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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侠隐》第16章 势均并力敌,双雄斗勇相火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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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眨眼之间,万永沧已追袭而上,振剑击刺,唰唰唰连攻三剑,紧接着展开快攻,剑势若长江大河,八臂哪吒空负一身暗器绝学,却被神医侠绵密的剑光,迫得施展不出。
  支撑二十合后,已斗得手忙脚乱。
  一字神剑公孙明,虽看出师弟危险万分,但因顾及到一派宗师的身份,无法下手接替师弟,心中大是焦急。
  乾坤手闵雕细查武当派尽出精锐而来,今夜大战,是武当、崆峒两派存亡生死之拼,如再顾及江湖上的规矩,周金鹏势必伤在万永沧的剑下,心念一转,正待出手替换师弟。
  陡闻万永沧一声大喝:“放手!”
  八臂哪吒手中的魁星笔,已被万永沧长剑逼落地上。
  神医侠第二剑尚未攻出,周金鹏左手一扬,数点寒芒,迎面打来。
  原来他在两支丧门钉打出时,左手中已扣了五粒铁丸子,只因被万永沧绕身剑光所迫逼,没有机会打出,刚才万永沧一招“风雨交击”,虽把他手中兵刃逼落,但剑势却也缓了一缓,八臂哪吒趁势把左手扣的暗器打了出去。
  神医侠万没想到,他手中早已扣了暗器,长剑在将要出手之际,五粒铁丸子,已近面门。
  这时,万永沧如要出剑刺去,周金鹏很难躲开,但万永沧也要被那五粒铁丸子打中。
  处此情景,神医侠不得不先求自保,但那铁丸子来势既快,距离又近,闪躲全都不易,匆忙中施出“铁板桥”功夫,全身猛向后仰卧下去。
  铁丸子挟着尖风掠面扫过,就不过是分厘之差没有打中,这一着用得惊险至极,看得肖俊等代师叔捏一把汗。
  神医侠万永沧挺身跃起时,周金鹏也借势缓开了手脚,但听他一声长笑,两手连扬,满天暗器,交相飞出,嗤嗤尖风不绝于耳。
  铁丸子、丧门钉、燕尾镖、飞鱼刺、五芒珠等,一道比一道快速,手法也一道比一道迅快,一道比一道厉害,银光闪闪,寒芒划空,看得全场人为之一呆。
  万永沧被那满天暗器困住,只得把手中长剑舞成了一片护身光幕,丝毫不敢大意,耳闻叮咚之声不绝,尽都是长剑击落暗器所发。
  一支燕尾镖掠顶飞过,把万永沧头上黑绢包巾穿破。
  紧接着两支丧门钉,划破了神医侠肩上的衣服,鲜血顺肩流下。
  云梦双侠、铁书生等,一个个脸色都紧张起来。
  尚乾露更是环眼怒睁,似要喷出火来。
  蓦地里,万永沧一声虎吼,那绕身剑光,突然敛去,只见他双目神凝,脚踏丁字步,长剑由快变慢。
  奇怪得是,他手中长剑突然像有了无穷吸力一般,如磁吸铁,把周金鹏打来暗器,全都吸在剑上。
  八臂哪吒万没想到万永沧竟有如此精深内功,不禁为之一呆,双手亦随着一缓。
  只听万永沧一声长啸,一振右腕,长剑吸的暗器,反向周金鹏飞射扑去,人也跟着一个虎扑,长剑如虹,迎面劈下。
  八臂哪吒骤见暗器被神医侠运内功振剑反弹回来,虽然没有腕力打来疾劲,但因数量过多,他手中又扣着两把暗器,也不易闪避,情急之下,双手齐扬,再把暗器迎射而去,一阵金铁交响,万永沧长剑反弹回来的暗器,被他击落一半。
  近身暗器虽被击落,但神医侠长剑又到,这一招来势快极,周金鹏已不及化解,仰身一个“金鲤倒穿波”疾退八尺。
  万永沧杀机早动,哪还容他逃出剑下,振剑追刺,“白虹贯日”,冷锋电奔,银光激射,只听周金鹏一声惨叫,剑锋由前胸直透背心。
  乾坤手闵雕和三手真人于天豪,左右急出援救时,已是迟了一步,闵雕悲忿交集,大喝一声,一招“排山运掌”,猛向万永沧劈去。
  同时于天豪狼牙钻“青蟒出”,也由侧面疾点而至。
  俩人发动势子均快,几乎是一齐出手,万永沧长剑还未及由周金鹏体内拨出,掌风已当头罩下,狼牙钻也点到右助。
  神医侠猛向前跨进一步,让开了于天豪的狼牙钻,随势飞起一脚把八臂哪吒的尸体踢向闵雕迎去。
  乾坤手这一掌用了全力,再想收势已自不及,掌风正击在周金鹏的身上,可怜八臂哪吒中剑死后,尸体又被自己师兄内家掌力击中。
  砰然一声,血雨溅飞,周金鹏尸体被闵雕掌风震飞起一丈多高,直落到三丈开外。
  这一下,直把乾坤手闵雕气得心肺欲炸,双目怒睁,全身颤抖,翻腕拔出背上吴钧剑,厉喝道:“万永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说罢振腕一招“天外来云”,斜劈而下。
  猛地寒光一闪,斜刺里飞过一柄蛇链,架开了吴钧剑笑道:“姓闵的,老要饭的和你有约在先,咱们俩不死不休。”
  谈笑之间,手并未停,蛇链横击直打,连攻三招。
  闵雕狂怒已极,吴钧剑架开三链后,欺身前进,一招“横断巫山”拦腰扫去。
  尚乾露软索蛇链被他剑势封住,一时间招架不及,只得向后跃退让避。
  闵雕一着抢了先机,立即展开快攻,吴钧剑唰唰唰连着三剑急攻,这三剑迅苦奔雷,把江南神乞迫退了六六尺远。
  尚乾露连受闵雕吴钧剑快攻所制,只憋得心火暴起,蓦然大喝一声,全身腾空而起,蛇链骤演生平绝学“夺命八链”。
  夺命八招出手后,威势果然非凡,刹那间,软索蛇链光影翻滚,直似无际大海中涌起来万丈波涛,有如千万条蛇链当头落下。
  眨眼间已把闵雕罩在蛇链光影之下。
  一字神剑公孙明,眼看周金鹏丧命在神医侠万永沧剑下,虽然心情十分激动,但为保持一派掌门身份,始终未肯出手。
  此刻又见闵雕命悬顷刻,再也沉不住气了。翻腕拉出背上长剑厉声喝道:“闵师弟退下,让我来会会名震武林的江南神乞。”
  他口中虽如此说,但心中却知道闵雕已吃尚乾露链影所罩,自己如再不出手,他很难冲得出来。
  话出口,人也同时发动,长剑一招“江河倒泻”,化一道银虹射出。
  公孙明内功深厚,这一剑又是蓄势而发,威势非同小可,剑风指处,把尚乾露蛇链逼开,趁势又连攻两剑,尚乾露登时被迫退数步。
  闵雕心痛师弟惨死,人在跃退时,却猛向尚乾露劈山一掌。
  这一掌是他全身功力所聚,力道威猛,劲风似箭,尚乾露闪避不及,左掌一运拍出,硬接一击。
  江南神乞功力虽然不逊闵雕,只因出手较迟,运功略晚,而右手蛇链还要封挡公孙明的剑势。被乾坤手一掌猛劈,震退三步,左臂一阵麻木,几乎拿不住桩,蛇链一缓,公孙明长剑已点到前胸。
  幸得松溪真人及时跃上,长剑挥处,接住了一字神剑,尚乾露才算逃了次危难。
  陡闻一声惨叫响起,回头看去,只见三手真人于天豪又被万永沧劈死剑下,这一下只气得公孙明全身发颤,一招“寒鸦归巢”当胸点去。
  张慧龙剑起“迎云捧月”,硬封公孙明一招刺点,两剑交接,响起了一片龙吟虎啸之声,一接之下,彼此都觉得右臂一震。
  张慧龙推腕错剑,一招“顺风送帆”,猛劈公孙明握剑右腕,公孙明长笑声中,剑变“云雾金光”,架开松溪真人剑势后,疾攻三招。
  这三招,迅猛无匹,但见银芒流动,有如满天银雨飞洒。
  张慧龙心头一震,暗忖道:“此人剑招这等凌厉,果然是名不虚传。”
  挥剑护身,剑化一片光幕,只闻得锵锵几声,封开了公孙明三剑击刺。
  张慧龙封开三剑后,振腕还攻,双剑并举,四周生风,这两大门派宗师,各出绝学,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猛攻。
  转眼间,彼此交攻了四十招,半斤八两,攻守各半,谁也没法子占得便宜,谁也没法子抢去先机。
  经过这几招快攻后,俩人心里都有了数,都知道不是一二百招内可分出胜负了,看样子势非经过一段相当的拼搏不可。
  两个人一样心意,不约而同地剑法一变,但见寒光飞绕,剑气漫空,五合后已难分敌我,各展生平最为擅长的剑法,准备作长时的耗拼。万永沧已劈死了三手真人于天豪,退回本队。
  他连斗八臂哪吒周金鹏和三手真人于天豪后,两大高手虽然都送命在他的剑下,但万永沧本人,也已累得精疲力尽,退回来后,已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喘息不停。
  儒侠华元先替他包扎好肩上伤势,回头看肖俊等,脸上变色,团团围守在万永沧身旁。
  华元摇摇头笑道:“你们不要担心,他不过是用力过度,等一会就好了。”
  肖俊等素知华元医术,又看他神色轻松,心知并非安慰之言,也就放下了心。
  转脸着师父和人比剑情景,愈发的触目惊心,只见两方逐渐的把内家真力贯注剑身,发招互拼。
  这不只是一次武林中罕见的剑术比拼,而且是一次内功修为的搏斗,双剑如龙,盘旋交飞,只见俩人剑光逐渐的扩大,一丈方圆内尽都是浸肌寒风。
  这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拼搏,看呆了双方的高手。
  激斗到百合以上,仍是难分胜败,双方观战的人都不觉紧张起来。因为一字神剑公孙明,以擅长剑术驰名江湖。他不但功力比几位师弟深厚得多,而且剑术上更有独特的造诣,精力充沛,剑招也愈打愈奇,攻势也愈来愈凌厉。
  松溪真人张慧龙也是以剑术称雄武林,俩人功力相若,剑术亦各有所长,打到百合以后,更是精彩百出。
  俩人打了这一阵功夫后,彼此心中都有了数,一般的剑招决无法伤得对方。一套剑法,也无法能从头到尾的用完,因为名家交手,优劣之势不过是毫厘之差,彼此都想抢制先机,争取优势,然后再以杀手连绵抢攻求胜,是以各人能把生平所学,因势施展出来,不限于一套剑法,招招变化奇妙,招招蕴含杀机。
  俩人又斗十几回合,蓦问得一阵金铁交鸣,剑光突敛,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双方观战的人,都不禁吓了一跳,定神望去,只见俩人手中宝剑,都只余下半截。
  原来俩人刚才动手时,公孙明看了个空隙,一剑劈下,张慧龙闪避不及,举剑硬架剑势。
  这一次俩人各出了全力,双剑交接,功力悉敌,谁也无法胜谁,但这一震,却把俩人手中百炼精钢长剑,震成了四截。
  张慧龙跃退后,呵呵一阵大笑,道:“公孙道兄的剑术果然是神妙非凡,张慧龙佩服的很。”
  一字神剑脸色凝重,沉声答道:“张道兄太客气了,既然未分出胜败,怎能就此罢手,咱们易剑再战如何?”
  张慧龙道:“何必再易兵刃,不如就用这半截断剑,再作一阵决斗。”
  公孙明冷笑一声道:“那是最好,我自是舍命相陪。”
  说完双肩微晃,道袍飘风而起,右手举着半截断剑,指向张慧龙胸前“玄机”。
  松溪真人长笑一声,修躯疾转,举起手中半截剑一封,锵然一声,又是一招硬打硬架。
  火星迸射中,两支断剑如胶似漆般粘在一起,双方同时贯注内力,相持不下,公孙明长须拂动,顶门上直冒热气。
  松溪真人也是道袍波动,脸上汗水直向下滚,双方都贯注了全部精神,谁也不敢丝毫大意。
  因为那半截断剑之上,凝聚着俩人毕生修为的功力,只要一方不支,或者稍作退让,对方将立即挟着排山倒海般的威力,乘势追袭。
  俩人内功修为都入至高境界,全力一击,劲道能碎石成粉,何况是血肉之躯,所以谁也不肯退让,各出全力耗拼。
  这等内功真力耗斗表面上看去,平淡无奇,只见两支断剑相互抵触,彼此用力攻拒而已,其实,这是武家最忌的一种打法。要知这种拼斗,全凭真功实力,内家修为,一分一厘也取巧不得,耗到力尽筋疲,真气耗消殆尽,一方受了重伤,或者当场殒命,才能停下手来。
  这两大武林宗师,又相持了顿饭工夫,彼此头上汗珠儿,都像雨水般直向下滚。但谁也没有时间腾出手来,拭去满脸汗水。
  这时,广场上数十个江湖豪客,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望着俩人。
  铁书生看得无限忧伤,低声问尚乾露道:
  “尚师叔,你看我师父能不能胜得那一字神剑?”
  江南神乞脸色也是十分紧张,摇摇头答道:“他们俩人功力修为相差有限,胜败之分,现在还难看得出来。”
  他口中在答应肖俊的问话,目光却仍注射着张慧龙和公孙明相持形态。
  铁书生流目四顾,只见云梦双侠都瞪大着眼睛,蓄势望着师父,就是刚才力尽受伤的二师叔万永沧,也双手撑地,半卧半坐地目注着松溪真人,脸上神情紧张,忘记了自己的伤势。
  欧阳鹤、梁文龙、小乞侠、三宝和尚,眼睛都瞪圆如满月,眨都不眨一下地望着场中,严燕儿更是满蕴两眶热泪,急得不停摇手。
  公孙明和张慧龙拼搏形势已有了极大的转变。
  只听公孙明一声轻哼,手上断剑一纹,俩人手握的半截断剑,都化成片片碎铁,散落地上。
  张慧龙趁势一跃而起,双脚连环踢出,瞬息间踢出五腿。
  公孙明双掌翻飞,封开松溪真人踢攻五脚后还了四掌。
  俩人由内功耗拼,又变成赤手拼搏,虽是空手搏斗,但比刚才俩人比剑之斗,尤为精彩,各以快攻,抢制机先,只见足影点点,掌风呼呼,险象互见,怪招百出。
  激斗中,张慧龙一掌劈下,公孙明闪避不及,竟挥掌硬接一击,但听一声砰然轻响,两条人影霍然分开。
  张慧龙吃公孙明内家反弹之力,震得连退了七八步,才拿桩站稳,公孙明也被张慧龙罡力震的翻出去一丈多远。
  这时,俩人都已明白,如不豁出性命作生死之拼,实难分出胜负,彼此心念相同,竟都下定了宁作玉碎的决心。
  张慧龙站稳脚步后,立时一提丹田真气,把腑中翻涌的血气,勉强压住,扬手一记劈空掌打去。
  一团疾猛的劲道,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劈向一字神剑。
  公孙明功运双臂,长笑一声,双掌平胸推出,不闪不避,又硬接了松溪真人排山倒海的一击。
  两股凌厉无轮的潜力一接,卷起了一阵狂飘,吹得丈余内沙石走飞。
  接着公孙明一声长啸,身子凌空而起,猛然一个翻身,头下脚上,疾向松溪真人扑击,疾比流星飞泻。
  张慧龙竟也不让避,脚踏丁字步,双掌平胸运动相待。
  公孙明带着一阵风扑到,双掌一齐下劈,张慧龙两手倏地从胸前翻起,出掌迎击,四掌相接,如击败革,轻响过处,四掌分而复合,再次粘在一起,各运内力相拼。
  这种打法,不是打,简直是存心同归于尽,看得双方观战人无不目呆心惊。
  尚乾露转脸对柳梦台低声叹道:“柳老二,老要饭的和牛鼻子交了几十年朋友,实在没有想到他也有这么大火气,如果再放任他们两个人这样硬拼下去,只怕要闹个两败俱伤。”
  柳梦台一反平时轻松玩世的态度,脸色肃穆,点点头答道:
  “想不到一字神剑的功力,竟也有这等深厚,今夜之局,吉凶实在叫人难料,牛鼻子纵然不死,恐怕也得身受重伤。”
  只听公孙明一阵冷笑,双掌威力大增,张慧龙突现败象,身子缓缓向地上坐去。
  这一下,儒侠华元再也沉不住气了,一顺铁骨折扇,就要出手。
  尚乾露抢上一步,拉住华元右腕,冷冷问道:“华老大,你要干吗?”
  华元脸上满是焦急,怒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张慧龙危在瞬息,你拉我是不是想要他送命在公孙明手下。”
  江南神乞冷笑两声,答道:“老要饭的眼睛不瞎,你如果真是牛鼻子的朋友,待他死过了再去替他收尸报仇不迟,你认为现在出手是救他吗?眼前救了他比杀他更使他难过。你别害得他死不瞑目。”
  华元听得心头一惊,暗道:不错,我此刻如一出手,就害他一生英名尽付东流,救了他,还不如让他干干净净死好些,刚才一时为友情急,几乎造成一次大错。
  当下收好折扇,叹息一声缓缓又退回原处。
  肖俊、严燕儿身躯一动,想往前冲,悟玄子伸手拉住了二人,道:
  “你们尽管放心,不必为你们师父担忧,不出一顿饭工夫,公孙明必然要败在你们师父手中。”
  肖俊、严燕儿四只眼一齐投望场中,只见师父已被公孙明双掌压力迫坐在地上,不但看不出丝毫得胜迹象,而且所处形势较刚才尤为险恶,心中大惑不解。
  铁书生忍不住,问道:“晚辈等自知功浅目拙,看不出师父有半点胜敌象征,尚望老前辈不吝赐教,以开茅塞。”
  悟玄子道:“表面上看去,令师处在极端劣势之下,败象毕呈,很是危殆,其实令师正以精深内功,慢慢消解一字神剑的内家真力,公孙明全力施为,真气消耗极大,而令师却以柔之力,耗消敌人的阳刚之劲,并未出全力和他相拼……”
  肖俊虽知悟玄子不会欺骗自己,但见师父败象,心中不免又存着很多怀疑。
  俩人又相持一阵工夫,张慧龙突然大喝一声,双掌一振,全身功力突然迸发。
  公孙明只觉一股潜力逼来,力道虽然不猛,但却绵绵不绝,循臂而上,自己全身功劲都似被那重叠的柔劲力化解消失,心中方知不妙,正待收掌跃退,哪知为时已晚,他刚把力道一收,对方柔之力,突然转成阳刚至猛劲道,只听公孙明一声大叫,全身被张慧龙震飞一丈多高。
  这一击是松溪真人毕生功力所聚,公孙明纵有一身功夫,也是当受不起。
  但他究竟功力非凡,内腑虽被震伤极重,可是仍能把全身真气运集,暂制住伤势,不让发作,借下落之势,又向松溪真人扑去。
  张慧龙以先天一元气功,虽然胜了一字神剑,但他亦消耗真气不少,公孙明拼尽最后一口元气,带内腑重伤反击,更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略一怔神,公孙明已挟风扑到,左手一探,拍向天灵要。
  张慧龙一偏头,让开要害,右手随势穿出,迎击对方小腹。
  但听乒乓两响,张慧龙左肩中了一掌,只打得身躯晃动,骨疼欲折,连退四五步,才把身子站稳。
  一字神剑也被张慧龙迎击小腹的一掌打中,他内腑早已受伤,如何还能再禁得一击,这一掌打得他真气消散,大肠寸折,飞出一丈外跌到地上,张嘴喷出数口鲜血。
  乾坤手闵雕一纵身,跃到师兄身侧,忍不住两眼泪下,握住公孙明一双手问道:“师兄,你伤得怎么样?”
  只见公孙明两眼微微睁动,倏睁倏合,声音十分微弱地答道:
  “我内腑伤得很重,只怕不行了,你们快弃山逃走……”
  话未说完,人已气绝,可怜一代武林宗师,就这样埋恨泉下。
  四龙三凤,一齐扑跪地上,伏尸悲泣,刚才剑光刀影,充满杀机的广场上,此刻却被一种悲怆气氛笼罩。
  张慧龙缓缓走到公孙明尸体旁边,脸色十分庄严,合掌躬身下拜。
  乾坤手闵雕正站在师兄身侧,伤痛欲绝,瞥眼见张慧龙躬身合掌对师兄尸体行礼,满腔悲伤,突化愤怒,一语不发,欺身直进,运起功力,陡然一掌,劈向松溪真人背心。
  张慧龙见公孙明送命在自己掌下后,心中异常感伤,哪里还会防到乾坤手趁势偷袭。
  待他警觉到时,闵雕掌势已快近背心,松溪真人刚才和一字神剑互以上乘内功相拼,最后虽仗先天一元气功的柔之力,破了公孙明的刚猛劲道震伤他五腑六脏,但自己也精疲力尽,闵雕含忿偷袭,出手一击.又尽了他生平之力,掌势快极猛极。
  张慧龙要想闪避,已自无及,眼看乾坤手右掌就要劈中后背,突然一阵微风飒然,儒侠华元铁骨扇也同时递到,扇锋直截闵雕右腕。
  闵雕如果不收掌势,松溪真人自是难逃这一掌厄运,但闵雕在击中松溪真人后,右腕亦必被华元的铁骨扇所伤。
  可是,这当儿的乾坤手已横定了心,宁可右腕被华元点伤,亦要击中松溪真人一掌。
  这时,尚乾露、柳梦台亦双双跃起,但俩人相距尚远,自是更无能救援。
  骤听一声娇叱响起,人影闪动,白光电奔,剑势抖出,架开了儒侠华元折扇,人却撞在闵雕肘间的曲池上。
  这一下电光石火的变化,大出人意料之外,华元、闵雕、尚乾露、柳梦台,不禁全都一怔,张慧龙死里逃生,更是呆了一呆。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玄装绝美少女,站在闵雕身侧,目蕴泪光,脸上神情若悲苦喜,手横长剑,樱唇启动但却说不出话,其实她根本就不知说什么才对。
  松溪真人知道是那玄装少女救了他性命,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只见她眉目若画,娇艳欲滴,心中不禁暗暗奇怪,刚才见她扑在公孙明尸体上大哭师父,极为哀痛,自是公孙明门下无疑,为什么会突然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张慧龙还未思解出其中原因,却听乾坤手怒声喝道:“贱婢竟敢忘恩负义,叛逆师门。”
  说着话左手一掌劈去!
  这救助松溪真人的玄装少女,正是穿云凤梅影仙,她见恩养自己十余年的师父,死在了那松溪真人手中,实在万分伤心,虽然她早已对师父倒行逆施,心存不满,但师恩究竟深厚,怎不伤痛欲绝呢!
  她一面哭着师父惨死,一面又想着自已凄苦可怜的身世,还有那茫茫难测的未来,不知能否和肖郎如愿以偿。
  猛然抬泪眼,见师叔脸露杀机,暗中潜运功力欺近张慧龙突然下手。
  梅影仙眼看张慧龙难逃危难,无暇再作多想,一跃而起,剑封儒侠铁骨折扇,娇躯却向闵雕右肘撞去。
  乾坤手吃她左肩撞上右肘“曲池”,只觉手臂一麻,功力顿失,但手掌已拍上张慧龙的道袍,如不是穿云凤挺身一撞,张慧龙不死亦要重伤。
  闵雕虽被梅影仙撞中“曲池”,但并未受伤,略一怔神,看清楚了是梅影仙后,不觉大怒,左掌劈出一招“巧打金铃”,右手已拨出背上吴钧剑。
  梅影仙纵身让开一掌后,闵雕剑势已紧接攻上,唰,唰,唰疾刺三剑。
  穿云凤虽然手中有剑,但却不敢和师叔动手,只是一味闪避。
  闵雕连刺三剑,都被她让过,更是恶火冲天,吴钧剑忽地变一招“风卷残云”,振腕扫去。
  这一剑迅快无比,梅影仙闪避已自不及,只得一横宝剑,准备硬接一招,剑出手,要闻一声大喝,一团寒光挟着劲风,由身后激射而来。
  只听锵然一响,把闵雕吴钧剑展开,接着听得一声狂笑道:
  “你刚才还未和老要饭的分出胜败,咱们现在正好再接着动手,令师兄和你两位师弟,都在鬼门关等你,你如果去晚了,不是害你们苦等吗?”
  一振腕,蛇头软索链“穿云取月”,挟着无比的威势,直对他前心点去。
  梅影仙想起师父十数年教养之恩,自己在他尸骨未寒之时,却出手救了他的仇人张慧龙,心中一阵惭愧,不再让避闵雕劈来剑势,目一闭,静待剑势落下。
  但在生死交界的刹那,她不觉间失口叫出了日夜萦绕心头的情郎名字:“俊哥哥,我要去了……”
  她这声俊哥哥,叫得十分清脆,张慧龙只听得入耳惊心,此刻他心中疑窦,顿时了然,当前的少女出手救他,完全是看在自己徒弟份上……他一时间只管思解心中疑窦,忘记了梅影仙正陷入生死一发之间。
  儒侠华元早已蓄势戒备,怕闵雕再突然对张慧龙下手。
  哪知闵雕恨极了梅影仙,一剑绝学,逼退了江南神乞后,不趁势攻击张慧龙,却挥剑猛向梅影仙劈去。
  华元纵身一跃,铁骨扇“焦扇逐火”,迎向闵雕右腕脉门点去。
  一个恨极出手,一个蓄势而发,双方面势子均快,闵雕吴钧剑距梅影仙前胸四五寸时,华元铁骨折扇,也点到了闵雕手腕。
  乾坤手不挫腕收剑,脉门势非受伤不可,只得把剑一沉,横扫梅影仙两腿。
  但听一声大喝:“华老古董快些退下!别让人家说我们俩人合打一个。”
  随着那声大喝,一柄软蛇链卷地飞到,一阵金铁交鸣响声,震开了闵雕吴钧剑。
  紧接着一只手,抓住了穿云凤玉肩一推,直把梅影仙推出八九尺远。
  闵雕怒叱一声:“尚乾露,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吴钧剑“飞瀑流泉”直对前胸点去。
  尚乾露狂笑声中,施展夺命八链,刹那间链影纵横,满天罩下,闵雕吴钧剑也舞成了一片白光,和江南神乞抢攻。
  四龙三凤中的飞天龙崔海清,在师门学艺时,已对小师妹穿云凤梅影仙钟情极深,十余年来对这位小师妹爱护得无微不至,可是郎虽多情,妾却无意。
  见她突然跃起,挡了师叔一招,心中甚是不解,闵雕连对她施下毒手时,飞天龙心中大抱不平,几度想出手帮助小师妹,及至听到了梅影仙失声叫出俊哥哥时,才激起他心中万丈怒火。
  他本来早就怀疑小师妹情有所寄,在武当山七星峰时,已看出来一点眉目。
  但他总是自我安慰地想着,两派仇恨极深,势难两立,梅影仙纵是心属肖俊,也绝难趁心如愿。
  自己再多下一点工夫,夺回芳心并非难事,必要时还可恳求师父出面玉成,梅影仙纵是不愿,也不敢违背师父令谕。
  现师父遭人毒手,求师父玉成之念,已完全断绝,再听得她那一声俊哥哥,不禁心头怒起,大喝道:“贱婢竟敢叛逆师门。”
  喝声未绝,手中风翅打镢一招“神龙摇头”,猛向梅影仙攻到。
  崔海清一动手,闹海龙童庆、双头龙龚子亮、小白龙钟君平、金翅凤梁秀玉、银翅凤贾宝菁,一齐跟着动手,四柄风翅打镢,二支宝剑,齐向梅影仙致命所在打去。
  柳梦台见四龙二凤全都出手围攻梅影仙一人,而铁书生、小乞侠都还站着未动,不由心头火起,照肖俊屁股踢了一脚,怒道:“人家舍死忘生救了你牛鼻子师父,你们眼看着让她受人围攻不救吗?”
  他这一脚一喝,肖俊当先出手,仗剑一掠两丈左右,紧接着小乞侠、严燕儿、欧阳鹤、黑罗汉,全都亮家伙急跃而上,小乞侠抖动手中飞索五芒球,直奔崔海清当胸点到,嘴里还大声喝道:“梅姑娘不要慌,小要饭的帮忙来了!”
  穿云凤梅影仙正凝神运剑,力敌四师兄和两个师姊的围攻,听闻小乞侠一叫,不觉微微一分心神,手中宝剑一缓,崔海清趁势一招“笑指天南”,猛向她右肩“风府”上点去。
  他满怀妒忌,这一招迅猛至极,小乞侠吃了一惊,右手一震,五芒球索绳陡然放长,一片寒光,挟着锐风点到。
  崔海清十余年心愿成空,早已万念俱灰,爱恨深重,竟存下了和梅影仙同归于尽之心,所以,对那划空点来的飞索五芒球,视若不见,风翅打镢一紧,仍照梅影仙的风府上猛戳。
  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间,陡然见严燕儿肩头一晃,快逾弩箭离弦,直对崔海清撞去,他来不及挥动手中蛟筋龙舌枪,也来不及用手作势,竟用头当兵刃,一头撞在崔海清右臂上。
  这一头,用了他全身气力,不但把崔海清手中凤翅打镢撞得失了准头,而且人也被撞退了两步。
  更巧的是崔海清右臂被他一憧,手中兵刃不自主直荡开去,刚好碰在贾宝菁攻向梅影仙那一剑,把穿云凤由死亡的边缘中拯救回来。
  不过,严燕儿这一招用得惊险至极,梁秀玉扫出剑势,掠着他背后而过,衣裂皮破,鲜血流出。
  小白龙钟君平见严燕儿能在镢影剑光中,攻了进来,心中吃一惊,反手一招“倒打金钟”,直攻过去。
  哪知严燕儿双肩一晃,人已从贾宝菁旁侧穿了出去,钟君平一招落空,铁书生长剑已到,寒锋闪闪,横斩右腕,钟君平横镢架开,振腕还攻。
  小乞侠双臂不停挥动,两只五芒球一左一右,双双向崔海清攻去。
  欧阳鹤两支判官笔“野马分鬃”,分点闹海龙童庆“玄机”“肺海”双,童庆闪身避开,还攻两招。
  黑罗汉二尺六寸降魔杵接住贾宝菁一支宝剑,严燕儿跃出了圈子后,不顾背伤,翻身抖动蛟筋龙舌枪,猛攻金翅凤梁秀玉,梁文龙挥动银光刀,和双头龙龚子亮打在一起。
  十二个人,分成六对交手,转眼间,对拆了十几个回合。
  雪山派中群寇纷纷亮了兵刃,向场中围来。
  柳梦台两臂一抖,两只子母鸳鸯圈震起一片虎啸龙吟之声,叫道:
  “老大,快亮家伙,兔崽子们要群打群攻。”
  他一嚷,华元果然依言抖开了铁骨折扇,云梦双侠联袂跃起,向雪山派群寇迎去。
  这当儿,万永沧已恢复部分体力,睁眼望去,只见雪山派群寇纷纷向场中围来。
  刀剑电闪,不下数十人,自己这方面,只有云梦双侠俩人,伸手抓起长剑,一跃而起,长啸一声,紧追云梦双侠身后向群匪迎去。
  悟玄子一皱眉头,从怀中取出一粒金色丹九,交给张慧龙,道:
  “这粒九转丹,是贫道采集百种山花异草制成,服用后不无小补,道兄刚才力斗一字神剑,神气损耗不少,不宜再出手对敌,贫道代道兄助云梦双侠一臂吧!”
  张慧龙接过九转丹,合掌称谢,悟玄子还了一礼,迈步向雪山群匪迎去。
  且说铁书生力斗小白龙钟君平十七八个回合,仍是难分胜败,这就激起了铁书生怒火,剑法陡然一变,施出太极慧剑。
  他已得整套剑法中九大绝招之八,运用起来,威势非同小可,刚攻三剑,钟君平已手忙脚乱起来
  瞥眼见观战群寇纷纷围来,心头一急,勾起杀机,长剑一引钟君平凤翅打镢,振腕演出绝学。
  剑若银星飞洒,招名“天河倒泻”,这本是太极慧剑九大绝招之一,钟君平如何能够破解。
  但觉银光绕身耀眼,封架全都不易,略一怔神,肖俊青钢剑已贴着他风翅打镢滑进,只感右手一凉,再也握不住手中兵刃,原来他右手四指,已被肖俊长剑削掉,自是无法再握兵刃。
  紧接着一阵刺心的剧疼,脸上汗水滚滚而下。
  肖俊心地仁慈,不肯再下毒手,横剑喝道:“你快逃命去吧!站这里等死吗?”
  钟君平回顾了师父尸体一眼,长叹一声,双目泪下,左手紧扣着右手伤处,挺胸答道:
  “我学艺不精,死而无憾,你只管动手杀了我吧!”
  话说完,闭目以待。
  肖俊略一沉思,道:“你既然感戴师恩,存心殉身,我只有成全了你。”
  说罢,举手一剑刺去。
  突然间,斜刺飞过来一道寒光,架开了肖俊长剑,铁书生转脸望去,看接架自己长剑的人正是梅影仙,不觉微微一怔。
  梅影仙自被严燕儿冒死抢救之后,一直就呆站在旁边观战,目睹着恩师横陈尸骨,不禁凄然神伤,止不住夺眶热泪,顺腮滚下。
  铁书生一招“天河倒泻”削断了钟君平四个手指,逼落他手中兵刃,但也把穿云凤梅影仙由痛苦中惊醒。
  她转脸望时,正见肖俊举剑向小白龙钟君平刺去,这才一跃而上把肖俊长剑架开,凄然一笑,道:“俊哥哥,我求你一件事情,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肖俊道:“只要我能够办到,无不依从,什么事?你说吧。”
  梅影仙道:“我要你放走我四师兄。”
  肖俊点点头,向旁边一闪,让开一条出路。
  梅影仙满眼泪光,转脸对钟君平道:“四师兄,你已战至断指溅血,总算酬偿了师父教养之恩,你已无法再和人动手过招了。”
  钟君平睁开眼睛,苦笑道:“你要劝我逃走?”
  “我自知罪孽深重,难以见谅师兄,但你闭目受戮,也没有使师父返魂重生!”
  钟君平长叹一声,道:“闵师叔和三位师兄及两位师妹都在苦战,我何忍独自逃走?”
  梅影仙目光流动,横扫全场一周,只见一片刀光剑影,双方正打入紧要关头,各以生平绝学求胜,激烈绝轮,触目惊心。
  武当派人数虽少,但武功大都是登峰造极,雪山、崆峒两派的人数虽多,可是一字神剑公孙明、八臂哪吒周金鹏、三手真人于天豪几个高人伤亡后,所余高手,只有闵雕、吕萱和闭眼僵尸苗一飞等几个,余下均难和武当派来人对抗。
  梅影仙看过了交手情形,已知今晚上愁云崖决难保得,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就在她叹声未落之际,突闻得一声大喝道:“老要饭成全你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哼,梅影仙转脸望去,只见师叔闵雕,脸色铁青,左臂软软垂下,手中吴钧剑也落在地上,看样子伤得不轻。
  梅影仙来不及多作思索,纵身一跃飞落在闵雕面前,满含泪光,对尚乾露道:
  “请老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愿替师叔领罪,杀剐任凭老前辈动手,但望能放我师叔一条生路。”
  尚乾露一皱眉头道:“要是我老要饭的败到你师叔手中怎么办呢?老要饭的没有你这样舍命敬师的女弟子,那不是要白白赔上一条命吗?”
  梅影仙泪若泉涌,扑身跪倒,呜咽着说道:
  “晚辈幼承恩师收归门下,十余年教养之恩,地厚天高,我不能身殉师恩,已落得骂名千古,何况我……”
  尚乾露摇摇大脑袋,接道:“不要说啦,老要饭的最是见不得你们女娃儿哭哭啼啼的那一套,念你一番孝心,老要饭的破例做次好人。”
  狂笑一声,纵身跃起,右臂挥处,软索蛇链卷起一阵风声。
  接着又一个腾跃,人已四丈开外,蛇链落处,惨叫随起,一个雪山贼徒被江南神乞一锤打得脑袋横飞。
  柳梦台大笑道:“华老大,不得了,老要饭的一出手就发利市,咱们不能留给老要饭的话把儿!”
  说着说着,子母鸳鸯圈连演三招绝学,金铁大震声中,另一个雪山党徒,被击中前胸,当场倒地气绝。
  悟玄子独战吕萱和十几个雪山党徒围攻,这位风尘奇人,心地慈善异常,双掌飞舞,逼住群寇,但始终不肯施下毒手。
  他本想使群寇知难自退,哪知动手到十五回合,群寇仍是猛攻不舍。
  这一来,不禁激起悟玄子心头怒火,长眉一扬,呼呼劈出两掌,震飞两个匪徒手中兵刃,他虽然动了怒意,但仍是不肯伤人。
  可是悟玄子这两掌,却引了金眼神佛吕萱的杀机,暗中凝神提气,运起五毒掌力,陡然大喝一声,兜头一掌向悟玄子劈去。
  一股潜力挟着腥风,当头罩下,其势迅猛至极。
  悟玄子是何等人物,吕萱五毒掌力刚一发出,已警觉到,他虽有一身精深内功,但也不敢硬接吕萱奇毒掌力,闪身一跃,避开五尺。
  吕萱这一运用五毒掌力,招惹起了悟玄子的真火,冷笑一声道:
  “你既然练成这等毒掌力,存心不问可知,贫道今于要开杀戒了。”
  左手袍袖一拂,打出内家罡力,震飞两柄劈来单刀,右手虚空一扬,猛地劈去。
  这一记劈空掌,力道奇猛,一股罡风,排山倒海般直撞过去,吕萱双掌合胸,平推而出,同时身子也凌空而起。
  他自知功力不敌,决难硬接,所以,在双掌推出之后,人也跟着跃起。
  心中早已打好主意,想借悟玄子这一记劈空掌,脱身逃走,自崆峒派几位高人先后被歼之后,他已看出苗头不对。
  但他身为愁云崖分堂首脑,如果事先逃走,又怕落人话柄,不走则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想借接挡悟玄子劈空掌力机会,装做不支受伤,好借故脱身。
  哪知悟玄子发现他练有五毒风掌后,心中大为愤怒,劈出的一记掌力,虽非毕生功力所聚,但已用了六成以上真力,吕萱如何承受得住。
  刚和悟玄子劈出罡力接触,已觉出不对,再想收掌,哪里还来得及,只震得两臂一麻,双腕一阵剧疼,腕骨已被震断,全身真气亦被震散,跃起的身子也掉了下来。
  最惨的是他劈出的五毒风掌力,也被悟玄子内家罡力弹回,反向自身内腑攻去。
  这时,吕萱已无法自闭要阻挡五毒回击,知难幸免,想到五毒攻心的惨状,更是肝胆碎裂,厉啸一声,转身狂奔而去。
  悟玄子劈空掌震伤了金眼神佛,也震住了雪山群匪,纷纷后撤奔逃。
  尚乾露蛇链一招“探臂引龙”,狂笑声中,又毙了一名雪山匪徒,柳梦台不甘落后,子母鸳鸯圈一招“双龙抢珠”,打碎了一个匪徒的天灵盖。
  余下的人,哪里还敢恋战,一哄而散,四面分逃。
  尚乾露、柳梦台挥动兵刃要追,却被悟玄子劝住,瞬息之间,群寇已逃得干干净净,单单余下闭眼僵尸苗一飞和三龙二凤还在拼命苦战。
  苗一飞被儒侠华元的铁骨扇,围在一片光影之中,虽早已无斗志,但却无法脱身,只有拼命苦撑。
  三龙二凤也都被武当派几个小侠、黑罗汉、小乞侠等逼得险象环生。
  梅影仙满眼泪水,在替乾坤手包扎伤势,原来他左肩骨被尚乾露软索蛇链打碎。
  她刚替师叔包扎好伤势,忽又闻一声惨叫传入耳中,转脸看时,闹海龙童庆被欧阳鹤右手判官笔点伤右腿,鲜血泉涌而出。
  梅影仙目睹几个师兄师姐,再战片刻,只怕都得伤亡,芳心中大是焦急,一个纵身跃到了张慧龙身边,拜倒地上。
  她还未开口,张慧龙已抢先道:
  “你有什么话,请起来说,是不是要放去你几个师兄师姐?”
  梅影仙泣道:“晚辈自知所请大过,但望道长能网开一面,放走我师叔和几位师兄师姐,我愿代他们受过。”
  张慧龙微微一笑,缓缓移到肖俊旁侧,望着铁书生道:“你要他们全都停下手来。”
  这时,他损耗的元气已经复元不少,声虽不大,但却是清彻悠扬。
  肖俊哪里敢不听吩咐,立言喝止住欧阳鹤、小乞侠等。
  这当儿,三龙二凤都已战得筋疲力尽,欧阳鹤、小乞侠等停手不攻,他们自是求之不得。
  张慧龙回头对梅影仙道:“他们都已暂时停手,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对他们讲吧!”
  梅影仙对几位师兄、师姐,每人行了一礼,说道:“愁云崖大势已去,雪山派中的人早已借机会溜走,各位师兄、师姐,再战下去,亦无甚意义,不如早些回山去好些。”
  话到这儿,倏然住口,盈盈下跪,对公孙明横陈尸体连拜三拜。
  四龙二凤心中都明白,这是他们最后逃命机会了,错过这个机会,只怕再难活着离开愁云崖。
  他们互相交换几眼,目光一齐转注师叔乾坤手闵雕身上。
  但听乾坤手一声长叹,转身向前走去。
  四龙二凤鱼贯跟在身后,缓步相随。银翅凤贾宝菁从梅影仙身侧经过之时,低声对穿云凤道:“师妹,你要多珍重了……”
  梅影仙凄然一笑,道:“小妹罪深孽重,实愧对恩师一番教养……”
  她话还未落,崔海清陡然转身一跃,欺到身侧,冷冷地问道:“怎么,你不走了?”
  梅影仙道:“我……我……我……”
  她我了半天,还是我不出一句话来。
  崔海清冷笑一声,道:“还是让我替你说罢,你要背叛师门,转投到武当门下,好和那姓肖的相厮守。”
  梅影仙脸色一变,正想发作,转脸见诸坤等一个个面现怒色,心知一发作对崔海清大是不利,强按下心头怒火,摇摇头,道:“大师兄,你快些走吧!你看闵师叔已到数十丈开外了。”
  崔海清冷冷道:“师父恩养你十几年,现在恩师尸骨未寒,你就忍心叛离师门吗?”
  梅影仙被他问得垂下头,默默无言。
  崔海清看她已经心动,长长叹口气,又道:“如今师父和周、于两位师叔都已遭人毒手,只余下闵师叔,还伤了一条左臂,今后能否重振我们崆峒派的声威,全仗我们兄弟姊妹七人,师妹武功最好,但却不肯和我等回山。”
  梅影仙突然一正脸色,随手抹去泪痕,冷冷答道:“你劝我相随回山,当真是为了崆峒派未来门户着想吗?只怕你另有用心,大师兄,十年余来,我们朝夕相处,我对你了解很深。”
  崔海清脸色一变,道:“那么师妹是不肯回山了?”
  梅影仙道:“什么事都不能勉强,你何苦自找烦恼?”
  崔海清淡淡一笑,转身而去,刚走两步,倏然一个转身,风翅打镢,猛的横扫一招“排山填海”,疾打中盘。
  双方距离既近,发难又很突然,虽有很多高手,一时间,也救援不及。
  梅影仙虽知大师兄恨透了自己,但他不动声色地陡然发难,倒非意料所及。
  待发觉要躲,哪里还来得及,风翅打镢挟着一股锐风,扫中了她的右臂,寒芒过处,鲜血喷射,只听梅影仙哎呀一声.宝剑也脱手落地。
  这一镢,本可把梅影仙置于死地,但他在打镢出手之后,心中忽生了怜惜之情,那迅如电光石火的一击,也随之一偏,梅影仙才得逃命镢下。
  这本是瞬息间的事情,崔海清还未来得及转第二个念头,肖俊已虎扑而到,出手一招“分浪斩蛟”,把崔海清逼退一步。
  他目睹梅影仙负伤之后,心中十分急痛,出手再也不留余地,长剑左扫右劈,又连续攻出三招。
  这三剑凌厉至极,崔海清根本就没有还手机会,已被铁书生圈入了一片剑风之中。
  小乞侠、欧阳鹤、梁文龙、黑罗汉,都亮了兵刃,围守四面,一个个怒形于色。
  严燕儿在肖俊出手的同时,跃到梅影仙的身后,他年纪幼小,百无禁忌,一伸手按在梅影仙右肩后“风府”上,叫道:“姊姊不要动,让我先替你包扎好伤处,再请万师叔给你疗治。”
  梅影仙伤势很重,疼得她一张粉脸变成了惨白色,一滴滴泪珠儿,顺腮而下,但她却仍咬着牙关不肯出声。
  严燕儿仔细查看她的伤势后,不禁由心底冒上来一股寒意,只见伤口由小臂直达肩头,血若泉涌,染红了她半个身子。
  他掏出绢帕,捆住她伤处,叹口气道:“你伤得很重,快些运气闭,止住血道,别让血出得太多。”
  梅影仙强忍伤疼,摇摇头笑道:“小兄弟,别费心了,只怕我这条右臂要成残废?”
  严燕儿正待答话,儒侠华元和万永沧已双双跃到,万永沧取出两粒丹丸,交给穿云凤服下,然后又从身上取出一大包白色药粉,命严燕儿替她敷在伤处。
  儒侠华元对严燕儿道:“快扶她到清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你万师叔的止血生肌散,虽是圣灵药品,功效奇大,但她伤得太重,如果她不能心平气和,抛去杂念,调息静养,使伤筋在一个时辰内相继一起,那条右臂就算完了。”
  梅影仙如何会听不出华元话中含意,那番话明是对严燕儿,其实是说给她听,听完话立时转身对华元、万永沧躬身一礼,说道:“承蒙两位老前辈援手相救,使晚辈保得右臂……”
  她话未完,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梅影仙转脸望去,只见铁书生横剑而立,满脸寒霜,飞天龙崔海清一条左膀,被齐肩斩落,右手风翅打镢,也丢落在地上,全身颤抖,面无血色。
  梅影仙目睹眼前惨状,芳心中大为震动,一时间脑际中浮现出崔海清相待的诸般好处,顾不得自己伤势,惊叫一声,直扑过去,左手一伸,扶住崔海清哭叫道:“大师兄,大师兄……”
  崔海清十余年来,从未能一亲芳泽,现在被梅影仙半扶半抱着,只觉得她身上一种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肺。
  那幽香减去了他不少痛苦,不禁有点受宠若惊,一咬牙忍着伤疼,笑道:
  “师妹,我刚才失手伤了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梅影仙道:“不要紧,可是你自己的一条膀臂,怎么办呢?”
  崔海清纵声大笑道:“失去一条膀臂,也死不了,你不必为我担心。”
  梅影仙凄婉一笑道:“这十余年来,你对我处处爱护,但我却对你冷漠异常,如今又害你失了一条膀臂,我心里惭愧死了!”
  崔海清被她一阵软语说得不知如何应付,摇摇头笑道:
  “这都是我自己找的苦吃,哪里能够怪你……”
  严燕儿看梅影仙忽然和崔海清亲热起来,心中甚是不解,慢慢地走到了诸坤身边,低声问道:“小要饭哥哥,那位姑娘不是和我大师兄很要好的吗?”
  诸坤点点头,道:“不错。”
  严燕儿道:“那她怎么又和她师兄亲热起来了?”
  小乞侠道:“女人的心,最是难以捉摸!这等事吗?小要饭的从未经过,你要是不问你大师兄,等回武当山时,去问你秋哥哥吧!”
  严燕儿道:“她见我大师兄斩断了她师兄一条膀臂,所以心里恨上我大师兄了,唉!这也不能怪她,他们兄妹相处了十余年,自然要有些情义。”
  俩人谈话声音,愈来愈大,肖俊听入耳中不少,转脸看师父,静静地站在旁边,脸上既无怒意,也无欢愉之色,看情形,他是存心要看铁书生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
  目前情景确使铁书生大感为难,梅影仙同情崔海清生出的怜惜之情,肖俊相当尴尬,面对着这种场面,使素来机智的铁书生也难定主意。
  他心中风车般打了几百个转,仍想不出妥当的办法,严燕儿几句无心之言,触动了肖俊的灵机。
  遂走近梅影仙,深深一揖,笑道:“令师兄断臂之伤,十分严重,你们有着十余年同门之谊,于情于理,都应该送他一程。”
  几句话,说得非常婉转,但梅影仙却听得呆了一呆。
  肖俊陡然一跃而上,点了崔海清两处道,止住他泉水般急涌的鲜血,然后又从神医侠万永沧处,讨来些止血生肌散,替他包扎好伤势,笑道:“令师叔和你几位师妹,恐都已到了山下,崔兄也早些请便吧!”
  飞天龙伏身拣起被斩断的一条手臂,转身而去。
  这时,雪山、崆峒两派的人已走得一个不剩,单余下了梅影仙还站在当地发呆。
  称雄川东数年之久的愁云崖,半夜间瓦解冰消,只余下青山依旧,绿水无恙。
  张慧龙望着公孙明横陈的尸体,心中感慨万千,这一代武林奇杰,只因一念错动,落得个横尸寒山。
  他命肖俊等用兵刃挖了一个大坑,把一字神剑公孙明、八臂哪吒周金鹏、三手真人于天豪等三人的尸体合葬在一起。
  尚乾露看不惯张慧龙的举动,一拉柳梦台,低声道:
  “牛鼻子想积点德,将来好修正成果,但我老要饭的看不惯这些,咱们去放它一把火,烧掉这座贼窝子,免得留给黑道人物们一处啸聚之所。”
  柳梦台笑道:“咱们俩是英雄所见略同。”
  说罢,和尚乾露联袂悄然而退。
  俩人一个从后寨往前放火,一个由前寨往后面烧,这等绝峰之颠,山风异常强劲,风助火势,刹那间烈焰腾空。
  张慧龙一皱长眉,抬头望去,看见尚乾露和柳梦台鼓掌大笑而来。
  大家都在注意那冲天火势时,却有个人借机会悄然而去。
  她满怀一腔愁苦悲伤,偷偷地瞅了肖俊几眼,只见铁书生端立师父身侧,仰脸望着那冲天火光,半晌工夫,连动也未动一下。
  梅影仙心中明白是刚才她对大师兄崔海清过份的关怀,刺伤了肖俊的心,她想叫他过来,详细解说明白。
  但却提不起这份勇气,在那样多的人面前,她被一种少女的羞赧约束着。
  这情景已使她无法忍受,另一个念头又闪展脑际,她看到张慧龙对师父的尊敬,芳心中更是惶愧,武林中人,最讲尊师重道,但她却救了杀死师父的仇人……她觉得愧对师父灵,又感到无法消除肖郎心中疑窦,芳心千回百转,无以排遣愁怀。
  她愈想愈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暗暗叹息一声,忖道:我就求得俊哥哥谅解,也难免被他一般兄弟朋友轻视,如其日后受人冷眼,倒不如早些死了好些。
  想到死字,登时感觉万念俱灰,趁众人专注那烛天火势时,悄然溜走。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小乞侠诸坤的眼中,这位在江湖上出了名的鬼精灵,一直冷眼在观察着她的举动。
  他看着她望着肖俊背影暗弹泪珠,看着她悄然退去的黯然神色。
  他赶忙一拉严燕儿,低声说道:“咱们两个人去做件好事,你去不去?”
  严燕儿一脸茫然答道:“什么好事,你先说给我听听?”
  诸坤笑道:“去救人。”
  严燕儿大眼睛扫视一遍,看几个同来师兄都在,奇道:
  “去救什么人?我们来的人,不是都在这里吗?”
  小乞侠双目一翻,道:“我要你去救人,决错不了,你究竟去不去?”
  严燕儿知他心计最多,又素不打谎语,点点头,道:“好吧,我跟你去!”
  当下俩人一先一后,顺着梅影仙去路追去。
  穿云凤心中填满了痛苦、烦恼,既伤师父惨死,又痛失意肖郎,这半夜之间,连遇大变,就是生性刚毅的男人也受不了,何况她是个年轻女子。
  她心中汹涌出千般事端,都又是那等凄惨,只觉这茫茫天地之间,没有一个能呵护爱惜她的亲人,没有一块地方可以使她安身立命,断肠情场,飘零身世,这悠悠岁月,如何度过……
  一面走,一面涔涔泪下,当真是肠转千折,心伤百回。
  严燕儿和诸坤追过了一个山角,已望见她凄凉的背影,这时,天色已五更过后,东方天际泛出一片鱼肚白色,晨风吹拂着她零乱的长发,倍增凄然之感。
  严燕儿一扬手正要高声喊叫,却被诸坤一把拉住,道:“不要惊劝她,咱们看看她究竟会干什么的?”
  俩人跟在她身后,绕过两片树林,来到一处断崖所在,那断崖边,生着一株千年古松,半个树身,延伸到崖壁外面。
  小乞侠拉着严燕儿,提气凝神,追到梅影仙身后丈余之处,借一块大岩石,隐藏住身子。
  若在平时,梅影仙定可发觉,但此到她正值心烦意乱,伤痛交加之际,耳目早已失了灵敏,俩人到她身后,她却丝毫不觉。
  诸坤探头向下看去,只见那悬崖,下临千丈深壑,立壁内陷,不禁心头一震,暗暗想道:
  此处形势,这等险恶,她如跳崖寻死,加何能抢救得及……
  小乞侠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突听梅影仙长长叹息一声,盈盈跪倒,仰脸望天,泪若泉涌,单手抚心,高高祷道:“皇天啊!皇天啊!
  你为什么降给我一个弱女子这么多苦难,肖郎啊!我今生已无福与你白首,愿来生梅影仙仍是女儿身,侍奉箕帚。”祈祷完后,霍然起身,跃向悬崖。
  小乞侠、严燕儿双双大吃一惊,想待跃身相救,但哪里还来得及,只吓得俩人都出了一头冷汗。
  只见梅影仙跃到那悬崖边缘后,突又停止身子,退了回来。
  严燕儿随手抹去脸上冷汗,心道:“原来她并不想死?”
  小乞侠一皱眉头,心中也是不解她为什么陡然收住不跳,暗道:莫非她改了主意不成。
  只见梅影仙伸手从头上取下金簪,在树上写了几个字后,把金簪钉在树上,然后向悬崖走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俩人隐在大石后面,把梅影仙的举动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她紧颦着黛眉,神情凄伤,但在凄伤中又透着一脸坚毅之色。
  小乞侠鉴貌变色,已看出她存了必死之志,来不及招呼严燕儿,当先一跃而出,快如弩箭离弦,直向梅影仙身后扑去。
  严燕儿跟踪跃出,他年轻心急,哪能沉得住气,人跃到隐身大石后,高声叫道:“姊姊,死不得……”
  这一声姊姊,梅影仙忍不往回头一看,就这一看之势,小乞侠已飞近身侧,右手一探抓下。
  哪知穿云凤寻死之心已决,娇躯一闪,道:“两位盛情,我只有来生报答了!”
  诸坤探手一把,被梅影仙闪身避开,手指掠衣扫过,竟没有抓住。
  她借那一闪之势,已到了相距悬崖三尺之处,小乞侠心头大急,正待纵身,冒险抢救。
  突见眼前人影一闪,不知严燕儿用的什么身法,竟抢到了他的前面。
  严燕儿来不及出手救人,心里一急,一错身,竟抢到断崖边缘,拦在梅影仙的前面。
  梅影仙正要纵身扑崖,突见人影晃动,严燕儿已拦在前面,她要向前一扑,势非要把严燕儿一起撞下悬崖不可,只好一沉真气,把已经跃起的身子收住。
  定神看去,只见严燕儿脚触地之处,正在悬崖边缘,晨风吹得他衣袂和头上散发飘动。
  只要严燕儿再多往前进一步,就得葬身那千丈绝壑,看上去惊心动魄,只感动得她泪水夺眶而下,无限惊急地叫道:“小兄弟,你!
  你快些过来!”
  严燕儿回头看了一眼,吓得他那张匀红小脸变了颜色,一伸舌头,扑到梅影仙身边。
  他心里还怕她存有寻死之意,两臂一张,抱住了梅影仙的柳腰,说道:
  “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再心存死念……”
  始才那回头一望,心中余悸仍存,说话声音,仍微微带着惊颤。
  柳影仙被他拦腰抱住,心中十分羞急,但又知他全是一片好意,不好挣扎发怒,只得红着脸低声道:“快些放开我,我答应你不寻死了?”
  严燕儿松开手退了一步,转脸见诸坤瞪着一对炯炯的猴眼,望着他发呆。
  梅影仙寻死念头消失之后,支持她身体的紧张潜力也随着平息下来,只感右臂伤处一阵急疼刺心,粉脸上汗水如雨。
  小乞侠长长叹了一口气,对严燕儿道:“小兄弟,今夜之中,小要饭的算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啦,你刚才用的什么身法,怎么我就看不出来?”
  严燕儿一眨大眼睛,笑道:“那叫移形换位,是红姊姊传给我的,今晚上我已用了两次,都是用来相救这位姊姊。”
  说完,一脸欢悦之色,望了梅影仙一眼。
  小乞侠叹道:“那移形换位身法,虽然精奇,但使我心折的还是你的胆气,出手于剑光镢影交飞之中,救人于万丈绝壑边缘,生死一发,惊险极端,小要饭的就不信我自己也有这份胆气。你大师兄出道江湖,不过两三年,就名闻遐迩,但在我小要饭眼中看去,你将来要比他还强上几分。”
  严燕儿被小乞侠一阵恭维,不禁双颊泛红,摇着头笑道:
  “我怎么比我大师兄呢?他人好本领大,比我强多了。”
  突听小乞侠大声笑道:“梅姑娘,你回头看看什么人来了?”
  严燕儿和柳影仙面对站着,正好被她的身子拦住视线,闻言侧头一看,铁书生已到了四五丈处,穿云凤心中虽已明白小乞侠说的是谁,她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铁书生背插宝剑,如飞而来,瞬息来到了几人身边。
  小乞侠伸手拉住严燕儿,笑道:“小要饭的从今天起,要多和你亲近亲近!”
  不容严燕儿说后,右臂一用力,把严燕儿带了四五步,俩人手拉手,急奔而去。
  悬崖上,只留下了铁书生和梅影仙两人。
  梅影仙心中赌气,一言不发,铁书生只得先开口,笑道:“你臂上的伤势,现在疼不疼?”
  梅影仙道:“怎么不疼?”
  肖俊道:“那得赶快服药,本来我万师叔的生肌止血散,功效很大,只因你在服药之后,不肯静心休息,所以又疼起来了。”
  梅影仙道:“你不知道我右臂要成残废?”
  铁书生吃了一惊,道:“是我万师叔对你说的吗?”
  梅影仙冷笑一声,道:“我自己知道,我大师兄那一镢伤到了我的筋骨。”
  肖俊脸色一正,淡然一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我肖俊看成什么人了?”
  梅影仙一阵伤感,两行情泪顺腮而下,幽幽长叹一声,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已爱上我了,可是我这时心乱得很,什么事都没有去想它,我师父从小就把我恩养长大,而我却救了杀死他的仇人,同门的师兄师姐们恨我,夭下武林同道骂我,你也不谅解我,这叫我怎么还能活得下去。”
  肖俊听她婉转如泣的一阵诉说,想想当时她处的情景,实在难怪她情态失常。
  当下点点头笑道:“你当时处境,实在很难,如果是我,只怕当场就急死了!”
  梅影仙听完话,心里一宽,突感臂伤处一阵急疼,人几乎晕了过去。
  肖俊一上步,把她扶住,问道:“你臂伤疼得利害吗?”
  梅影仙忽然想到了断去手臂的残废之苦,心中又急又怕,伏在肖俊怀中,哭道:
  “刚才我有心寻死,什么也不怕,现在你原谅我了,我心里忽然害怕起来了。”
  肖俊轻轻搂住她的娇躯问道:“你害怕什么?”
  梅影仙道:“我害怕右臂会真的断掉!”
  铁书生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就变成聋、瞎、跛、哑之人,我还是一样地爱你。”
  梅影仙口中嘤了一声,紧偎入肖俊怀中。
  铁书生替她整理头上乱发,忽然发现了她头上没有椎发玉簪,道:“你的玉簪呢?”
  梅影仙道:“我用的是金簪!”
  肖俊道:“不管是金簪、玉簪,反正是丢啦!”
  他伸手想把自己头上椎发簪子拔下,却被梅影仙伸左手,拉住他手腕,道:
  “不要乱了你自己的头发,我的金簪在那大树上钉着,你去给我取下来。”
  这时,太阳已经出来,金黄色的光芒,照着那千年古松,肖俊抬头望去,果见一支金簪钉在树上。
  他拉着梅影仙,一起走到那古松下面,只见钉着金簪的树干处,刻着二行小字:
  愿来生仍是女儿身,剪烛轻语诉肖郎。
  那字迹写的很整齐,似乎在写字之时,心中一点也不激动,紊乱,如无必死之心,实难有这等镇静态度。
  肖俊拔下金簪,替她理好乱发,转脸见严燕儿急奔而来。
  他一口气跑到俩人身侧,笑道:“我给师嫂送药来了!”
  说完后,扬了扬手中两粒丹丸。
  肖俊听得脸上一热,皱皱眉头,微带怒意责道:“燕弟,你怎么越来越胆大,越长越顽皮了?”
  梅影仙却听得双颊绯红,心中暗暗欢喜。
  严燕儿看大师兄脸上有了怒意,倒不敢再嬉皮笑脸,眨眨大眼睛,道:
  “这都是小要饭哥哥教我说的,这两粒丹丸却是万师叔叫我送来,他说梅姑娘伤骨很重,又未遵照他所嘱,抛去心中杂念,调息静养,恐怕伤势会转恶化,要我先送两粒药来给她服下,稳住伤势……”
  他话说到这儿,瞥见梅影仙脸上神色不对,突然住口。
  穿云凤侧脸望了肖俊一眼,问严燕儿道:“万老前辈有没有告诉你?说我的右臂要成残废!”
  肖俊站一侧急忙以目示意。
  严燕儿摇摇头,答道:“没有,万师叔对我说,等一下,他再给你详尽地查查看。”
  梅影仙幽幽叹息一声,黯然垂头。
  严燕儿看她可怜神色,也不禁泫然欲泣,他长长叹口气,道:“等我回到武当山,我一定找秋哥哥给你讨一粒大还丹吃!”
  梅影仙只听得热泪盈眶,说道:“小兄弟,你今天三番两次救我,真叫我不知道如何报答。”
  严燕儿笑道:“那是最容易不过的事了,你有什么好的本领,传我一点就行啊!”
  梅影仙叹道:“你的本领比我还大,我哪里有什么绝学传给你……”
  话至此处,顿一顿,道:“我就把仅有的一点压箱底本领,凤尾夺命针传给你吧!”
  严燕儿高兴得跳了跳脚,笑道:
  “大师兄会打金钱镖,百发百中,秋哥哥会打银莲子,小要饭哥哥更凶了,身怀七孔黄蜂针筒,武林中闻名丧胆,姊姊传给我凤尾夺命针,那……”
  他话未说完,欧阳鹤和诸坤联袂奔到,欧阳鹤先对肖俊躬身一礼,然后又对梅影仙拱拱手,说道:“几位师长都已到了山口,等师兄和梅姑娘一起动身。”
  肖俊脸色微微一变,似想追问什么,但却没说出口,回头招呼梅影仙,一齐向前走去。
  欧阳鹤抢在前面带路,到了山口,果见悟玄子、张慧龙、云梦双侠等,都站在那里,远眺愁云崖四周景物,黑罗汉三宝和尚身旁放着一个绳索重重捆绑的人,梅影仙定神一看,正是闭眼僵尸苗一飞。
  原来梅影仙在告求松溪真人张慧龙释放闵雕及几位师兄师姐时,苗一飞也被儒侠华元点中了道,柳梦台心知闭眼僵尸生性凶残,留在世上有害无益,一纵身跃过去,抡起右手子母鸳鸯圈,就想砸下。
  华元阻住道:“纵然他不是好人,但他一身武功,就目前武林上说,亦可名列高手,咱们废了他一身武功,让他今后没法子再做坏事,也就是了。”
  柳梦台忽地心中一动,忖道:“苗一飞素受一字神剑和闵雕倚重,夜袭翠华山庄一事,此人谅必在场,不如问他一问!”
  立时冷笑一声,道:“此人出道江湖之后,杀人无算,你留他一条命何异害善,这人交给我啦,你就不要多管。”
  柳梦台一脚踢活苗一飞被点道,又立时踏在他前胸,冷冷问道:“闵雕夜袭翠华山庄,你去还是没去?”
  闭眼僵尸冷笑几声,道:“去了又怎么样?”
  柳梦台伸手点了他两处处,黑罗汉三宝抢过来把他捆好,笑道:“柳师叔,我替你老人家带着祭品,好吗?”
  柳梦台冲着尚乾露一竖大拇指,道:“嗬!小和尚不比你教出来的小要饭的差!”
  尚乾露晃晃大脑袋,道:“你高兴什么?苗一飞又不是正人君子,你就是把心肝挖出来!
  只怕也难慰人家九泉灵!”
  柳梦台来到和杨霸宇相遇之处,把苗一飞捆绑一棵松树上,一掌震毙,并遥空拜祝了杨霸宇的灵,才继续向前赶路。
  一路上严燕儿替梅影仙换药包伤,极其用心,再加万永沧、华元,两位当代名医指点用药,梅影仙臂伤虽重,也逐渐好了起来。
  这天,回到了武当山七星峰,追风侠秃头胜卫亲率二、三两代弟子列队迎出三元观。
  这时胜卫伤势尚未全好,步履之间,仍现蹒跚之态。
  一行人刚进了三元观大门,二门内又迎出来万翠苹、余栖霞、罗寒瑛三位姑娘,万翠苹在大巴山时,和梅影仙见过两面,现在还依稀相识,心想招呼,但一时间又想不起人家姓名。
  幸得严燕儿及时跑进来替几人引见,穿云凤被三人接了进去。
  张慧龙回到丹室,立时遣严燕儿去找肖俊,铁书生早已料到这场麻烦,起身向师父丹室走去。
  严燕儿还不大懂男女情爱之事,但他却看出情形不对,略一沉思,立时去找小乞侠商量。
  诸坤正在和黑罗汉三宝和尚聊天,瞥眼见严燕儿急奔而来,他就有那么一点邪门,一见之下,已知严燕儿是找他而来,霍然起身,迎到门外,摇着一头乱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严燕儿拉着他一只手,跑到了处僻静所在,摇着头,叹着气,说道:“不得了,我师父把我大师兄找去啦!看样子有点不对。”
  小乞侠吃了一惊,心中暗自忖道:“张师伯处事,素来铁面无私,肖俊又是外和内刚之人,如经师父一顿责骂,只怕要发生事故。”
  他心中打了两个转,急对严燕儿道:“你快去告诉我师父,我去找疯师叔去!”
  说完话,急奔而去。
  严燕儿看诸坤紧张神色,心中越发感觉不对,放腿急跑向尚乾露的住处。
  江南神乞正在房中和华元下棋,严燕儿心中有急事,三不管一下子奔到尚乾露身侧。
  华元一皱眉头叱道:“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顽皮,连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尚乾露放下手中棋子笑道:“老要饭的就是爱这一套,在我的面前最好是少摆道学面孔,人家孩子又不是找你!小娃儿,不要理他,有什么事,快些说。”
  严燕儿急道:“因我心里有急事,所以忘记给两位师叔叩头了!”
  江南神乞怒道:“你有事,倒是说呀,什么叩头不叩头的,惹得我起了火,一脚把你踢出去。”
  严燕儿道:“我师父把我大师兄叫到丹室去了!”
  华元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他话未说完,尚乾露已冷笑一声,一抖手,把桌上棋盘打翻到地上,怒道:“有什么大惊小怪,我看你读了一肚子书,算是白白浪费了几十年时间,还不如跟老要饭的跑跑江湖好些,这牛鼻子当真是可恶,不是人家救他,只怕他早就死在愁云崖下。”
  说完话也不再理华元,大踏步出了房,向张慧龙丹室赶去。
  他刚到张慧龙住的静院,疯侠柳梦台也跟着赶到。
  尚乾露故意提高嗓音,高声叫道:“柳老二,人家武当派是江湖上堂堂正正的大派,门下戒律森严,你要是没有大苗头,就不要大吹大擂的管人家闲帐,什么事不好干?偏偏要给人家作媒,顺手又牵着我老要饭的跟你丢脸,老要饭的鬼迷心窍啦!竟被拖下混水。”
  柳梦台放声一阵大笑,道:“你穷嚷什么?难道柳老二还不明白你老要饭的用心吗?分明是想吃人家两杯喜酒,才不惜毛遂自荐地大包大揽,咱们武林中人,讲究一诺千金,你既然承诺了,难道还想赖不成?”
  尚乾露笑道:“老要饭的就是不守信义,但却懂恩怨二字,何况人家还救过我老要饭的一条命呢?”
  两个人一弹一唱,听得丹室中张慧龙大感不安,原来他心中对肖俊和梅影仙之间的事,一直难释于怀,只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前,不好追问而已,故而一直陪忍未发,柳梦台、尚乾露都在留神看松溪真人的一举一动,看他神态如常,对此事仔像不愿再追问,俩人还暗里谈,说张慧龙定是因感梅影仙救命之恩,所以不好发作。
  哪知松溪真人竟然一直隐忍着回到三元观,才派严燕儿把肖俊找入丹室。
  铁书生进了房门,先长揖拜倒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一个头,然后到师父身侧,垂手问道:
  “师父找弟子吗?”
  张慧龙自肖俊入室跪倒,就没有睁开过一次眼睛,听完肖俊问话,突然睁开眼睛,两道冷电般的神光,直逼在肖俊脸上,道:“你是武当门下首座弟子,一切作为大概可以不受派中规律约束。”
  铁书生噗的一声跪倒地上,答道:“弟子知罪,但望师父能以门规加身弟子,死而无恨。”
  张慧龙答道:“这几年来,你在江湖之上,声名大起,心中还会有师父?还会把我们武当派中戒规,放在心上?”
  张慧龙声音非常温和,毫无一点怒意,但言词犀锐,字字句句都比成锋利的剑,洞穿了肖俊的心。
  张慧龙道:“武林之中,最忌收留别派叛徒,何况勾引人家女弟子,背离师门。”
  肖俊道:“弟子虽然无知,但也不敢犯此江湖大忌……”
  张慧龙冷笑一声,道:“这么说起来,是人家引诱你了。”
  铁书生不敢再和师父争辩,拜伏地上答道:“弟子知罪了,愿受派中戒规制裁……”
  张慧龙脸色突然一变,变得十分冷漠,缓缓地问道:“你知道你犯的什么罪?”
  肖俊苦笑一下,答道:“勾引崆峒派中女弟子,背逆师门训诫,私定情盟,欺师灭祖。”
  张慧龙点点头道:“不错,那该怎么办呢?”
  肖俊道:“剖心祖师堂,以正门规。”
  松溪真人笑道:“那很好,不枉我教你一场。”
  铁书生整衣跪倒,对师父大拜三拜,张慧龙闭目静坐,长须颤抖,道袍波动,显见他内心十分激动。
  正好在这当儿,赶来了柳梦台和江南神乞,两个人未进丹室,就先在外面来个一弹一唱,紧接着双双冲入房中。
  尚乾露满脸怒容,虎目生光,先望了打座在云床上的张慧龙一眼,又转脸望望肖俊,才冷冷问张慧龙道:“你找肖俊来有什么事,能不能告诉老要饭的?”
  松溪真人还未答话,柳梦台已冷笑一声,接道:
  “你可是拿着武林中堂堂门户的一代宗师,可不能口是心非,信口开河!”
  张慧龙被俩人怒话一挤一扣,只得据实说道:
  “他勾引人家崆峒中女弟子,有背武林大忌,依我们武当派中戒规,又犯了欺师灭祖条律,因此我找来问他事情经过。”
  尚乾露纵声狂笑道:“你现在问清楚了吗?”
  张慧龙道:“已问清楚。”
  柳梦台道:“既已问清楚,那是最好不过,经你一承诺,就算名正言顺,我和老要饭的毛遂自荐,愿任大媒,打铁趁热,干脆替他们订下婚约。”
  张慧龙听得一怔,摇摇头,道:“依我们武当派中门规来说,他犯的是死罪,应当剖心祖师堂,以正门规,明天我就开坛祈祷历代祖师,清理门户。”
  尚乾露听得双目中神光乱闪,道:“你说什么?”
  松溪真人一正脸色,满面寒霜,答道:
  “我要大开祖师堂,告诉历代师祖清理门户。”
  柳梦台冷笑一声,接道:“你要让肖俊剖心溅血。”
  张慧龙道:“不错,这是武当历代师祖立的规矩,我不能擅自改变!”
  尚乾露仰面望着屋顶,冷冷说道:“别忘了,梅影仙在愁云崖,救过你一条命。”
  张慧龙淡淡一笑,道:“我尽当力图报,以酬大恩。”
  柳梦台脸色一变,道:“柳老二在大巴山擅自替你做了主,什么事都是柳老二要他做的,我大包大揽地担承了日后麻烦,这件事一点也怪不得肖俊。”
  张慧龙道:“他明知有违门规,竟也身试重律,不杀他,难以慰历代祖师阴灵。”
  尚乾露道:“如果老要饭和柳老二伸手拦挡,咱们是不是就此翻脸绝交。”
  柳梦台接着尚乾露的话,道:
  “身掌一派门户,如果说了话还不算,那还有何颜见人?这件事你早就答应不查究!”
  张慧龙奇道:“不知何时,我答应不追究这件事情,你先说出来听听?”
  柳梦台道:“半年前,你还正在习练先天一元掌功力,老要饭的赶到鲁东救人,你亲口答应过,我们不管说什么,你无不遵命,现在我们旧事重提,你自己说,说过的话是不是还算?”
  张慧龙沉思一阵,点点头笑道:“不错,我是讲过,但照两位吩咐,我遵约照办不误。”
  尚乾露脸色稍转缓和,晃晃大脑袋笑道:“说来说去,柳老二和老要饭的都是为替肖俊说情,不说梅影仙对你牛鼻子有救命之恩,单就她弃暗投明这点心意,已属难能可贵,出淤泥而不染,是咱们武林最敬爱之人,何况她和肖俊之间,根本就没有一点罪过可言……”
  张慧龙摇摇头,苦笑道:“武当派数百年传下的门规条例,难道要在我手中把它废除破坏不成,江湖上传言开去,只说他勾引人家女弟子,背叛师门,至于其中曲折之情,只怕没有人会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