家算是安他的心,然后道:“大哥,你掌舵,掌稳些,我来划桨!”
然后又向吴弘文道:“三弟,你坐到船篷子里!”
说着,顺手收了锚。
三人各按位置坐定,陈家麟划动双桨,船儿像疾矢般顺流射去,这种操舟法,看得那汉子瞠目结舌。
那汉子有意无意地问道:“两位追的是什么人?”
陈家麟道:“一条船,大约有三四个人。”
“还有个女的不是?”
“噫!你怎么知道?”
“不久前,我听见水响,无意中看见有几个人上了岸,其中有个大姑娘……”
那汉子道:“就在我泊碇处不远,人上了岸,船顺流去了。”
陈家麟一摆手道:“转风靠岸!”
说着,用力一划浆,那船滴溜溜滑了个半转,直朝岸边冲去。
船还没靠边,陈家麟已纵身上了岸。
吴弘文也跟着上岸。
陈家麟回头大声道:“船家大哥,银子算赏你了!”
吴弘文道:“对方够狡猾,竟然舍舟登岸,定然是料准我们必从水路追赶。”
陈家麟想了想,道:“我们顺进城方向去追,对方不会远的,很可能对方在南昌城设有类似抚州‘迎宾馆’一样的秘密处所。”
吴弘文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两人急急朝回头方向奔去,月光下,像两只灰鹤。不久上了大路,深更半夜,行人绝迹,两人无顾忌地放开身形疾驰。
突地,一条纤巧人影,迎面疾驰而来,双方的速度都出奇地快,转眼工夫,便擦身而过。
就在这擦身的瞬间,陈家麟已看出对方是谁,立即即猛刹身形,口里同时道:“三弟,停停!”
吴弘文闻声刹住身形时,已超前了三丈处。
方才擦身而过的人影,这时已转了回来。
双方一照面,陈家麟边不及待地道:“于姑娘,人呢?”
对方,正是于艳华。
于艳华答非所问地;这:“渔郎哥,我正回头找你,想不到在这里碰上……”
陈家麟显得很激动地道:“我问你人呢?”
“人,谁?”
“血神东方宇?”
于艳华似乎很觉意外地道:“你为什么要找他?”
陈家麟正色道:“于姑娘,恕我直言,这次我做错了,但为了酬答所欠的人情,不去说他了,我现在要把他再送回对方,我不能作武林罪人。”
于艳华粉腮一变,极不自然一笑道:“那又何必呢?”
吴弘文是个老江湖,人情通达,他见来的是于艳华,知道陈家麟与她必有话说,所以知趣地远远站着,没有上前。
陈家麟沉声道:“于姑娘,各人的立场不同,我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于艳华道:“好,我不与你争,你说的有理,各有各的立场,我们既然认识了,以后仍然是朋友,你要采取什么行动,是你的事,我决不干预。”
这几句话,倒是情在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