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是个很普通的人,老杨走在街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一个大师傅,穿着油腻的衣裳,背着个油腻腻的大口袋,这情景到处可以碰到,谁会想到那口袋里装的会是一个血乎乎的人呢?
老杨慢吞吞地出了城南门,慢慢地拐上一条小路,慢吞吞地走向一座小村庄。
没有人跟踪他。
村西有一户孤零零的人家,很寒酸,很不起眼。小小的一个院子,萧瑟的三间草房,住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和她十岁的孙儿。
老杨进去的时候,老婆婆就笑了,慈声道:“你今天带回来些什么?”
老杨笑笑,答道:“一个人。”
小孙儿扑过来,嘻笑道:“我知道,老杨叔是抢了个婶子回来了。”
老婆婆笑骂道:“晴儿别乱说!你老杨叔有婶子,犯不着抢!”
老杨伸手拍拍晴儿的脑袋,笑道:“晴儿,找你的伙伴儿玩儿去,记住。别说我带回来一个人,知不知道!”
晴儿懂事地点点头,叫了一声:“奶奶,我出去玩儿了!”一溜烟跑出了院门。
老杨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娘,我大哥呢?”
老婆婆道:“还没回来。”
老杨道:“大娘,又要麻烦你了,这个人受了很重的伤,烦你老去烧点开水。”
老婆婆点点头,起身颤巍巍地进了厨房。
老杨快步走进西头草屋,将皮口袋放在地上,将血乎乎的郑愿抱上了床。
郑愿睁开眼睛,就看见老杨。
老杨坐在床沿上,默默地凝视着他,眼中泪光闪烁。
郑愿微微一笑,悄声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总共该欠你几条命了?”
老杨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在面上一拂,于是老杨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花深深!
花深深居然没有走,花深深居然扮成了一个大师傅,就呆在郑愿身边。
郑愿悄声道:“你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花深深呜咽着,脱去外裳,慢慢偎上床,轻轻倚在他身边,泪珠断线似地往下流。
郑愿的眼睛也已湿润了,但他仍在微笑:“深深,这回我挨了多少刀?”
花深深咬着嘴唇,挤命忍着不让自己痛哭失声,她的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郑愿想伸手搂她,但刚一动,浑身就痛得像被人拆散了架似的。
花深深呜咽着道:“冤家,……你这……冤家……”
郑愿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他没法不流泪。
他现在才真正知道花深深对自己的爱有多深,他现在才真正明白,他永远对不起花深深。
花深深偎了过来,她柔软丰润的嘴唇贴在了他的眼睛上,轻轻吮着他的泪水,但她的泪水又流了他满脸。
郑愿叹着气,哺哺道;“就算你抹我一脸鼻涕,我也认了。”
花深深却哭得更厉害,更伤心气结了。
阿福在心里暗暗为郑愿庆幸,如果三小姐真回洛阳了,郑愿这回是死定了。
命中注定了三小姐要救郑愿的命,这就叫缘分。
晴儿转着大眼睛,悄声问道:“阿福叔,老杨叔那边怎么好像有人哭啊?”
阿福微笑道:“你老杨叔救活了那个人。’”
晴儿道:“那哭什么?”
阿福道:“人太高兴的时候,也会哭的。”
晴儿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又道:“阿福叔,老杨叔救的是老杨婶子吗?”’
阿福失笑道:“不是,你老杨叔救的是一个小伙子,一个天下最好的人,一个大英雄。”
晴儿瞪大了眼睛,“大英雄?大英雄怎么会被人打伤?
怎么会钻口袋?”
老婆婆亦道:“晴儿别胡说!你阿福叔说那位叔叔是大英雄,那位叔叔就一定是大英雄。”
晴儿不服气地嘟起小嘴,不说话了。
阿福揉着晴儿的头发,柔声道:“阿福叔没骗你,那位叔叔姓郑,武功天下第一,专杀为非作歹的坏人,专救可怜的好人,但那些坏人恨郑叔叔,他们想害郑叔叔,他们人多,而且下毒··,…”
晴儿叫了起来:“他们坏!”
阿福正色道;“是的,他们坏,他们是坏蛋,郑叔叔是大侠客,专门踉他们这些坏蛋作对。晴儿,你说,郑叔叔是不是大英雄?”
晴儿迟疑了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我还没见过他呢!我怎么会知道?”
阿福低笑道:“说得对!晴儿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老婆婆接口道:“是啊!这小孩子命贵,日后要成大气候的。”
晴儿羞红了脸,“别信我奶奶瞎说!”
老婆婆叹道:“晴儿娘快生他的时候,天老下大雨,眼瞅着黄河涨水,大家可都愁死了,水一决堤,那可就惨了呀!
晴儿捂着耳朵,跳脚道:“奶奶,我都能背了!”
老婆婆似乎已沉浸在回忆中了,顾自唠叨着:“可晴儿生下地,刚哭出一声,天就放晴了。……”
晴儿大声道:“天晴了跟命贵不贵有什么关系?”
老婆婆瞪眼道:“怎么没关系?能拨开乌云见太阳的人,是不是贵人?”
阿福诚恳地点着头,沉声道:“绝对是。”
郑愿柔声道:“好深深,幸亏你没回去。”
花深深已抹去了眼泪,深情地微笑道;“我不放心你。”
郑愿道:“你扮成了老杨,真的老杨在哪里?”
花深深道:“我给了他十两银子,让他轻轻松松地玩几天。”
郑愿道:“那么,马神龙下毒,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花深深不笑了,冷冷道:“你以为她真是马神龙?”
郑愿苦笑道:“你难道也和红石榴一样怀疑马神龙是女人?”
花深深冷冷道:“她如果不是女人,我宁愿刺瞎眼睛。”
郑愿道:“好,好好!他是女人,是女人,行了吧?”
花深深咬着嘴唇,恨恨地瞪了他半晌,才醋意十足地道:“难道你真的不知道他是女人?”
郑愿急得直赌咒:“苍天在上,我郑愿若是知道他是女人,天理不容。”
花深深恨声道:“少来这套,我不信!你这人是头大色狼!”
郑愿央求道:“好深深,小姑奶奶,好三婶儿,求求你莫……,,”
花深深噗哧一笑,狠狠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娇声道:“不管马神龙是不是女人,你也算是交错了朋友!”
郑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的确没想到,他会下毒害我。……其实我早该有所防备,他毕竟出现得太及时。
太突然了。”
他感激地盯着她,轻声道:“深深,你总共救了我四条命,你总该让我赔你吧?”
花深深媚态可人地道:“你说,怎么赔?”
郑愿一阵心旌动摇,连忙闭上眼睛,苦笑道:。“深深别这样?”
花深深微微一怔,旋即吃吃笑了起来,凑过去又亲又咬:“就要,就要,就要……”
郑愿手不能动,否则早已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挨了多少刀,也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
他现在回想起房中的惨斗,忽然感到心里发冷,那四个黑衣武士的刀法之超卓,简直令他吃惊。
他能活下来,只能说是运气——他有一个爱侣花深深,而花深深又恰巧在他身边。
若非在吕倾城进房之前“老杨”给了他解药,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只怕也活不成了。
他的心里充满了感激,充满了绵绵的柔情,他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除了永远真心地爱她,他实在想不出其它的方法来报答她。
花深深的声音已缠绵得像一朵被夜露浸湿的牡丹:
“……你怎么不看我呀?……你看看我嘛……”
郑愿哭丧着脸,眼睛闭得越发紧了:“好深深,求求你莫欺负我。我……我现在是病人。”
花深深柔媚地低笑着,小手轻轻地伸进了薄毯,调皮地逗弄着他:“伤一好,就只有你欺负我的份儿了,今晚我要欺负你,就要,就要!”
郑愿咬牙切齿地道:“不行!”
花深深娇声道:“行!”
郑愿叹了口气,苦笑道:“你真想欺负我?”
花深深道:“怎么,你以为我不敢?”
郑愿睁开眼睛,柔声道:“你当然敢,而且…··。我也很想。…··”
花深深飞快地抽回手:“偏不欺负你!”
郑愿微笑道:“你这个小狐狸精!”
花深深恨恨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的,阿福守在外面。不会有事的,这里很安全。”
郑愿问道:“这是在哪儿?”
花深深道:“城南的一个小村庄,很僻静,这户人家姓王,只有一个老奶奶和一个小男孩,……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郑愿道:“什么事?”
花深深道:“我背着你下楼的时候,马神龙还坐在那里喝酒。他一定知道皮口袋里装的是你。”
郑愿道:“哦?”
花深深恨声道:“可她并没有阻拦我,看来她对你还没死心!”
郑愿道:“他不是女人!”
花深深瞪眼道:“你还在骗我!”
郑愿忙道:“好好好,他是,他是。”
对付吃醋的女孩子,的确是件很难办的事情。女孩子吃起醋来,简直不可理喻。
花深深虽然不同凡俗,但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
郑愿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可怜他。他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江湖上人心险恶,他也许是被人逼着这么干的。”
花深深道;“就算她是被人逼的,可她害的是你,而你又真心实意地拿她当朋友待!”
友情本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任何人若利用朋友的信任来欺骗朋友,是对“友情”二字的玷污。
这样的人,的确还不如明火执仗的强盗让人敬畏。
郑愿凝视着她,深情地微笑道:“好深深,别生气了。
不管怎样,我还活着。”
花深深冷冷道:“如果她不是被人逼的呢?”
郑愿道:“那他就不会让你那么顺利地救我走。”
花深深冷笑道:“你倒是真会替她开脱!她没有阻拦,一来是因为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二来是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过我,三来是旧情不断!”
郑愿柔声道:“马神龙不是女人。”
花深深道;“你以为我在吃醋,是不是?”
郑愿顿了一顿,微笑道:“可我真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简直像头母老虎在发威。”
花深深恶狠狠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又噗呼一声笑了。
雨过天晴。
郑愿松了口气,悄声道:“真想……摸摸你。”
花深深的脸儿一下红了:“我看你是找死!”
她挥灭了烛火,柔声道:“冤家,你就老实几天吧!”
无月,星光满窗。
吕倾城瞪着窗外的星空,就像瞪着他的生死仇人。
断骨已接上,腿上已上了最好的伤药。但那股彻心的疼痛让他无法人睡。
更让他无法入睡的,是郑愿,是郑愿今天冲地吼着说出的话——金蝶选中了你,真是瞎了眼!
他当时正疼得昏死过去,但郑愿的话他还是听见了,而且也深深刻入了他心里。
妒恨在无情地咬噬着他的心。
自从他新婚之夜知道金蝶已非完壁时,他就已在心里发下了毒誓,他一定要亲手宰了那个曾占有过他妻子身体的人。
那个人就是郑愿。
一年来,这个念头使他变得傲慢冷酷,更容易暴躁。
如果他杀不了郑愿,他会垮的。他知道。
可他失败了。
他原以为郑愿不过是个二流角色,杀起来很容易。所以他才一直隐忍不发。他想做得天衣无缝,他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是个心胸狭窄的人。
现在他才知道。郑愿的身手竟是如此高妙。他不仅没有杀得了郑愿,反被郑愿击败了。
吕倾城受不了。
他心中的仇恨简直要怅破胸膛了。
他一直是个高高在上的人,天生英俊富有,家世显赫,武功超人,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应该拥有世上最美好的一切。
可郑愿,一个泼皮,竟然敢是他妻子的情人!
“郑愿,郑愿!我吕倾城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马神龙已醉了。
满天的星星都在旋转,旋成美丽的星河,流丽动人。
马神龙睁大眼睛,奇怪地道:“天上怎有这许多萤火虫?”
站在他后面的婢女忍着笑道:“哪有萤火虫,那是星星。”
马神龙回头怒道:’‘星星?星星怎么会飞!”
婢女道:“星星也会飞的,流星就会飞。”
马神龙更生气了:“你敢跟我抬杠?”
婢女吓了一跳,不敢再回嘴了。
马神龙瞪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你怎么有两个鼻子?真好笑,哈哈!”
婢女道:“你醉了。”
马神龙拍案而起,大声道:“胡说!这点酒就能让我喝醉?笑话!”
婢女后退几步,不服气似地道:“你几时见一个人有两个鼻子的?”
马神龙指喝道:“你!你就有两个鼻子,两张脸……
两张脸……两张脸……,,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身子也慢慢软倒,婢女刚走近想扶住他,他却已放声痛哭起来:
“我就有……两张脸…,··”
一间很大的书房里,有一房大案,宋捉鬼坐在大案前,在灯下读书,而且读得很认真。
李婷婷支颐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捉鬼的脸。
李婷婷的目光很奇怪,她好像在为什么事担心,又在为什么事兴奋。
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这幅“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画面,一定不会想到宋捉鬼是个已被迷住心智的人,绝不会想到发生在这里的事是一个阴谋。
许久,宋捉鬼才抬起头,沮丧地道:“婷婷,波斯文字我不太认得了。”
李婷婷用鼓励的目光凝视着他,柔声道:“只要你静下心慢慢想,会记得起来的,你认识波斯文字,天下没有比你更精通波斯文的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会成功的。”
宋捉鬼机械地点点头,答道:“好,我静下心慢慢想。”
李婷婷微笑道:“如果你今晚能译完一两页,我会再让你帮我捉鬼的。”
宋捉鬼眼中情焰顿炽,捧着书的双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李婷婷接着道:“先译完这两页再说。”
宋捉鬼马了就低下头,盯着那本书,苦苦思索起来,不时提起笔,在一叠纸上写着什么,写了又改.改了又涂。
红石榴从醉梦中醒来了。
她觉得浑身像着了火一样难受,她想喝点冰冷的水,否则她一定会烧死。
她昏昏沉沉地一挺身想坐起,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压在她身上,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那是一只粗壮的胳膊和一条毛茸茸的腿。
那是一个男人!
她的床上,怎么会睡着一个男人?
红石榴吃惊地摸摸自己身上,发现自己居然什么也没有穿。
她怔了怔,突然一跃而起,跳到床下,摸到一件衣衫,胡乱俺住了胸脯。
她的心在突突乱跳,她的酒已全醒了,她已经想起来发生过什么事了。
她不辞而别,离开了郑愿的房间,她没有扮成石榴红,因为她认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郑愿不要她,她又何必再为他遮掩自己的容颜呢?她又何必为他而珍惜自己美丽的躯体呢?
她木然游荡到一家酒馆里,喝了许多许多的酒,蒸腾的酒意涌上脑袋,让她感到很痛快,于是她就开始笑,对每一个朝她看的男人微笑。
她觉得这些男人都很丑,很让她恶心,但她还是要对他们微笑,而且还笑得很迷人。
不多会儿,她的桌边已转过来七八个男人。每个男人都讨好她,赞美她的美貌,她的酒量,她一切的一切。
她听了觉得很开心,而且渐渐地觉得他们并不那么丑,也不那么让人讨厌了。
到黄昏时分,她已经认为他们都是天下最英俊、最强壮的男人了。
她渴望和他们睡觉,这些男人她都要。
所以当其中一个似乎叫什么“毛大”的大汉伸手摸她时,她吃吃笑了起来,对毛大说:“我就要你了,我要和你睡觉。”
毛大顿时意气风发,而其他男人都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于是她就笑,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毛大领着她进了房,然后就发生了一切,然后她就睡着了。
现在她醒了。
她突然感到恶心,一股酸热直冲而出。她跪在地上,吐得天浑地眩,连苦胆差点都吐出来了。
毛大仍在睡,扯着山响的呼噜。
红石榴摇摇晃晃走到门后墙角,摸到一盆冷水,端起来当头浇下,打了几个寒噤。
她走到桌边,摸索着点亮蜡烛,找着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慢慢穿上,抱着一壶凉茶,一口气饮尽。
她走到床边,木然俯视着毛大。
著地,红石榴杨起右掌,嘶吼着飞砍而下,砍在毛大的咽喉上。
她听见了喉骨被切断的声音,已感觉自己的手掌切断了什么东西,感觉到了那东西的颤动。
然后她就飞也似地冲出了窗户。
窗外,星光满地。
今天是六月三十。无月。
七月初三,新月。
星光依然灿烂,新月的月光还很黯淡,不足以掩住绚丽的星群。
三天的时间虽然不太长,但却足以使郑愿痊愈,他伤得很重,但恢复得也很快。
花深深叹道:“我发现你这个人真是属狗的,狗命最大。”
郑愿轻轻揉着她,揉声道:“那你就嫁狗随狗吧!”
花深深低声道:“还有多少天我们才能回洛阳拜堂成亲?”
郑愿想了想,道:“快了,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花深深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就是这几天的事?”
郑愿笑道:“天机不可泄漏。”
花深深拧了他一把:“见鬼的天机。”
郑愿道:“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先知道的好。”
花深深推测道:“莫非你在那个神秘组织里有内应不成?”
郑愿笑道;“差不多。”
花深深瞪了他半晌,才冷笑着坐起身,将他也拎了起来,醋意冲天地问道:“是不是马神龙,是不是她?”
郑愿苦笑道:“如果马神龙是内应,怎会下毒害我?”
花深深一怔,想想也是,正欲松正手,突然又想起一个人来,喝问道:“难道是李婷婷?”
郑愿叹气:“你为什么总往女人身上想?”
花深深冷冷道:“好,你终于承认你知道马神龙是女人了!”
郑愿干脆不说话了,连眼睛也闭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就算他把天都说塌了,也不会让花深深相信的。
花深深更生气了,一把推倒他,自己伏在枕上,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
郑愿硬起心肠不理她,干脆打起了呼噜。
花深深哭了一会儿,见他没反应,气得钻进他怀里,又抓又扭:“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
郑愿冷冷道:“我不说话,是因为你根本不想听我说话,而且无论我说什么,你也都不会相信。”
花深深想道:“那是因为你没说真话,你骗我!”
郑愿缓缓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告诉你,我认识马神龙,知道马神龙是女人,而且我和这个女人关系很亲密,对不对?”
花深深无声地哭泣着,泪水一滴一滴滚落,落到他脸上。
郑愿的话刺痛了她,而且郑愿的语气也让她受不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
郑愿接着道:“可是我真的没有骗你,他是马神龙,是响马之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女人,我只知道他是个有点娘娘腔的男人。仅此而且。”
花深深离开他的怀抱。她已经伤心了。
郑愿喃喃道:“深深,我曾经是个浪子,千金买笑,章台走马,这些事我都干过,我认识很多女人,而且关系的确很亲密。我知道你受不了这些。”
花深深翻身坐起,开始找衣裳,好像根本已不想再理他。
郑愿一把扯住她,沉声道:“深深,你听我把话说花深深冷冷道:“用不着说了,你要说什么,我都已很清楚了。放手,我要回家去!”
郑愿轻轻一带,花深深就已倒了过来,紧紧抱着他,在他肩了狠狠咬了一口。“你就会气我,就会气我!”
郑愿叹道:“我知道,女人都不喜欢听真话,可我不想骗你。知道为什么吗?”
花深深顾自咬着他,用柔唇堵伤了他的嘴:“我……
知道,……知道,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已浑然忘记了一切。他们进入梦乡的时候,星空已渐渐淡去,东天已现出了光明。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在新的一天里,又会发生些什么呢?